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月光從黑雲之間射下一道光線,留下了一道光束。那還未被淹沒的細小土屑仍在竭力漂浮,猶如星屑,也像是片片雪花。


    月光本就不亮,隻是當它作為神樹空間中的唯一光點時,就格外的引人矚目。白彥與修羅兩人沐浴在光斑之下,每次一呼吸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每一個眼神都集中在對方身上。兩名玄啟巔峰,相同的修為。能比的便是功法、招式、以及係統。


    海水之上,長空之前。兩人的戰意隨著自身的靈氣洶湧而出,海水蒸發,出現大量蒸汽。縷縷霧氣,便是白煙,極為滾燙。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已經重疊到了一起。青影白衣,血刀黑傘,於海水之上發出一連串的碰撞。


    白彥那向死而生的劍意,在這海麵上劃出無數的殘影,殘影漸實成了一幅巨大的劍網,海水被割開,然後再次倒灌。轟轟悶響,不再平靜!黑曜傘不愧是一件能隨著使用者實力變化提高的神兵,熾烈的黑芒在白彥的催動下越演越烈,那是黑光,亮到了極端之時竟與白光無異。


    黑白顛倒,難以明喻。


    而修羅熟練地運用起手中的修羅鬼刀,三重變後他的修為同樣屹立在玄啟巔峰。刀鋒所到之處,掀起驚濤,天邊黑雲卷動在那舊血跡的刀身上,眨眼之間已成紅雲,如被烈火灼燒一般。紅光便是血光,他即是從地獄殺回人間的修羅。


    刀鋒所指,血流千裏。


    “這就是玄啟巔峰的戰鬥力.....!”馬力喃喃失神道,難怪帝國之中會有不準玄啟者參加祭典的約定,這一打起來已經初備了天人姿態。


    “現在不是驚歎的時候!”風沐雨說道,即便是白彥有著與修羅同等的修為,他神色裏的擔憂還是像陰鬼般陰魂不散。修羅係統可以說完全是為戰鬥而生的係統,無論是功法招式都超出此前的戰魔。


    “你們的同伴到底是什麽係統?”風沐雨又問道,想要得到一個讓人有希望的答案。


    “一品,未能確定分類........”古傲風回憶起試煉石上的文字,古板的臉上比那黑雲還要黑。


    “什麽!那樣的話我們全得死在這裏!”風沐雨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能確定分類的係統的確無法評價,那已經是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四大帝國中的掌權者同樣是身懷未能確定分類的係統,但白彥的係統隻被評價為一品,這樣還有戰勝修羅係統的可能嗎?


    “我相信他!白彥可能是修改過試煉石上內容,才得到了一品的評價。”步搖用著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她曾與蒼蒼討論過這個問題,白彥極有可能是為了隱藏什麽而更改了試煉石中的內容。


    步搖的話語在眾人的腦海中一個接著一個地炸開。


    “能.....修改.....試煉石上...的內容?!”平日裏沒有任何表情的古傲風在那一刻,表情也變得精彩起來。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想起當日的情形,想起試煉石上過了一會兒才繼續出現的一品兩字,又有幾番確鑿。


    眾人不禁在心裏嘀咕,從來沒人可以修改試煉石上的內容,白彥要是真做到了,那他還是人嗎?


    白彥當然是人,可虛花並不是。眾人不知,隻以為他想要隱藏什麽。而白彥早已不在乎試煉石上對虛花的評價。


    無論好壞,自白彥與虛花在貫星山脈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便是他的係統。


    轟的一聲,把陷入沉思的眾人再次拉回到此間的戰鬥之中。


    白彥揮武著手中的黑曜傘,玄啟丹的作用也在此時達到了峰質,戰意強盛的他大開大合,那無前的氣勢像是完全不需要防守。


    進攻,進攻,竭嘶底裏的攻,趕在玄啟丹的作用消失之前殺死修羅。


    然而此時的修羅也是氣勢囂張,修羅三變提升修為,全然不輸玄啟丹。刀起刀落,滅絕殘雲,劈開了那因天水倒灌而深不見底的汪洋。


    那刀意,竟把海麵分割成了左右兩半,高空俯瞰,如同一道天塹。他的係統是不周神樹上最擅長戰鬥的係統之一,而他本人也是一頭雪國孤狼,不殺死獵物誓不罷休。


    刀再落,白彥眼瞳緊縮,口中輕吭一聲,意識當中傳來了一種極為危險的預感。刀是用來殺人的,而修羅手中的修羅鬼刀就更不要說了。可是白彥的腳步也隻不過向後挪了半步,避開了刀鋒卻躲不開刀芒。


    布衣被割破,一道血線出現在白彥的左胸上,隨即鮮血噴出,灑在修羅鬼刀的刀身上。就在修羅麵露笑意之時,白彥的腳步已經再次向前。


    他可以躲開,但是他認為自己不必要躲開。


    他要以傷換傷!


    像是小孩打架,你砍我一刀,那我便刺你一劍。


    不講道理,戰鬥本身就不需講道理。


    黑曜傘趁勢而動,尖刺直插入修羅的小腹上,捅出了一個血洞。


    兩人分開,此間交戰,他們兩個一共火拚了一百三十八招,直到此時才給對方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


    修羅不知為何臉上突然露出笑意,靈氣一聚便將血洞給封住。


    “你到底是什麽係統?”


