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爺爺、姐姐醒了,爺爺”。


    季暖迷糊中睜開眼睛,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就出現在眼前,還未來得及答話,小女孩又興奮的跑出去了。她伸出手想要開口叫住她,卻因為動作太大疼得眼淚汪汪,無奈停了手。


    她用手支撐著爬起來,可才撐起一點又因為眩暈和身體的僵硬感讓她重重摔倒在床上。這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渾身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隻剩下眼睛、鼻子和嘴還留在外麵,活脫脫就是一個木乃伊的形象。


    這是一個間很小的臥室,小到隻擺了一張床和一個老舊的衣櫃。就連屋頂的瓦片都有幾處破損,為幹的雨水順著縫隙流下,滴在地麵的瓦罐裏,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來。


    這是哪裏?發生了什麽事?宋忘塵呢?季暖一個激靈,山洞坍塌那日發生的事就出現在了腦海中。


    “宋忘塵、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宋忘塵、你醒醒啊!”


    季暖抱著昏迷不醒的宋忘塵痛苦呐喊,奈何許久也沒聽到回應。山洞在這時搖晃得更加厲害了,眼看馬上就要塌陷了。難道就要這樣等死嗎?不,她不甘心,她才19歲,穿越到了這裏,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與他互表心意。這樣甜蜜幸福的日子她還沒過夠呢?


    她口中默念術語,試圖步下了一個結界,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修為不夠,那個結界剛布下又消失了。出於求生的本能,她再次默念術語,這一次結界沒有消失,正擋在兩人的頭頂上,剛好擋住了洞頂掉落的亂石。


    她將宋忘塵托起,誅邪也在這時候掉落在地,但情況危機,她已來不及撿起來,一隻手撐著結界,吃力的托著他慢慢向洞壁走去。


    岩石紛紛掉落在血池中,血水很快溢出池麵,慢慢淹沒了季暖的腳跟,那腐蝕之痛隨之而來。她強忍著疼痛,開始尋找機關。隻是山洞一直不停的搖晃,慢慢的,她連站立都變得有些不穩。


    這時候再找出路已經來不及了,也不知是急中生智還是垂死掙紮,她搖搖晃晃的托著宋忘塵再次來到血池邊,將那個不怎麽穩當的結界完全罩在了宋忘塵身上。閉眼,心一橫,拉著宋忘塵跳入了血池中。


    季暖忍著全身火辣辣的弑心之痛,閉著眼拉著宋忘塵,拚命的往前遊去。拉著一個昏迷的人,在這密度極高的血池裏,又閉著眼,身上還疼痛不已,她越遊越吃力。正當她準備放棄時,突然感覺遊得輕鬆了些許,身體的灼熱感逐漸消失,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覺襲遍全身。


    季暖知道,他們這是遊到淡水裏了,她拉著宋忘塵奮力向上遊去。緩緩睜開眼睛,發現這裏竟是知水湖正中心位置,而此時的她,臉上,手上早已潰爛的不成樣子了。而宋忘塵因為有了結界的保護,除了背上的砸傷,竟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


    原來,麒麟山山洞的血池真的不是死水,竟是連著知水湖的。怪不得正午之時,這裏的水會赤紅沸騰,想必便是因為恰好在這個時間段,血池的水湧入湖中,才有了紅衣仙子的美麗傳說。


    還沒來得及慶幸,因為遊得太久,她的腳抽筋了。盡管她拚命的抓著宋忘塵的手,可劇烈的疼痛感終究還是讓她鬆開了手,兩人再次掉入湖中。


    這一次,任憑她怎麽努力也沒能抓到他的手,一種絕望感隨之襲來,自己拚命遊了半天,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


    早知如此,還不如被埋在麒麟山山洞裏,至少還可以和宋忘塵生死同穴。可現在,自己連抓住他的手都做不到,帶著滿滿的不甘,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宋忘塵?季暖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再次掙紮著爬起。這時候,一雙布滿青筋的雙手迅速伸過來扶起了她,抬眼一看,一個清瘦但神采奕奕的老者便出現在眼前,他身後是剛才叫自己姐姐的那個小女孩。


    “老伯,這是哪兒?是你們救了我嗎?宋忘塵呢?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皮膚白嶄,一臉冷傲,長相俊美的男子?”


    老者與小女孩對視一眼,兩人皆搖了搖頭。老者答道:“姑娘、我沒見過你說的那個男子,我們爺孫倆兒見到你時,你正飄在湖麵上,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啊!”


    老人是一個漁夫,在知水湖打漁時看到了飄在水麵的季暖,見到她滿身腐爛不堪時,還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將她撈起來後,她竟還留了一口氣,他們便將她帶了回來。又請了大夫前來醫治,大夫搖了搖頭說:“姑娘的命雖保住了,可這張臉卻沒救了”。


    宋忘塵?季暖心急如焚,掙紮著想要下床。


    老者一把拉住了她,勸慰道:“姑娘、老夫知道你心裏苦,可就算臉蛋再重要,也比不上命來得重要,千萬別再想不開了”。老者為人樸實,竟以為她是因為毀了容,想不開,自己跳湖自盡的。


    季暖疑惑的看著他,然後將裹得嚴嚴實實的手僵硬的撫上了臉頰,突然說道:“小妹妹,麻煩你幫我拆了吧!”


