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聲在吵鬧的前廳裏格外響亮,人群一瞬間就安靜下來。


    女子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林南一,手指顫抖的指著她,“你,你,你…”


    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左氏神色也不好,今日是她的生辰,一一這麽辛苦的為她準備驚喜,居然被人瞧不起,瞧不起一一就是瞧不起她,就是在打她白家的臉。


    更何況,一一可是白允唯一的幹女兒。


    “怎麽,是要說我憑什麽敢打你是嗎。”


    林南一冷冷的瞥了這女子一眼,絲毫不把她的憤怒放在心上。


    女子暴跳如雷,一直站在原地尖叫,男席也聽見動靜,晏溫之和白允聽到是林南一的聲音,都害怕她被欺負,想著人多男女之間也沒什麽可防的,當即讓人把擋在中間的屏風撤了。


    就看到林南一一臉無所謂的看著憤怒不已的女子。


    兩人默契的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她被欺負就可以,其他人都不是問題。


    白允若是解決不了,那就不解決,他就不信這一巴掌還能讓他白允說不出話來著。


    屏風撤掉後,男女宴席間算是沒了阻隔,好些女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紛紛側過頭去躲著。


    臉色微紅。


    “怎麽回事?”


    白允聲音一出,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給人一股很強的壓迫感。


    林南一還未開口,女子轉過身去不知是看到誰了就哭的更是淒慘,仿佛跟死了爹一樣。


    “哥,她打我,她一個廚子一個下賤的奴婢居然敢打我。”


    說著,女子就朝陳胥撲去。


    陳胥聽到是她聲音時臉色就不對,恨不得要把手裏的酒杯捏碎一樣。


    這丫頭,又出來給她惹禍。


    這時,晏溫之已經走到林南一身旁,牽著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安全感。


    林南一小聲問,“這是誰?瞧著開頭不小。”


    晏溫之失笑,確實來頭不小,年紀輕輕的就能坐上鎮長之位,隻能證明手段不低。


    “新鎮長陳胥,白老沒有給他送帖子。”


    這林南一是知道的,基本上今日來的所有客人都是知曉左氏的生辰自己上門來的。


    左氏本就沒想著大操大辦,自然是不會特意宴請這些人的。


    林南一心裏咯噔一下,正好與陳胥來了個眼神對視。


    該死!這雙小小的丹鳳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茵茵見陳胥沒有反應,哭的更是厲害了,“哥,有人欺負我,難道你都不管的嗎?你妹妹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打死?


    林南一都要氣笑了,她若是一巴掌就能打死人,那她一定去應聘大牢裏的監斬官,不用刀不見血,那些死刑犯一個賞一巴掌就送他歸西。


    場麵還不血腥。


    “我今日出門前跟你說什麽了?你都忘了嗎?”


    陳胥沉著臉,不知是演給眾人看得還是真就是這幅臭臉模樣。


    別人嚇沒嚇到不知道,但陳茵茵是被嚇到了的。


    站在一旁流著眼淚小聲的抽泣著。


    倒是動靜沒之前那麽大了。


    陳茵茵看了林南一一眼,明明她才是打人的人,可為何沒有誰指責她,反而長的挺不錯的那個男子還站在她旁邊,無形得給她撐腰。


    憑什麽!


    她陳茵茵是鎮長的妹妹,不是什麽貓狗都能欺負了去的人。


    “哥,我沒忘記。”


    “今日來給左夫人賀壽,本就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兒。可這小廚娘,不經允許上菜之後就直接坐在主桌上,這簡直就是沒有規矩教養,我說她兩句也是想替善良的左夫人教訓教訓下人,我沒有做錯。”


    乍一聽,陳茵茵確實沒有做錯。


    可她錯就錯在了一開始就錯認了林南一的身份,她以為林南一真就是個小廚娘。


    可跟在林南一身後的白伊白音,也同樣圍著圍裙,端著菜,卻沒有一人是直接坐下的。


    她大抵沒想過這是為什麽吧!


    陳胥安靜得聽完,疼惜的碰了碰陳茵茵高腫起來的臉頰,看著林南一的眼神裏像是淬了毒一樣。


    林南一不自覺的渾身一抖。


    晏溫之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變化,握著她的力道大了些,溫熱寬厚的大掌把自己小小的手掌包裹在裏麵,感覺到無比溫暖和安心。


    就是晏溫之一次一次的這樣無聲息的站在她的這邊,她才會這麽有自信。


    林南一抬高下巴,且聽聽他們怎麽說吧。


    陳胥沒有管林南一,而是麵對著白允,微微的行了一禮,表麵功夫做的很是到位。


    “白老,今日之事,您覺得怎麽處理好?”


