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彥口中所蹦出來的字節雖然富有旋律,但其內容卻是繞口難明,以至於在他身後的蒼蒼聽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才走了過來,問他是不是在念著咒語。


    白彥垂下雙臂,兩手握在欄杆上,雲天號上裝有了某種定風的裝置,即使保持著高速推進,吹過的還是絲絲清風。


    眼裏看著蒼蒼那吹起的發梢,他解釋道:“是我來家古老的民謠。”


    “怎麽就唱起歌來了呢?”蒼蒼走到他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也把手扶在了欄杆上。


    “我....畏高,心裏緊張。”白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畏高隻是借口,緊張倒是真實存在。


    蒼蒼沒有察覺道此時的白彥口不對心,一聽他身體不適,連那聲白癡也忘記了叫,關切地問道:“沒事吧?我扶你進去休息。”


    說話間,她的手已經攙扶在白彥的手臂上。


    白彥擺擺手笑道:“沒事,多看一會就習慣了。”


    “還在這裏不正經!”蒼蒼輕斥了他一句,態度也變得強硬了起來,手裏微微發力,不讓他再看下方的風景。


    “別亂想,我可不是在關心你!隻是你現在代表著蘭亭參加祭典,別到時候丟了我們蘭亭的臉......”


    白彥有些措手不及,心裏想這小妮子什麽時候變得關心自己起來?


    他最後被趕到房間裏休息,蒼蒼離開前還不準白彥到處亂逛,特別是不能再走到甲板上去。


    對此,白彥也隻能乖巧地答應下來,保證自己會在房裏休息。


    門關上後,他居然是真地睡在船上,為了等到夜幕降臨時,能以最好的狀態摸索這艘雲天戰艦。


    因為那未知氣根在這裏,而卡洛斯同樣在這裏。


    心有此想法,才讓白彥出現緊張情緒。


    好不容易待到了午夜,白彥的房門被再次地打開,留給他尋找未知氣根的時間並不多,僅僅隻有今夜!


    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不讓自己的腳步發出半點聲音,像隱藏於叢林裏的獵人,穿梭於黑暗之中。


    將未知氣根盜走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現在就從萬仞高空上摔成粉碎。


    但至少他要知道,這氣根到底藏在哪裏!


    翻了三層,他仿佛受到了一種冥冥之中的預感所驅使,來到了能源室前的一條狹長走道前,他合上雙眸,運起兩儀。感受到在走道的另一端有隱約的修煉氣波動,那頭應該存在封印一類的法陣,讓這修煉氣與普遍存在的萬物之靈隻存在小許的差異。


    如果他不修得兩儀功法,恐怕要在戰艦中找到能源室的存在,還需多費幾番周折,甚至可能驚動到卡洛斯。


    隻是那走道另一頭存在的法陣實在強大,他本想再往前走幾步,弄清能夠作為雲天戰艦動力究竟是何種氣根,然一聲警告忽地從白彥的身後傳出。


    “別再走了。”


    話語很小聲,卻在白彥的大腦當中猛然炸響,還沒回頭,他已全力用起修為,要將身後的人製服。


    誰知,就在轉身的過程中,他發現那聲音有幾分熟悉,急得馬上散去修為,麵色亦在變化。


    “步搖,你怎麽來.......”


    他捂住自己的心髒,喘著粗氣,這一嚇可真把人弄得半死。可他還是奇怪,潛行到此,他的腳步是無聲的,氣息也壓低到接近無的狀態,就是天啟的卡洛斯也不曾察覺,為什麽來的人會是步搖。


    “我還沒睡,倒是你怎麽下到這裏來了?”


    白彥方才醒悟,步搖一直用不了眼睛,她“看”的是流動的萬物之靈。


    “早上休息太久了,剛醒來便想到處走走。”


    “我們上去再說吧。”步搖平靜道,接著便轉過身來,走在前頭。白彥跟在她身後,暗自驚歎,到底步搖她對萬物之靈感應要細膩到何種程度,才能把它當成自己的眼睛。


    兩人走到甲板上,吹過的夜風,和那伸手可及的明月,讓步搖顯得更加的動人。她的美有別於活潑的蒼蒼,恬靜的臉頰又比虛花多出了一份人性的柔和。


    “月色真美。”白彥輕聲歎道,此月此景此人,是真的美。


    “可以和我說說,月亮是什麽樣子的嗎?”步搖問道,走到白彥的身旁,不遠不近,又恰到好處。


    “你不知道?”白彥脫口而出,馬上反應到自己說錯了話,步搖無論何時,給人的感覺都不像失明。由於天生的原因,她那雙眼珠子看上去和常人並無不同,淺褐色的眼瞳雖沒有蒼蒼那般瑩亮,但也讓人如沐春風。


    步搖沒有生氣,反而笑道:“距離太遠,感受不到。”


    “就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圓盤,它會借光,這樣我們才能看見它。”白彥用手比劃起來。


    “圓是怎樣的?”步搖又道。


    白彥靈機一動,走近幾步,讓步搖把手張開。接著他伸出手指,在步搖的掌心上畫了一個圓。


    “就是這樣!”


