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承更是心痛到整個人都在輕顫,同時,他也很欣慰,因為夜靈已經沒事了。


    金鳳已扶著狐王往門外走去,剛踏出殿門,又急急回頭,金袖一揮,便將一臉懵逼的夜狸攬入懷中,悄無聲息的關了殿門。


    夜靈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眸中晶瑩順著麵頰一路下滑,滴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她問:“為什麽?”


    他可以不與她定下來世之約,也可以不聽從她的懇求前來靈溪,獨獨不該在她醒來時說要拋下她獨自離開。


    淩承一直跪在原地,就連動也未曾動一下,但眼神閃離,並不敢與她對視。


    “淩承、你就是個懦夫,你走啊!現在就走,我就當從來沒認識過你。”


    夜靈怒極反笑,整個人也踉蹌著差點摔倒,她扶著桌沿坐下,眸中滿是失望。


    淩承便真的起身,決絕的離開,他甚至都未曾再看她一眼。


    殿門打開的一瞬,強烈的冷空氣迎麵襲來,空中早已飄起了鵝毛大雪,嬌豔欲滴的寒梅也在此刻被壓彎了腰。


    步覆剛踩在積雪上,便深深的陷了下去,他搖著頭,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赴遙說得沒錯,人與妖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更不能結合,在天道麵前,凡人的力量終是太過渺小了些。


    餘生別無所求,隻願她一生無憂。


    夜靈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突的吐出一口鮮血來,隨即跌倒在了地上,美目微闔,便再次睡了過去。


    淩承心下一驚,轉身便見夜靈倒在了地上,他飛奔而至,抱著她不住的喚著她的名字,道著歉,心裏的悲涼比寒風更加冰涼入骨。


    “我以為你不會回頭了。”夜靈睜眼,苦澀的笑了笑,又道“我不要你自以為是的為我好,這麽多大風大浪我們都挺過來了,你究竟還在怕什麽?”


    玉手撫上他清瘦的麵頰,又將他那緊蹙的眉心撫平,繼續說道:“還有幾天我們的孩子就出世了,你真的希望他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


    淩承止不住的顫栗著,依舊隻是道著歉,多餘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


    夜靈坐直了身子,雙手捧著他的頭,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命令道:“你好好的看看我,你真的舍得嗎?”


    淩承下意識的搖著頭,便見她勾唇一笑,玉手滑下他的頸脖,主動送上了自己的香吻。


    她就像一隻瘋狂的小野貓,不斷的將自己唇間的甘甜送上,將他好不容易狠下的決心撕得粉碎。


    兩人正吻得忘情時,卻聽夜狸大吼道:“壞蛋,不準你欺負我姐姐!”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淩承睜眼才發現,夜狸正怒視著自己,雪白的毛發根根豎立,而他的手背上已落下一條狹長的爪痕,此刻正源源不斷的冒出血珠。


    抬眸時才發現,殿門處正站著狐王和半俯著身子的金鳳,他們其實並未離開,本想查探一下淩承的為人,卻不曾想看到兩人激吻的畫麵。


    本來看也就看了,悄悄離開就好了,誰曾想小狸那丫頭竟從金鳳懷裏蹦了下去,她反應過來時,小狸已經壞了事。


    可想而知,這場麵究竟有多尷尬,淩承的臉上似乎隻能看到一個大寫的窘字,而夜靈則是羞紅了麵頰低頭不語。


    狐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咳嗽兩聲,便背過身去,露出難得一見的笑臉來。


    女兒長大了,敢愛敢恨!頗有他年輕時的風範。


    金鳳直起身來,尷尬的笑了笑,便招手示意小狸離開。


    小狸早就氣到炸了毛,怎麽可能乖乖離開,它蹦入夜靈懷中,委屈巴巴的說道:“姐姐、我不許你跟他走,別再丟下狸兒了好嗎?”


    它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聽得夜靈十分不忍和自責。


    為了淩承她已經大半年沒有回過靈溪,狠心舍下家人,心裏自然也不好受。


    但她更不能舍下淩承,因為他是她相公,她孩子的父親,隻要他離開,她便會跟他一起離開。


    所以她不敢承諾小狸自己不會走,隻是輕撫著它的毛發無言的笑了笑。


    尷尬的氣氛便因小狸這一句話變得緊張起來。


    狐王轉身怒視著淩承,冷哼一聲後又言:“走?你真當我靈溪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淩承還未答話,便見夜靈已擋在自己麵前開口道:“父王、我與淩承是夫妻,此生必定夫唱婦隨,他到哪兒,靈兒便在哪兒。


    天涯黃泉亦如是!”言語決絕中帶著威脅恐嚇之意。


    “隻要狐王不嫌棄,淩承願終生待在靈溪,守護靈兒一生。”淩承拉著夜靈的手,勾唇一笑。


    夜靈都為自己做到這份兒上了,他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索性再跟著自己的心走一次。