    雖說是笑著說得,但笑容裏一點溫度也沒有,反而有些逼迫的感覺。


    “鎮長覺得如何處理為好?”


    白允也不急了,隻要一一沒有被欺負,那這些人想玩,他就陪他們好好玩玩。


    在場的沒有多少人知道林南一就是白允唯一的幹女兒。


    白允有幹女兒是全鎮的人都知曉的,隻是不知道這人就是林南一。


    “自然是要讓她給我道歉賠罪,還打了我一巴掌,就讓她去衙門裏領罰,打三十大板就可以了,本小姐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隻要她按這個做了,今日發生的事本姑娘可以不計較。”


    不!你就是得理不饒人的人,而且沒有理,你也不饒人。


    在場的人紛紛震驚,衙門裏的板子一般人可吃不消,更何況是個姑娘,打三十板子,這不是要人命呢嘛。


    “鎮長也是如此覺得的?”


    見陳胥沒說話,白允冷冷的看著他,眼裏仿佛是要噴出火來。


    完了完了,幹爹是真的生氣了。


    她這還是第二次見幹爹如此生氣,第一次是在魚館,是因為朱鳶兒。


    陳胥沉默半響,陳茵茵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娘死之前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陳茵茵,所以他把陳茵茵寵的有些無法無天,可陳茵茵說得也不過分,隻不過是三十板子,又不是要她的命。


    再說,就算要她的命,一個廚娘而已,他就不信,白允還真的能為了這個廚娘和他撕破臉皮。


    “既然都這麽說了,便就這麽定了吧,也讓她以後長長記性,知道什麽場合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陳胥一副我已經是大發慈悲過的模樣。


    陳茵茵也不在意臉上的痛了,得意的看著林南一。


    白允歎息一聲,把外袍脫下放在一旁,“子不教父之過,既然我的女兒傷害了陳小姐,要懲罰她,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好自己的孩子,這罰,就讓我來替她吧。”


    “走吧,去衙門,趕緊打了板子還要回來給夫人賀壽呢,隻是等下場麵怕是太過血腥,不宜讓大家見到,大家還是散了吧,若是老夫還有氣撐到身體恢複,老夫一定會各家登門道歉的。”


    白允說完,自顧自的往前走,走了幾步見沒人跟上來,又回頭喚了一聲,“陳鎮長,陳小姐,還不走嗎,再不走等下怕是回來趕不上晚飯了。”


    眾人都在震驚裏沒有回神,白老剛才說什麽?子不教父之過,難道...難道...難道這小廚娘就是她的幹女兒。


    幹女兒給幹娘親手做菜,是完全說得過去的,更何況,這小廚娘渾身上前穿的都是上乘的布料,發間的步搖更是價值不菲,平常的廚娘又怎麽會穿得這麽好。


    林南一努力的憋笑,她的後台都在這裏,還真能讓她被人欺負了去。


    在清河鎮,能打白允板子人怕是還沒有出生呢。


    他們不知道,鎮長是誰,決定權不在聖上或者那位官員手裏,而是在白允手裏。


    基本上清河鎮所有的折子聖上都會暗地裏讓白允來處理,隻是外人都不知道罷了。


    陳胥脊背僵直,白老剛剛說,他的女兒?


    周圍已經開始議論紛紛,陳茵茵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現在一心想著林南一要遭殃了呢。


    陳胥反應過來,臉上燥熱不已,腦袋機械的轉過來,“白老,您剛剛是在開玩笑嗎?您不是...”


    沒有子嗣幾個字沒有說出口,但大家都是明白的。


    左氏眼裏的光芒快速的斂下,換上的是一片憂傷。


    這一切,都落在白允的眼裏。


    他可以忍受被人擠兌,被人欺負,被人算計,但是他見不得左氏難過,連她掉一滴淚也見不得。


    這就是左氏一句她在京都不開心白允就馬上辭官舉家搬遷到清河鎮來的原因。


    且十幾年來基本沒回去過,若不是上次要給林南一上族譜的原因,他想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回京都了。


    心裏揪痛一下,白允的臉色馬上變了。


    “陳鎮長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白允這輩子就該斷子絕孫膝下無人嗎?”


    白允聲音不自覺的放大,這話算是說得非常嚴重的了。


    戚秦風想站起來說話,還沒起身就被戚老爹扯著坐下,“現在不是你逞能的時候,你看看這裏有幾個人你是惹得起的,別以為你老爹有幾個臭錢就有話語權,這些人,是最看不起有錢人的。”


    戚秦風想了想,道理沒錯,但也沒他老爹說得這麽難聽。


    不過終究還是沒有站起來,晏兄在這裏,白老也在這裏,還能讓林南一受欺負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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