成功斡旋兩大商幫達成和解後,棉價平穩回落。


    不少被套牢的徽商,晉商及大量的中小商戶,將囤積的棉花依次出售,收回周轉的銀子,解了燃眉之急。


    文鵬及江南商幫將收購來的棉花,賣給山東及南方等地的棉布商。雖略有虧損,卻化解了一場更大的危機。


    黃家如願償還債務,收回了質押出去的產業。


    黃府上下無不感激文鵬等人的善舉,定要撤回訴狀,向蕭家致歉。


    為還蕭家清白與公道,也為保護黃家免受刑罰,消除潛在威脅,文鵬在征求過妻兄的同意後,陪同黃夫人及其族親,到三法司撤訴。


    說來更巧,主審此案的刑部官員,正是文鵬與賈貴的同窗好友,孫明德。


    見堂下原告與被告,皆是同窗,孫明德略顯尷尬。他向同僚稟明緣由,主動回避,退出大堂。


    刑部隻好委派其他官員,會同大理寺,都察院審理。


    三法司還是依律查明案件的來龍去脈,及原告撤訴緣由等情形。


    確認蕭翰卿毫不知情,且案件與蕭家無關的事實後,三法司一致裁定準許撤訴。


    雖說蕭家既往不咎,黃家主動撤訴,可畢竟誣告朝廷命官屬重罪,依律杖責五十大板。


    若按尋常刑罰,五十大板下來,不死即殘。好在三法司官員法外開恩,隻有最後五大板子,實打實地打在賈貴的屁股上。


    賈貴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疼得嗷嗷直叫。


    他何嚐受過這般刑罰,後悔讀書時,不求上進,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取得。他暗自發誓,定嚴加管束孩子,日後定要出個秀才或是舉人不可。


    結案後,文鵬將其扶上馬車,好生勸慰一番。賈貴本想邀他敘舊,文鵬還要趕往遼東,他隻得作罷。


    臨別前,賈貴抓著文鵬的手臂不放,憤憤不平地講道:“文鵬兄,這孫兄太不仗義了。明知是自家兄弟,還讓他屬下打得這般疼痛。哎呀!啊……俺的親娘啊!這輩子俺是沒指望了,我賈家兒孫輩,非要出個狀元不可,老子以後也要跟著威風。”


    文鵬笑道:“賢弟莫怪孫兄了,衙門又不是他家開的。再者,隻打了五板子,已是看在他的情麵上,手下留情了。”


    賈貴低聲道:“哼!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兄長還真以為他是看在同窗情分上?還不是俺給他送了五百兩銀子,準是嫌錢少了。京城做了大官,就不認人了,也是個勢利之徒。”


    送別了賈貴,文鵬回到蕭府,向蕭翰卿回稟了案件撤訴的始末。


    案子了結,蕭翰卿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詢問後得知,聖上已罷免蕭翰卿的官職,讓他回家反省。


    見妻兄愁眉不展,悶悶不樂的樣子,文鵬反勸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兄長被罷官,未嚐不是一樁好事!愚弟以為,兄長長年在外為官,難得有閑暇時刻,不如回姑蘇,多陪陪嶽父大人與嫂嫂。”


    文鵬的一番言辭,令蕭翰卿有些驚訝,不免問道:“哦?何以見得是好事?”


    文鵬壓低聲音,回複道:“夏大人被聖上關進大牢,兄長丟了官職,皆因遭到朝中權臣在禦前誣陷造謠。聖上明知其中實情,卻執意為之,許是不希望咱家卷入權勢爭鬥的漩渦。如此看來,聖上龍體欠安的傳聞,所言不虛。朝局有變,圍繞著儲君之位,有些人已躍躍欲試,又開始興風作浪起來……”


    蕭翰卿打斷文鵬的話語,打開房門。見書房外並無人影,複又關上門,示意他講下去。


    他接著道:“聖上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搖擺不定,卻無大動幹戈之意。若要試探聖意,莫過於二哥也趁機上表奏折,請求辭官歸鄉。若是聖上恩準,就意味著聖上聽信了讒言,對咱家生出芥蒂。若聖上不許,則表明咱家仍深受聖上信賴,朝廷罷免兄長的官職,另有玄機。隻要我等從長計議,忍辱負重,即可安然度過此劫。隻是如此以來,便是在拿二哥的仕途作賭注。”