    看著兩手緊握,濃情蜜意的兩人,狐王淩厲的眸光突然變得和藹可親,臉上也從新有了笑意。


    金鳳見此,便將狐王的心思猜中,但狐王此人好麵子,有些話他不會說,那便由她來說。


    “孩子都快出生了,還叫狐王?”她笑,笑容如陽光般溫暖。


    淩承抬眸看了眼一言不發的狐王,又看了看夜靈,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夜靈小聲提醒道:“叫父王還有鳳姨。”言語間滿是笑意。


    淩承這才恭敬的喚了他們,卻不是跟夜靈一般喚他們,而是稱他們嶽父大人和嶽母大人。


    金鳳聽完笑得嘴都合不攏,狐王卻故作淡定的一言不發,但臉上的笑意還是沒能藏住。


    夜靈小聲抱怨淩承使壞,白皙的小臉上已滿是紅霞,心裏卻如同抹了蜜一般。


    “還跪著幹嘛?起來吧!”金鳳言語間已扶著夜靈起身,玉手撫上她隆起的腹部,兩人相視一笑。


    空氣中滿是歡悅的氣息,幾人都是一臉笑意,這應該是近段時間來大家最放鬆的時刻了。


    小狸茫然的看著他們幾人笑,委屈的淚水立馬模糊了視線,它將腦袋埋進前腿中,感覺自己又要失寵了。


    夜靈輕喚了它一聲,它又賭氣的不理她。


    金鳳則直接將它抱了起來,玉指輕點於它的腦袋上,又拂去它眼角的淚滴,寵溺的笑著“你呀!靈兒都留下了你還不高興嗎?”


    小狸撇了眼淩承,齜牙咧嘴的嚷道:“不行!姐姐是我一個人的,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分享。”


    便是因為它這一句話,將大家都逗樂了,就連狐王也跟著大笑起來。


    隻是這愉悅的氣氛沒持續多久,便被再次打斷了。


    “報,王上、王後、不好了,有人攻破了屏障衝進來了!”來人是一個狐族兵衛,他臉上滿是血跡,背後的劍傷深可入骨,卻依舊單膝跪地行著禮。


    所有人的笑意都在瞬間凝結,狐王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淩承,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一旦將自己的妖丹剝離,他的法力便不足以撐起屏障,若是有人趁虛而入,狐族將會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麵。


    兩百多年來,狐族一直在狐王的庇佑下得以安生,而狐族之人大部分閑散慵懶,並不願苦修成人,所以狐族可用的兵力並不多。


    那些兵衛也隻是會些花拳繡腿的功夫,麵對處心積慮的修士,隻怕毫無勝算。


    淩承迎上他的眸光,便知,狐王這是在懷疑他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料定暮寒不懷好意,可他還是帶著夜靈來了,若是狐族真有什麽不測,那他就是罪魁禍首。


    狐王看了眼淩承緊攥著夜靈的手,終是什麽也沒問。


    不管淩承是不是早有預謀,此時再追究責任也是枉然,隻願他還尚存一絲良知,可以護好夜靈。


    他將眸光移至金鳳臉上,深邃的眸子滿是愧疚,這輩子,他欠她的太多了,但他還得再自私的欠她一次。


    “金鳳、帶他們離開!”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王上、我同你一起去。”金鳳搖著頭,眸中晶瑩流連。


    “替本王護好靈兒和狸兒,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這一次不是命令,而是懇求!


    金鳳哭著喚他的名字,但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回頭看了眼夜靈,終是沒有跟上去,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便讓淩承和夜靈跟著她離開。


    既是狐王的囑咐,她定不會辜負他。


    淩承鬆開夜靈的手,對著金鳳行了一禮,“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淩承定當護好狐族的安危,靈兒就拜托您了。”言語中有自責和擔憂,卻獨獨沒有後悔!


    夜靈沒有挽留他,而是笑著點頭示意他放心。


    待他走後又不知不覺的跟了上去,卻被金鳳一把拉住往另一邊拖去。


    狐王已命令大量的兵衛都護送夜靈她們離開,而他自己卻手持長戩,孤身一人往山下衝去。


    饒是沒有任何勝算,他狐王吟昶也不做孬種。


    淩承追至狐王身側,與他並肩同行,兩人誰也沒開口,卻又心照不宣的了然於胸。


    空中依舊飄著鵝毛大雪,寒風蕭瑟,帶動著兩道極速的白影晃過,每行一步,便深入雪地三分。


    待腳步停下時,入眼皆是慘絕一片,無數的狐族兵衛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不乏有一些老弱婦孺,還有一些並未修得人身的小狐狸。


    彼時,赴遙已手持拂塵,大手一揮,便又是幾個狐族兵衛哀嚎著倒地不起。


    皚皚白雪早已變得猩紅一片,說不清究竟是雪覆蓋了血,還是血染紅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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