    眾人一聽,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壓在內心裏猜想很快就能從白彥的口中得到證實。


    驚濤拍打,潺潺而動,海平麵上反射出的斑斑銀光,便是星光。那是假象,卻又是真切。


    白彥的不停地把靈氣匯聚到黑曜傘中,藥力漸弱,他玄啟巔峰的修為和開始不穩地起來,可是他並不慌張,麵對修羅得到問題,緩緩閉上雙眸,再睜開神情格外地認真。


    “以後我回去問一下她。”


    他的話語很溫柔,落在修羅的耳中卻成了戲言與羞辱,眾人也聽得是匪夷所思,係統者身懷的何種係統,難道還需要再問嗎?這不是糊弄人還是什麽?!隻得步搖的眉頭微微一皺,在意起白彥口中的那個她,指的到底是誰。


    “那你下地獄再問吧!”


    第三次相戰,兩人的攻勢更加淩厲,顯然已經不顧一切。以傷換傷,以死換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彥那股狠勁被徹底激發,自從獵戶火起的一夜,他便不怕死,如今就更不怕了。刀鋒來襲,隻要不致命,他甚至連理都懶得理,黑瞳之中盡是專注。


    修羅也是相同,他深明在舍生忘死的戰鬥中,隻要還有一絲毫對生的顧及,就注定是死的一方,所以他不怕死,地獄能闖,又何懼人間!


    十息之內,便是百餘道刀劍。眾人看得是眼花繚亂,隻是不知那些至今還殘留下來的明亮分割線,到底是刀鋒,還是劍刃。


    白彥的氣息早已不像起初的穩定,第一枚玄啟丹的作用似乎就要過去了,但是黑曜傘從他手中所劃出的劍芒卻依然沒有減少,反而越發增多。


    漸入佳境?還是負隅頑抗?


    出現修羅臉上的笑意漸盛,修羅三變的持續時間也即將走到了盡頭,但是那已經足夠了。扛過玄啟丹的藥效,他便能輕而易舉的殺死白彥。


    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給白彥速戰速決的機會,狼在捕獵的時候,可是會將獵物的體力消耗殆盡時才會發出致命一擊。


    忽然,白彥眉頭一皺,體內靈氣匯流開始變慢。


    那數不清的劍影頓時消失,海平麵上剩下的便隻有刀光,刹那間在白彥的身體上多出了十餘道刀傷,雖然並不致命,但看上去足以觸目驚心。


    他急往後方掠去,修為在不斷減弱,一下子跌出玄啟,退出闕啟,回到了道啟修為。那一瞬,他仿佛連站立於海平麵上都做不到,狼狽無比。


    此時,他那納戒中再次摸索出一個小瓷瓶。


    修羅眼尖,那還肯再給白彥機會。“看來你的藥效已經過了,而我的時間還沒到!”


    說罷,修羅手中的那柄修羅鬼刀血光大作,沾附在刀身上的鮮血被迅速吸幹,散發出陣陣讓人為之戰栗的凶意。其勢不止,在修羅的繼續催動下,連那天空黑雲亦被卷入在內,黑雲本是他玄啟巔峰所引出的異像,如今融入到刀中,長空大亮,星夜與眾人原來已變得如此之接近。


    修羅霸天刀!


    那一刀,不再隻有刀,緊隨刀鋒之後,是整個天空的傾斜,帶著狂風般的呼嘯,下一瞬便會白彥砍成兩半再碾成糜粉。


    刀太快,躲不開。天太大,躲不過。


    白彥還是站立在原地,從他剛剛跳開後就再也沒有移動過。


    他看著那刀,看著那天,像是在直麵著自己的死亡,可他眸子裏的那股毅色還沒有散去。


    終於,他動了,他迎向了那刀,迎向了那天。


    突然,他的修為再次上漲,闕啟、玄啟、重回巔峰。


    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瞬間開啟對萬物之靈的感應,許許多多細微的亮光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下一刻黑夜彷如白晝,流光溢彩,斑斕炫目!


    此時,黑曜傘中光芒內斂,平滑的傘麵上覆蓋起了一層似水般流動的靈氣。原來此前白彥不動就是為了能全神貫注地往黑曜傘中輸送靈氣。


    像那奔流的天水,此時已把大地灌成了汪洋!


    兩儀朝天闕!


    熾烈的白光奪去了眾人的視線,就算是強忍住眼睛的刺痛直望白光深處,也隻能看見兩個細小的黑點。


    白彥屹立在碎裂了一大塊的長空之下,走向隻剩下半截身軀修羅麵前。他的麵色並無表情,隻是此時他虛弱了許多,像泄了氣的氣球,全身經脈疼痛不已,仿佛被火燒過一般,這便是玄啟丹帶來的副作用。


    他說道:“現在....都結束了。”


    修羅仍未斷氣,扭動上半身看著白彥。


    白彥所說的結束有三個含義,一是玄啟丹的藥效結束,二是他與修羅的戰鬥結束,至於三便是神樹試煉的七天之期也結束了。


    幾乎是同一瞬,幾人的身影重回到現實世界,古傲風、風沐雨、馬力三人看著修羅的屍體震驚得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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