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月合上這本筆記,他明白了個中緣由。


    原來奇畜酸與,本是隻在景山上棲息著的,然而在最近幾日,山海國內異象頻生,當然住在景縣的張家一家人是沒什麽機會短時間內聽到這個消息,不過張成作為一名有著幾十年經驗的收藏師,消息比一般人們都靈通,於是便組織天祝寺的巫祝們提早進行祭祀山神的儀式,讓山神提前進入休歇的狀態,好給他更多的時間去調查究竟發生了什麽怪事。


    這個錯誤的決定給景縣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山神因為不合時宜的祭祀產生了怒氣,景山震動,引得酸與無清露可食,不得已飛出了景山,偶然和景縣的人們接觸,化身成了人形,潛伏在人群之中,產下子嗣,捕食平民為它產子消耗的體力作補充。這個化身而成的人正是張月。當然,酸與也選錯了人,張月作為張家血脈,自然抵抗住了酸與的侵蝕,雖然獲得了張月的記憶,但是模糊不清的回憶和奇怪的行為引起了張成和他妻子柳筱竹的懷疑,從而發現了酸與的殘忍行徑。


    酸與在獲得了張月的記憶後,本應該偽裝成張月的樣子生活在這個人類的聚居地中蠶食人群,然而受到張月的抵抗,他反而變得和張月越來越像,還寫起了筆記,記錄下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雖然他用多加隱瞞,但是關鍵之處模棱兩可的描述和前後不一,莫名其妙地將應該透露的消息隱瞞了下來的行為還是在這筆記中暴露了它的真身。“我”一直就是酸與,而不是真正的張月。


    文文姐掌心的冷汗是被他父親告知張月真身後,還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以便先完成祭祀,後恢複施展奇術能力,將酸與化成奇物這個目標,作出偽裝而緊張留下的冷汗。


    老六之所以消失了幾日就是因為他發現了酸與的真身,而張成並未將這信息告知仆人,從而導致廚子老六驚恐之下想要藏身他處躲避奇畜。不過他放心不下張月這個看著長大的小少爺,就帶著驚恐的情緒回到了家裏,所以每次被張月看到都會嚇住老六。


    而酸與所寫的筆記中,“把該照顧的人照顧到了”,其實是在隱瞞自己殺了老六。如月門上的血手印在仵作的調查下也發現那不是女子的手印,而是一個男孩子的手印,也正是殺了如月的酸與在頭腦不清醒的情況下留下的痕跡。


    現如今,血線會影響張月的情況,嫿迪一家被酸與的子嗣侵蝕,成為了喂養它後代的皮囊,所以他們家的用具上會有爪痕,那正是鳥爪抓出的痕跡。嫿迪在筆記當初,就已經被酸與的子嗣拖進巷子裏行蹤不明了。酸與所見到的那個十分“熟悉”而且親切的嫿迪,其實就是它的孩子所變化而來的。


    那晚上的咕噥聲音就是真正的張月在床下清醒了些許發出的聲音,將他打暈這個行為也被酸與在筆記中糊弄了過去。


    一切都明了了,殺死巫祝的罪魁禍首也顯而易見,正是酸與逐漸壯大的子嗣群。巫祝們雖然身懷奇術,但是他們並不善於和這種這種凶惡的奇畜戰鬥,深陷危機的他們也沒能發現潛藏在身邊的恐怖之物,最終落得慘死的下場。


    張月理順了這些故事的來由,明白了他父親的處境,他覺得與其說是酸與引發了恐怖的事情,不如說是他父親的錯誤判斷,引發了這一係列的慘劇。父子之情讓他不忍去作出這種判斷,然而張月心中也埋下了明日出走,遊遍山海國九州八荒的種子。


    張月稍加休息,就去找父親了。


    “老爹,接下來該怎麽辦?”張月現在意外的冷靜,他現在隻想將酸與收服,或者將它徹底消滅。


    “月兒,爹這就帶著你姐去山上把酸與化成奇物,你好好休息就行。”張月看著父親一邊收拾器具,一邊聽著這些話,心裏非常不是滋味。這就是你應該做的,父親,你應該把它殺了,為老六、如月,為嫿迪一家,和那些死去的巫祝和無辜的人們報仇才對!張月這麽想著卻說不出口。


    張成叫上張文,趁著天明趕上了景山。在剛才,他逼著酸與恢複奇畜形態,帶著他的子嗣飛回了景山。景縣四處飛出鳥首蛇身,六目四翼的奇畜這種場景,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估計也是有收藏師這個職業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奇妙又奇詭、恐怖的場景吧。


    張月虛弱得很,他不知道他的父親和姐姐究竟如何處理酸與的。


    張成和張文上了景山,在景山最高的山頂,找到了酸與的蹤跡。


    雲霧繚繞的山頂上,時不時傳來奇怪的叫聲,似乎還有其他叫聲在附和,這是饑渴的呼喚聲,是渴望事物的嘶吼聲。


    張成也顧不上這許多,命令張文馬上帶上奇術手套,協助他搜尋酸與的具體所在。張文左手在空中畫方形,右手在方形中比劃著什麽,不久,一幅閃著黃光的景山全景圖就出現在了二人眼前,一枚閃亮的紅點,就在他們不遠處不斷閃爍著。


    張成這時並未閑著,他握著脖頸上帶著的掛飾,不斷向內注入他體內的生人之氣,在看到張文畫出的地圖一瞬間,他便消失不見,隻見原地留下一團塵土飛揚。


    酸與正站在樹梢仰望著夕陽下落,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依然妄圖食用生人,它的叫聲是如此的悲涼。樹梢一動,酸與警覺有人靠近,還未反應,扭頭向下探尋著人類的氣息時,一道衝天火光已經將它籠罩,那是憤怒之火,也是悲傷之火。


    突破雲天的火光,讓張月也感受到了他父親正在行動。


    酸與在這火光中痛苦掙紮,它上下飛騰,左右亂撞,就是無法從這熾烈的火光中衝出。一聲哀嚎,四周衝出了無數比他更小的飛蛇般的東西,那些東西還長著六隻眼睛的人臉尚未變化完全,就衝向了這火光之中。飛蛾撲火般的行為隻是為這火添柴而已,火光越燒越大,最終濃烈的火焰吞噬了酸與最後一聲驚叫。


    又一本畫著尖刻花紋的書落在了張成手中。酸與沒有被殺死,最終還是被張成化作了奇物,就和他脖頸上的吊墜一樣,是一件尋找著主人的奇物。這書封是尖銳曲折的蛇形,正是那酸與化成,而這其中的每一頁白紙,都是一位死去的人和酸與子嗣做鬥爭的結果。


    回到了家中,張成將這本子放在了張月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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