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姐緊跟著老爹出了正門,朝著台階下早已經幹了的血線外站著的男人走去,我和老媽站在門內稍遠的地方,也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麽,隻能隱約聽見什麽“都沒了”、“魏巫都受了重傷”之類的噩耗,危機再次襲來,打破了清晨時我認為一切將在今天結束的白日夢。


    “筱竹你帶兒子回家去,我和文文姐一起去看看情況。”我看不到老爹的表情,從語氣中隻能聽出焦慮。


    “我也要去!老爹,帶我去吧!”


    “月月,你好好在家,老媽會保護你的。”老媽扶著我的肩膀溫柔地對我說。


    “但是……”


    “月兒,有爹在,不會有事兒的。”


    這是第一次聽到老爹給我說這種話,自打記事兒以來,我就隻聽到過老爹訓斥我懶惰,罵我不學習收藏的技術,剩下的就是一張板著的臉或者抽到身上的小木棍了。


    說完這句話,老爹帶著文文姐就和那個傳信的男人一起離開了。我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越來越痛恨自己的無能。


    跟著老媽回到了廳房,坐在桌子前早已經沒有了繼續吃飯的心思,我問老媽:“是不是巫祝們除了什麽事兒,那咱倆還去看看祭祀嗎?”


    “按理來說,這麽多年來山神祭祀的最後一天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即便出現了意外,這祭祀也是必須得進行下去的,不然山神振動,就不僅僅是景縣自己的問題了,如果山中奇畜橫行,郡裏也必然會派官兵或者官府的收藏師來這裏協助你老爹的。”老媽說著這些話,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色,“說實話,當初你老爹和我決定定居在這裏,一來就是靠近京師,二來就是你爹為了維護百姓安全,專門挑選了景縣這個依傍棲息著害人奇畜的景山而建立的聚居地,我和你爹倒是無所謂,活了這四五十年了,早也算活夠本了,不過真是苦了你和文文呀……”


    看著老媽說著心裏話,其實我感覺也不是個我感覺也不是個滋味,我從肩膀上把小小抱在手裏遞給老媽說:“媽,你揉揉小小吧,它毛乎乎的能幫你緩解緩解精神壓力。”


    老媽微笑著摸了摸小小的頭:“哈哈,我就跟你爹說了,月月絕對不是那種整天隻知道荒廢時間的孩子,真是有心的孩子。”


    “那咱們一會兒還是去廣場看看吧,如果老爹在那邊大概是處理得不錯,如果老爹和巫祝們沒來,老媽咱倆也可以去幫姐姐和老爹的忙。”


    “行吧,月月真是長大了。”老媽雖然這麽說著,然而似乎還是有些糾結,“算了,我就帶你一起去吧,老媽這幾年跟著你爹走南闖北,也不是初出茅廬的矛頭小丫頭了,能保護得了大家。”


    聽了這話,我起身幫著老媽收拾了早餐的碗筷,坐在廳房準備著去觀看最關鍵的祭祀典禮。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母子二人便準備動身,剛剛走出大門,那個傳信的男人又從遠處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心裏喊著“又來了”,又一塊兒石頭壓在了心尖,差不多要堆成小山,把心髒壓垮了。


    “夫人啊,夫人!您趕緊去看看張成大爺那邊吧,我看著他和張文姑娘怕是有些虛脫了,您趕緊去幫幫忙。”


    聽見這些,老媽哪裏還能顧得上別的,拉著我的手就準備去找老爹,我也掙不開她緊緊拉著我手臂的右手,緊跟著跑了幾步就到了已經變暗的血線旁邊,閉上眼做好了被衝擊的心理準備,卻什麽都沒發生。那就不管許多了,跟著老媽一路跑了起來。


    跟著傳信的人,路過了縣衙,直奔縣衙旁的一件風格獨特,屋頂尖直朝天的建築之中,一進門口,就看到老爹和文文姐正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衣服上沾染著血跡,一言不發地休息著。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我看到他們兩人的狀態,脫口而出,“是有害人的奇畜闖進了縣裏嗎?”


    “筱竹,你怎麽帶著他來了?!”老爹沒有理會我,朝著老媽說道,“不是叮囑過你,千萬別帶著他出咱們家門嗎?”


    “我……我聽到他們傳來的口信,實在顧不上那麽多,就帶著月月出來了,應該沒事兒的。”


    “唉,這邊我和文兒已經解決了,咱們趕緊回家,等著祭祀結束,明天一切就會結束了。”


    聽到這話從老爹口中說出,心尖上快要壓垮了我的石頭崩出了絲絲裂縫。不過隨著一句渾厚的話語傳來,在場的幾人都不由地朝屋子更深處聲音的來源看去,“謝謝您了,張成大人。”


    那是一個有些微胖的圓臉男人,穿著一身巫祝的服裝,明顯跛著腳,一手扶著自己的腰向我們的方向邊說邊走了過來。這個人看著很眼熟,仔細一想,這不是昨天上午去廣場和嫿迪說話的時候,那個正在廣場中央帶著其他巫祝們一起念祈禱詞,參與儀式的人嘛?難道這就是大巫祝?


    “魏巫,希望今天您能堅持把最後一天的祭祀順利結束。”老爹麵無表情地和這個胖子說道,“我能為祭祀所做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經完成了。”


    這個姓魏的胖男人回答說:“感謝張成大人為我們舉辦山神祭祀所做的貢獻,山神必然會為您和您的家人帶來祝福。這位就是您家的少爺嗎?”他轉頭看著我,微笑著問我是否就是張月,我看了看老爹的眼神,一時沒敢回答他。


    “我叫做魏浩,是這京師天祝寺派來坐鎮景縣,負責籌劃和安排山神祭祀的大巫祝,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知道這八荒九州之內,大家都敬奉土地、海洋和天空的神明,皇宮閶闔中的人們就專門匯集了這天下的巫覡們,成立了天祝寺,專門派遣各種負有盛名或者能力卓眾的巫祝到四方各地,主持或者參與祭祀山神、海神、河神、天神的祭典,說是參與,其實在我出生之前天祝寺就早已經開始了活動,如今基本上郡縣大大小小的鄉、裏都是由天祝寺主管著祭祀的事務,各地官方巫祝們的居所就統稱為天祝寺了。


    看來我們現在就是身處景縣天祝寺內了,不過我還聽老媽說過,“巫覡”這個詞實際上是走街串巷替人祭祀消災、預測解夢的人,而“巫祝”則是這些人固定下來之後專門作祭司,才衍生出來的職業。其實還有很多民間的巫覡,並不加入天祝寺的行列,而且很多巫祝已經不再是收藏師了,而巫覡之中還有一半以上都身兼收藏師,掌握著奇術。


    聽到他對我說話,我也不能毫無禮貌地無視,就回問他:“這天祝寺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姐姐和老爹衣服上都沾著血跡?”


    “你看我這跛腳和受傷的腰,你以為是什麽原因,其他巫祝都被某種奇畜害死了,我僥幸帶著兩人逃出來,派其中之一去通知了張成大人。這些奇畜究竟是什麽我也說不上來,但是他們化作了我手下其他巫祝的樣子,有些失蹤的人估計也是和他們一樣,被這種奇畜殺死後,變化為了他們生前的樣子混進了縣裏。”


    聽到他這麽說,似乎前麵所有謎團都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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