    蕭翰卿歎道:“妹夫有所不知,兩位堂弟也被彈劾,罷免了官職。若是二弟上辭呈,恐招來猜忌啊。”


    文鵬聞訊,堅決地回道:“兄長,正因如此,此時上折子,最能摸清聖上真實用意。”


    蕭翰卿細細揣摩,又想到他嶽父的遭遇,認為他言之有理,不覺豁然開朗,愁緒全消。


    無官一身輕,自家也落個清閑,放情山水,多陪陪家人,未嚐不是一件愜意的美事。


    蕭翰卿當即修書一封,向蕭老爺稟明一切。待文鵬處理完生意,兩人帶著家眷離開京師。


    由於文鵬要到建州衛營救李六郎,兩人在天津衛分道揚鑣。


    蕭翰卿帶家眷走漕運,返回姑蘇。文鵬在海港碼頭乘船,前往遼東,再由陸路北上,趕往建州。


    文鵬不放心蕭翰卿等人的安全,要霖兒一路護送。


    分別前,蕭翰卿將一封書信與一把金刀交予文鵬,讓他必要時找建州衛指揮使李顯忠大人,建州左衛指揮使猛哥帖木兒幫忙。


    蕭翰卿曾與他提及過兩人的經曆,也講過他們與蕭家的關係。


    李顯忠原名釋家奴,由於戰功,被當今聖上賜漢名,是居於帝國東北邊疆的少數部族,胡裏改部首領阿哈出的長子。


    當年,太祖派大軍掃平前朝殘餘勢力後,奴兒幹地區的前朝舊臣,及生活於此的各部族首領,紛紛歸降。朝廷先後建立數十個衛所,統禦這片遼闊的疆域。


    後來,聖上正式設立奴兒幹都司,治所在奴兒幹城(今特林),派駐朝廷官員與大軍,管轄奴兒幹及外東北(包括庫頁島)等地區,並先後設置四百多個衛、所,屯駐軍隊。


    阿哈出率領部族南遷至鳳州,歸附朝廷。由於戰功及積極協助朝廷,招撫其他少數部族歸化,被聖上任命為建州衛指揮使,並賜名李誠善。


    聖上討伐大漠部族叛亂時,阿哈出派其子釋家奴隨軍征討。由於作戰勇猛,有戰功而被任命為指揮僉事,賜漢名李顯忠,並娶猛哥帖木兒的姊妹為妻。阿哈出死後,釋家奴被擢升為指揮使。


    他率隊到金陵帝都覲見聖上時,蕭翰卿多次接待。


    蕭老爺出仕為官時,曾在左軍都督府任職,先後在大寧都司,遼東都司等衛所駐軍練兵,因故結識了阿哈出。兩人十分要好,早年間就結為異姓兄弟。而釋家奴又與蕭翰卿交好,隨後也結為安答。


    而猛哥帖木兒是斡朵裏部的首領,與胡裏改部世代聯姻。在阿哈出的拉攏下,猛哥帖木兒帶領部族也投靠了朝廷,遷至建州衛周遭。後來他跟隨聖上,出兵討伐草原部落叛亂,立下戰功,被聖上賜漢姓“童”(佟)。聖上念及其戰功,在斡朵裏部族住地,設置建州左衛,並任命他為指揮使。


    對文鵬而言,兩人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畢竟也算“遠房親戚”。文鵬初入奴兒幹地區,好歹有個向導,也不至於迷路。


    在蓋州衛碼頭下船後,他乘著馬車,沿著東北方,向遼東都司駛去。過了遼東都司,再行五百多裏,即會到達建州衛。


    此時天寒地凍,寒風刺骨,一片冰天雪地的畫麵。盡管明日當空,陽光普照,卻寒意沁人。


    “客官,您睡上一覺,再過幾個時辰,就到遼陽府了。我等歇息一夜,明日再啟程趕往建州也不遲。”車夫駕著馬車,對文鵬喊話道。


    文鵬坐在車內,拉開窗簾,看著沿途的景色。一片片高大茂密的原始森林,高低起伏的雪山丘陵,在眼前疾駛而過。


    他回過神來,隨口問道:“老哥常年奔波在外,路上可有馬匪出沒?”


    老車夫笑道:“客官大可放心,剛下過大雪,估摸著他們還在炕頭上。即便要劫道,也隻會打劫商隊。官府的驛馬,他們多半不敢動,這是江湖上的規矩。”


    聽聞此言,文鵬仍有些不放心,將銀棍揣入袖中,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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