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她們一直不肯換嫁衣的大小姐,此刻正身著嫁衣,拿著一袋糖果,笑得一臉燦爛,可是兩行清淚卻連成了線,滾落在桌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來。


    俞漫是何等的囂張跋扈,這樣的畫麵她們從未見過,隻得默默站立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言。好歹小姐算是試了嫁衣了,總算可以交差了。


    張玉寧一見到季暖的身影,便急忙上前,隻是還未發問,便聽見季暖自責的聲音響起:“張公子對不起!我幫不了她。”


    宋忘塵眼見季暖失魂落魄的模樣,急忙將她攬入懷中:“娘子、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真的與我無關嗎?季暖笑了笑:“忘塵、走吧!”


    …………


    江雨站在閣樓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街道上相互依偎著前行的宋忘塵與季暖,笑得一臉奸邪。


    李慶源唯唯諾諾的站在一旁,怎麽也搞不懂江雨的目的,他說他要對付宋絕,可三個月過去了,不僅半點動作都沒有,反而還要娶長嶼大小姐為妻,俞漫跟宋絕兩人可是半點都不沾邊。


    江雨:“怎麽?你有疑問?”


    “主人、慶源不敢!”


    “哼、你無非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對付宋絕,反而想著成親是吧?”


    “慶源不敢妄加揣測主人的心意,主人這麽做一定有你的原由,慶源隻管領命便是!”


    江雨拍了拍他的肩膀,邪笑道:“放心,好戲即將登場,等著看吧!”


    若說江雨為何要來長嶼提親,這還得從學藝時兩人的初次見麵說起,俞漫當時厭惡、嫌棄、不屑的眼神,就已讓江雨心生怨恨。


    你自以為你高貴、聖潔、不把我放在眼裏。那我偏要采下你這朵金蓮,丟在地上狠狠的蹂躪、侮辱,沒錯!我江雨就是這般睚眥必報!


    江雨第一次來長嶼是在半月前,那時他並不是來提親的,而是來誅心的。


    沁香園內劈裏啪啦好一陣亂響,房間傳來俞漫的嘶吼聲:“滾、滾出去。”緊接著兩三個侍女抹著眼淚急急忙忙跑了老遠,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如同那些瓶瓶罐罐,被小姐摔個粉碎。


    除了俞漫坐的那張床還算完整外,裏麵的大小物件通通被大卸八塊,地上到處都是瓷器碎片,似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江雨:“俞師妹、”


    俞漫:“滾、”


    盡管江雨態度謙卑有禮,卻依舊隻換來一個滾字,她不問他為何要來,怎麽來的,一開口便是讓他滾,眼裏是一如既往的不屑與鄙夷。


    “師妹、我其實是來告訴你一件喜事的,宋師兄與季姑娘已在五日前成了親,婚事很低調,隻請了公子和師姐,或許江雨算不上他們的朋友吧!”


    江雨故作失望的歎了口氣,算不上她的朋友這句話是江雨刻意為俞漫定製的,比起成親這件事情本身,這幾個字才是真的誅心。


    果然,俞漫眼裏悲傷頓現,隨即又化成了憤怒,她一把提起了劍,直擊江雨而來。


    江雨躲閃著出了房門,好心勸慰道:“師妹、你別動手,我就是念著同門之誼與你傳個信而已,你若是不願見我,我走便是。”


    俞漫此時哪裏管的上他的目地為何,隻道是氣不打一出來,急需泄憤。隻是她如此心緒混亂,注定一敗塗地。幾次攻擊下來,她竟絲毫沒挨到江雨的身體,而對方至始至終都沒出過手。


    累了、煩了、俞漫惱怒的丟掉了劍,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抱頭痛哭起來。


    …………


    三日後江雨又來了,他帶著十幾個暮溪弟子,抬著大大小小的紅色箱子,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聘禮,這一次他是來提親的。


    “江雨拜見俞島主。”


    俞遠洋對江雨的到來顯然十分不悅,一個家臣出身的人,也敢來長嶼提親,不自量力!


    “雨竹尊這是何意?”


    “俞島主、江雨思慕令愛,特意備下厚禮前來提親,不知俞島主可否割愛?”


    “哈哈……,雨竹尊說笑了,我俞遠洋就這麽一個女兒,將來整個長嶼都是她的,這遠去暮溪,怕是不能吧!”


    俞遠洋雖是婉拒,可眼裏的不屑與鄙夷與俞漫如出一轍,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俞島主此言差矣,這百門向來一致對外,斬妖除魔乃是我們的本份,這長嶼與暮溪結為一家豈不是如虎添翼,何必分個你我呢?”


    俞遠洋睦色漸變,這個江雨說話滴水不漏,能在短短一年之內坐上暮溪尊長的位置,自然有些本事。可烏鴉就是烏鴉,就算披上了鳳羽,也終究變不了鳳凰!


    “哼、我的女兒怎麽可能嫁給你,你回去吧!休要多言!”


