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墨離開傾盡天下的日子,宋鶴也跟著走了。


    他此行收獲頗豐,雖然一個中了先天咒,頗為有趣的董墨暫時離開,但那些仙草仙藥卻得了不少,所以心情很不錯,笑著說“小陸,以後有事還來找啊。”


    玲瓏善舞正站在陸儼明身後,聽到這麽說,都心疼的直咧嘴——這位大前輩可是撈走了傾盡天下近一年所收稀有之物,有事千萬別來了,沒事最好也不要來。


    陸儼明沒說話,依禮躬身相送,而後看宋鶴消失在一團金色霧氣之中。


    “掌門,”不過宋鶴一走,善舞更加沒了譜兒,小聲道“那董墨怎麽辦啊?”


    陸儼明邁步向內走去“等我閉關出來再說吧。”


    “掌門您要閉關?”善舞心中一片黯淡,因為閉關可不是普通修行,沒個三年五載不會出來,哪怕短也基本是一年左右,可陸儼明已經說了,她一個門徒弟子,肯定是攔不住,也不敢攔的。


    玲瓏看出自家師妹的小心思,拉拉她的袖子,搖搖頭——陸儼明性冷,雖然人正直公允,但也絕不是由著徒弟們撒嬌打鬧那種。善舞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師兄……”


    玲瓏歎口氣”不如……去找找師伯?”


    二人來尋李天明之時,他正在處理自己的一處傷口——這是舊傷,當時竹林有妖被靈脈外漏仙氣所引,他前去應對,未成想對方已是妖仙境界,一時不妨被重創在前胸位置,幸好陸儼明及時趕到,將其擊殺,這才救下了他的性命。但此傷長久未愈,雖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但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塗抹仙藥。


    他本人不避諱這些,所以玲瓏善舞求見,李天明也沒有躲閃,自己端來一盆水,用方巾沾著擦拭。善舞雖然不是初見這道傷疤,可看到那蜈蚣似盤旋的樣子,還是即刻低下頭。


    李天明自己則開始上藥,同時問“你們怎麽跑來了?”


    玲瓏看看善舞樣子,隻好自己開口”師伯,掌門要閉關了。”


    “哦?”李天明沒有十分驚訝,閉關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講實在是太過平常,雖說陸儼明是掌門,但傾盡天下如此門派,自有秩序,不會因誰閉關而出現紕漏,也就算不得大事,所以他繼續道“那又如何呢?”


    “師伯……”善舞低著頭輕聲“掌門一閉關,董墨那邊……我們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所以想問問師伯……”


    “這件事情啊……”李天明的藥塗了大概,也不知他是察覺善舞樣子有些怪,還是自覺在晚輩麵前坦胸露乳些許不雅,總之先穿起了衣服“我自有一番打算,你們不用擔心。”


    聽到李天明如此講,善舞似乎稍微安心一點兒,和玲瓏拜了拜,退了出去。


    陸儼明晚間正式開始閉關清修,一年後才會出關,傾盡天下上下事宜交由李天明來打點。


    這一天,是陸儼明閉關四日後,李天明想起自己胸口傷疤未處理好,他便尋了仙藥來繼續塗抹。但不知是不是午後日毒,又加上因為董墨這些事情煩心,李天明在塗抹時候感到心煩意亂,打坐也不能很好靜心,所以走去院子裏來回踱步。又是一會兒,他腦中忽然依稀記起小時候,前任掌門曾模糊說過傾盡天下有一本藥書,是之前草長鶯飛老掌門所贈,上麵記載很多外界沒有的仙藥方劑。


    “那本書收在哪裏呢?”李天明小聲道,藏書閣是沒有的,他自己是好書之人,上百年來隻要有空就會浸溺在閣中,雖然書海浩渺,但像這樣好友所贈,絕不會普通擺放,而老掌門收藏的那一櫃,他是已經讀完的了,其中並沒有。“啊,掌門書房。”李天明靈光一現。這個地方屬於曆任掌門私屬之地,外人不得擅入,不過倒也不似禁地一樣完全禁止,所以看門弟子見是他,也乖乖放行。雖然也覺得失禮,但他想過後他會就私入書房一事跟陸儼明親自賠罪。


    胸前傷口像是一朵惡之花,今天似乎又鮮豔惡毒不少。李天明翻找著那本書,一個多時辰後,也沒有任何發現,果然是自己兒時記錯了嗎?他有些沮喪,手指摸了下唇上胡須抬起頭,隨著目光稍頓,房頂兩角各自有一尊降龍伏虎像,普通來講,龍虎即便不在身邊,但隻要按照手指眼神都會看到相對應的雕塑,可這裏,降龍伏虎所指竟是同一處,他隨著雕像眼神望去,發現那邊不僅沒有龍虎雕塑,而且有一朵黑色蓮花。


    “這是什麽時候有的……”李天明納罕不已,飛身上前查探,在他手指碰到蓮花那刻,人一下消失不見……而再看房間之中,降龍伏虎像眼神已轉去他處,各自看向屋梁上所刻的虎龍花紋,與平日再無二樣。


    這時的李天明則身處一片野地,他馬上警戒地抽出寶劍,想著是否誤入哪裏結界。可這裏春意盎然,實在是個桃花源似的好地方,沒有一點兒惡意。十幾分鍾後,他人也有些倦怠了,十分想在這片長草躺下,好好睡上一覺——或許是老掌門或者師弟做得結界吧,來警告闖入的自家弟子,單純困上一陣而已。


    可就在他想要休息時,那邊幾隻野鳥忽然嘰嘰喳喳叫起,他立刻跟著緊張,再次拔劍相對。看那邊不遠的樹下像是多了一個人,仙姿佚貌,不似凡品,周圍蝴蝶圍繞翻飛,還有隻靈鹿躺臥旁邊。


    “掌門師弟……”李天明驚立住,沒錯,是陸儼明,雖然頭發不再用靜心珠高束,隨意散落下,可那個樣子那身紅蓮火鳳袍,他怎麽會認錯!


    但是,掌門師弟在石洞閉關,又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古怪之地,而且,那個人雖然和陸儼明一模一樣,卻有哪裏不對。李天明忍不住搖頭。待他再抬頭,發現那個陸儼明正站在了自己眼前,嚇得他連連後退,但嘴裏還是喊了聲“師弟。”


    陸儼明不說話,隻是對他笑著——李天明察覺了哪裏不對,以劍指過——他的掌門師弟無情無感,何時有這樣溫善麵龐,又何時這樣笑過!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冒充我師弟!”李天明厲聲問道。


    對方仿佛不懼怕他的寶劍,也許是自覺和陸儼明一樣容貌,有恃無恐,仍舊笑著。


    李天明大吼一聲,寶劍直直刺過——“師兄。”這一聲讓他刹住劍路,刺往他處——聲音也是同樣。


    “師兄,來,我來看看你的傷口。”陸儼明說著伸出手,雖然李天明向後躲閃,但還是露出傷疤。


    “沒事的,師兄,沒事的。”陸儼明笑著說道,手按在那處傷疤上。


    而後他慢慢跪坐下,李天明也跟著他緩緩躺下來,隻覺得傷口附近有很暖的氣流淌進他的身體,纏繞上自己腹中金丹,讓他漸漸感到像是陷入哪裏,既溫暖又愜意……


    “睡吧,師兄……”陸儼明看著他,輕聲地像是哄個小孩子。


    李天明雖然想掙紮起身,但最後還是睡著過去,陷入無盡夢境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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