    小姑娘抬頭看了看爺爺,見他已緩步走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門。這才開始坐在床邊,輕柔的為她拆著紗布。每扯動一下,季暖就疼得眉頭一皺,可她硬是強忍著沒吭一聲。


    那張白淨的臉上赫然出現斑斑點點的灼傷痕跡,雖未完全拆開,那觸目驚心的傷痕也讓小女孩嚇了一跳。說真的,她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醜的姑娘,剛才她還說什麽英俊男子,估計是在水中泡的久了,犯了癔症吧!


    小女孩搖頭長歎了一口氣,手上的動作立馬停下,那脖子上的灼傷痕跡更加明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燒紅的茄子一般,看著恐怖致極。


    “怎麽了,我嚇到你了?”季暖雖未看到自己的容顏,不過她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現在一定很醜,不然她也不會停了手。


    “沒、沒有”。小女孩不忍傷她的心,繼續拆著紗布,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將她兩隻手都拆了出來。


    季暖看著早已結痂的右手,露出一絲苦笑,這麽難看,怪不得都嚇到人家了。


    小女孩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試探性的問道:“姐姐,你沒事吧?我還要繼續拆嗎?”


    “不用了,我怕嚇到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慢慢起身,將衣櫃裏季暖的衣物拿了出來,遞到她麵前開口道:“姐姐,這是你的衣物,我已經給你洗幹淨了,你別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季暖接過衣物,點頭笑了笑,道了句:“多謝”!便自己動手拆了起來。


    小女孩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轉身出了房門。


    她還未走下木梯,老人急忙上前一步,疑問道:“囡囡,怎麽樣了?她沒有想不開吧?”


    小女孩搖了搖頭,小聲說道:“爺爺、我要是像她那樣,估計也不想活了,你說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救她?”


    老人立馬喝止道:“胡說八道什麽,無論什麽都沒有命來得重要。這些話,你可千萬別讓她聽見了,免得她再想不開。”


    小女孩駑了弩嘴,心裏不置可否,道了聲:“知道了,我去找朋友玩兒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人搖搖頭,再次看了眼房門,轉身,佝僂著身子坐下,將地上的漁網拿起,一針一針的補起來。


    季暖將這些話都聽進了耳裏,她看了看全身唯一一個沒有被灼傷的地方,也就是她因拉著宋忘塵而被護在結界裏的左手,搖頭笑了笑,繼續將身上的紗布全都拆下。


    隨後快速穿好了衣物,那全身上下滿目瘡痍,連她自己都不願多看一眼。最後從乾坤袋裏拿出一件有帽子的披風和一塊錦帕,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然後急忙出了門。


    老人見她行色匆匆,以為她又要想不開了,急忙站起身來問道:“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多謝老伯出手相救,您放心,我不會尋死的,我隻想找到他,知道他平安就好”。季暖說完,對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徑直離開了。


    老人看她的背影再次搖了搖頭,若是有人一心尋死,他人又怎麽攔得住。隨後又坐在矮凳上,繼續補起了漁網來。


    季暖順著知水湖一路往下,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便扯掉錦帕,來到湖邊蹲下身來。正捧起水準備喝時,眼角餘光督見水中倒影,嚇得她立馬丟掉了水,看著自己滿臉紅腫、潰爛結痂的模樣,兩顆晶瑩剔透的眼淚立馬滑落臉頰。


    就算她從不以貌取人,也被自己醜到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宋忘塵。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找到他,隻要知道他平安無事,哪怕隻是遠遠看他一眼也好。不再猶豫,她再次用錦帕蒙住了臉,繼續向前走去。


    幾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路邊兒玩蹴鞠,沒過多久,那個竹編的蹴球就被踢到了季暖腳下。她蹲下身子,用自己完好的左手將它撿了起來。


    一個穿著麻衣的小男孩搖晃著他肥胖的身軀緩緩跑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奶萌奶萌的聲音隨之傳來。


    “姐姐、給我。”


    季暖將蹴球遞到麵前,笑道:“喏,給你。”


    小男孩正準備伸手接時,突然看見季暖額頭上的疤痕,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抹著眼淚哭喊道:“嗚嗚…,娘親救我,有怪物,長得很醜的怪物,嗚嗚……”


    季暖急忙將蹴球放在了地上,慌慌張張的向前走去。她再次將帽沿拉低了些,將錦帕也往上提了提,隻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麵。


    小男孩的哭喊聲不絕於耳,她回頭看了看,隻見一個肥胖的女人正指著自己罵罵咧咧,她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去。


    由於一直低著頭,她突然撞在了一個人結實的胸膛上。她不敢抬頭,害怕嚇到他,急忙道了聲:“對不起”!便繞著走開了。


    對方再次攔在了她麵前,她又立馬繞開,但他又再次攔住了她,如此反複兩次後。季暖終於忍不住抬起了頭,待看清來人模樣時,她立馬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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