    江雨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也不多作請求,對著俞遠洋再次行了一禮:“即如此,那江雨便先行告辭了。”


    “慢著,我答應嫁給你!”俞漫的聲音突的響起,她身後還跟著一臉得意的李慶源。


    江雨早就料到俞遠洋不會同意,便讓李慶源去知會了俞漫,他料定俞漫一定會同意。


    俞遠洋:“漫兒,你是故意跟我慪氣是吧!”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我與江雨同門一年,也曾患難與共,我嫁給他,是我願意的,與你何幹?”


    “漫兒、我知道你一直因為你娘的事恨我,可你沒必要如此作賤自己,你……”


    “夠了,我說了與你無關!”


    俞遠洋見毫無商量的餘地,便強硬道:“你是我女兒,我說了不允就是不允!”


    “那你就留一具屍體當女兒吧!”俞漫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至始至終都沒看過江雨一眼。


    江雨急忙追了上去:“小漫、你能答應嫁給我,我很開心,但其實你不必為了我與俞島主翻臉的,我於心不忍。”


    俞漫冷冷道:“你不用與我虛情假意,我答應嫁給你不過是為了離開俞遠洋,至於你的目地,我不清楚,也不在意,我們各取所需便好!”


    俞遠洋最終拗不過俞漫的性子,答應了這樁糊塗的婚事,雖然心生不滿,可該有的禮儀一樣都不能少,這才急忙昭告了天下。


    …………


    盡管這樁婚事很糊塗,但婚禮當天還是熱鬧非凡,俞遠洋此人好麵子,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很開心。


    婚禮極盡奢華,大紅喜桌排滿了整個俞府,這場婚宴不僅邀請了百門中人,就連整個長嶼的百姓都齊聚於此,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他們自然是高興的,能把俞漫那個費事兒的主送走,便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東西無緣無故就被砸了,更不用擔心哪一天倒黴見了她,被平白無故揍一頓。


    季暖與宋忘塵遠遠的站在一旁,靜默無語。


    倒是唐肆言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兩人的身影,在人群中不停的招手呼喊:“季暖、季暖、我在這兒呢!”


    季暖微微皺眉,唐肆言在師姐身邊待了那麽久,怎麽還是老樣子?正準備過去與程筱柔打招呼時,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緊接著江雨與俞漫拉著牽紅緩步走來。


    江雨與所有終於娶到心儀女子的男子一樣,臉上帶著幸福與滿足的笑意。而俞漫被大紅蓋頭遮住了臉,誰也不知道蓋頭下的她究竟是喜是悲。


    但季暖卻知道,她一定是悲傷的。她突然激動起來,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隻不過卻又被宋忘塵一把拉回,並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懷裏:“娘子、那是她的選擇,與你無關!”


    隨著炮竹聲的響起,人群熱烈的鼓起掌來,遠遠看去,倒真的是喜不勝收。隻是這其中又有幾個人是來真心祝福的,大家各有所求,卻都在假意歡顏。


    兩人拜了堂後,俞遠洋又客套的與其它掌門寒磣了幾句,眾人這才紛紛入席。


    季暖隻是遠遠的看著,久久不能釋懷,耳邊突聞程筱柔溫柔的聲音傳來:“季師妹為何不入席?”


    “師姐、俞漫成親你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麽不告訴我?”


    程筱柔有些訝異,想來憑著季暖與俞漫的交情,成親之事她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除非俞漫不想讓她知道。


    “我以為她會自己告訴你,你們之間是有什麽誤會嗎?”


    “師姐、你也認為俞漫嫁給江雨是個不錯的選擇嗎?”


    季暖明顯的傷感讓程筱柔有些意外,她這是在怪我嗎?半月前是江雨主動提出要與長嶼聯姻,這樣一來,有助於解決暮溪的燃眉之急。


    別看暮溪看起來還是與往日一樣,但其實自從程錦與諸遠智死後,新任三位尊長根本難堪重任。外有宣城唐氏、長嶼俞氏明裏暗裏的擠兌,內有許多反對江雨的聲音,可謂是內憂外患。若此時妖族、魔族進犯,其後果不堪設想。


    攘外必先安內,隻要江雨娶了俞漫,暮溪內部不滿的聲音就會消停,這對暮溪來說的確是有益的。


    本來想著俞漫肯定不會同意,可江雨卻說他是真心喜歡俞漫的,無論如何都要一試。程筱柔為了暮溪默認了。


    正不知如何作答時,唐肆言嬉笑著走了過來:“你們都在這裏站著幹嘛?宴席已經開始了,話說這俞漫和江雨也勉強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就是俞漫那脾氣嘛、江雨今後可有得受了。”


    宋忘塵:“娘子、走吧!”


    季暖看著完全不明所以的唐肆言,最終沒再說什麽。事已至此,唯有期待江雨是真的良善,俞漫會真的能與他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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