    感受到忽然從掌心裏傳來的酥癢,她含笑明白道:“原來月亮是長這樣.......”


    步搖把手掌合上,像在把月亮握在手心。


    不知過了多久,步搖回到與蒼蒼兩人的房間中,蒼蒼從睡夢中醒來,口中含糊著問道:“姐姐,你去哪了?”


    “剛剛睡不著,就到甲板上看月亮了。”步搖坐在床上,為蒼蒼蓋好被子,輕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她快點睡。


    步搖並沒有把在能源室前遇到白彥的事情給說出去,剛才她是知道白彥想要動手的,可她還是沒有任何的防備,因為她還知道白彥最後會收手。


    那都是她事先就知道的事情。


    就像她會知道當時白彥隻要再邁出一步,就會被走道上設置的機關消滅一樣。


    而獨自回到房間的白彥,也在暗幸著自己剛才收勢及時,要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但在細想之下又覺得事有蹊蹺,步搖何解在他出手時還不加躲避,以她的修為與對靈氣的感應,絕對不會無所察覺。


    思前想後,白彥還是思考不出結果,輾轉在床上,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雲天戰艦的航行速度比起玄車還要快,黎明前便從高空落下,停靠在貫星西崖,西崖的前端則是不周神樹所在的無主平原。


    按照預定的路線,雲天戰艦並不會駛入平原,那是對不周神樹的敬畏與尊重。


    “我們啟程吧。”卡洛斯站在西崖眺望遠方說道。


    “卡老,不周神樹距離西崖還有百裏,走過去怕是會誤了時間。”古傲風說道,按照各國的約定時間,他們應該在太陽升起前到達神樹之下,不然那可是對神樹的大不敬。


    “不礙事。”卡洛斯淡淡道,隨即口中輕喝,道音回徹西崖,淩冽的寒風拍起白雪,在他的腳下即出現一個金光召喚陣。


    他的係統正是能夠召喚異種的——契約係統。


    從陣紋中召喚的出來的異種,在西崖雪地上惹出莫大的動靜。它似乎被暴風雪包裹其中,令眾人看不清其身影,隻能透過風雪大概看出它長有雙翅,頭顱在轉動,一雙瘮人的紅光眸子在風霜中拉出了一道紅線。


    鼻息噴出熱氣,又讓飄下的白雪融化成水珠,打在眾人的身上。


    突然它仰天長吼,一個晦澀難懂音節闖進白彥的意思中,直撼腦髓。


    “龍鳴!”白彥穩住心神,眉目一聚。他沒有試圖捂住自己的耳朵減輕負擔,因為這對具有穿透性的龍音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它的展開雙翅,將引起的風雪驅散,在眾人的眼前露出了本來的麵目。黝黑岩化的巨型身軀,長有一雙肉翅,紅目獠牙,暴露出體表的粗獷血管如一條條流動的岩漿。


    那是魔族與龍的混雜出來的七品異種——紅蓮魔龍。


    屍山中部地帶的霸主之一。


    “上去吧!”卡洛斯道,憑借著契約係統的存在,他就是這頭紅蓮魔龍的主人,自然不害怕它會襲擊眾人。


    那紅蓮魔龍拍動雙翅,勁風呼嘯。卡洛斯站立在魔龍頭頂,而眾人則緊抓住魔龍身軀上突起的岩化鱗甲。


    “啊~~”白彥不知為何在高空中發出了歎息,臉色也愈沉了下去。


    蒼蒼以為他的恐高症又犯,便關心道:“別往下看,很快就到了。”


    盤根在無主平原中央的不周神樹,伸展出數不清的枝葉,竟比起人體內的經絡還要複雜許多。神樹上的每一片葉子代表著每一種係統,而枯葉的落下,則意味著係統者的消亡。生死循環,維持千年。


    紅蓮魔龍在不周神樹的頂部盤旋著,勁風中白彥半眯著眼睛,看見了不周神樹頂部神奇的一幕。


    在那茂密蒼蒼的綠葉當中,開出七朵形態各異的花朵。


    有紅有紫,或黑或白,似黃似青,點綴在綠葉之間,繽紛怒放。


    “走!”卡洛斯道,已是小步起跳,身體急墜而下。


    眾人跟隨,落地時有罡風湧動,正好抵消掉下墜時的衝擊力。


    就在那時,太陽照常升起,一縷光線從東方射入,夜色退卻。此時圍繞在不周神樹的四周,各自站著四撥係統者。


    十字東征大營、騎士團、合縱學院,以及最後到來的蘭亭門,集合在神樹之下,為不周祭典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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