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鎮士兵的待遇不高。


    對比錦州鎮的待遇,減了一半。


    可是金江鎮的遼民,仍然不少願意從軍,或者為了報仇,或者為了其中的好處。


    金江鎮的兵能多分田。


    隻此一項,就讓遼民羨慕不已。


    不過這兩年來,金江鎮並沒有從遼民中募兵了。


    一則金江鎮兵多,再繼續擴招,已經無法供應,會拖累民政。


    二則數千軍校生。


    每年都有數百充入軍中。


    今年更是達到了頂峰,有一千餘年滿十八歲,身材壯碩,神采飛揚的後生們,全部遞交了入軍的申請書。


    如何安置這一千餘軍校生,已經成為了金江鎮頭疼的事。


    軍隊裏大部分的將領,去了錦州敘職。


    唐清安也沒有閑著。


    軍司。


    主官行軍司馬。


    權職非常大,軍司事繁任重。


    和朝廷京城的戎政尚書差不多,卻比戎政尚書的權利更大。


    不但負責監督各軍的訓練,還考核其賢良,且管理各式器械,軍符軍籍等文書。


    然後還掌管軍法,軍資糧餉的分配等等。同時負責出麵,調解軍隊需要和地方官員溝通的事宜。


    軍司衙門的人手,有的來自文官,有的來自武將。


    文官例如方士珍,以前的管糧通判,對軍務有了解的,武官例如因罪調職到軍校,現在又提拔起來的鄭剛。


    行軍司馬則是謝友成。


    軍司已經拿出了建議。


    這批軍校生有三個去處。


    軍司衙門新建,需要不少人手,這些讀過書的軍校生,雖然沒有經驗,卻可以招募進來培養。


    不過隻能招募不足百人。


    另外兩處大頭。


    一處是節度府親衛軍。


    由原來的親衛營五百人擴建為三千人。


    可以招募三四百軍校生。


    剩餘的軍校生。


    則分配到軍中各處,以伍長,什長開始做起,有才能的,可以從隊長開始做起,可以加強對軍隊的管控。


    唐清安批了同意。


    這些事由行軍司馬去操作,他倒是不用如何插手,隻看結果就可以了。


    以謝友成的資曆和威望,不論是文武官員,都不敢不給麵子。


    謝友成暗中為唐清安負責機密事宜,如今將近六年的時光,唐清安不忍他在碌碌無名。


    因此把謝友成原來負責的差事,都轉交給賈鑒負責。


    謝友成明白其中的利害,十分爽利的交了出去,痛快的上任行軍司馬一職。


    既然他開始負責軍中的事,向將軍匯報了軍司的事宜,開始擔心起軍將去錦州的的後果。


    唐清安倒沒怎麽在乎。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訴求,都有每個人的心思。


    例如他。


    宅院,妻妾,丫鬟,下人,家業等等。


    他都是如此。


    如何能要求手下的文武官員做聖人呢。


    除非他帶頭。


    不提他做不做得到。


    賈府的安排,他就無法拒絕,不然於理不合,讓人不可置信。


    人到了一定的位置,當然就會想要更多。


    可是金江鎮不同。


    金江鎮總歸是孤懸海外,處於一個較為封閉的環境,以他的威望,朝廷無法直接打壓。


    像陝西,山西等邊軍,乃至薊鎮,平安鎮等。


    靠近京師獨立權不強,因此將門勢力不強。


    而像雲貴,或者遼東等。


    遠離京師。


    則將門勢力強大。


    前有藩王,後有北鎮。


    北鎮雖然沒了,可是錦州的武將們崛起,同樣也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勢力。


    金江鎮比這兩地還要遠離京師。


    如果是太平時節。


    當然不提。


    不過唐清安還在觀望。


    觀望曆史。


    他才二十幾歲,同樣不急。


    哪怕朝廷打壓他幾年,實在抗不過去了,曆史又和原來不同,那他就學北鎮嘛。


    痛痛快快的當一個侯爺。


    如果朝廷治理不善,惹得遍地流民四起,那他更不用做什麽了,隻需要順應形勢即可。


    現在唯一憂慮的,就是自身的安全。


    所以他才絕對不去貿然見遼東經略,不選擇大膽冒險,哪怕因此引來朝廷更加猜忌。


    曆史上。


    毛文龍建立的東江鎮,軍中將領十之八九都是他的幹兒子幹孫子擔任。


    論在東江鎮的權利和威望,手段雖然粗糙,可是這個時代還就認這些,因此控製力並不比自己要小。


    而當毛文龍一死,則萬事皆空。


    沒人敢提為他報仇之事。


    就算毛文龍的兒子,也隻能乖乖就範。


    唐清安有義弟。


    可是劉承敏如何又能抗拒大勢,能做到的,無非選擇保護他的家小,委曲求全。


    因此唐清安應對朝廷的策略很簡單。


    熬。


    熬天時。


    根據天時而做出選擇。


    “將軍治下有十萬兵,遼民三百萬,真到了忍耐不住的地步,也是可以入關的。”


    謝友成突然說道。


    唐清安明白謝友成突然說這番話的用意。


    主要是為了表忠心。


    謝友成負責機密事宜,知道太多金江鎮的秘密,乃至三弟在京城做的事。


    如今調離了此位,升任行軍司馬。


    雖然得了一個好結局,但是他不同於旁人。


    旁的人投靠朝廷,對將軍帶來不了什麽威脅,而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


    “我是不會闖關的。”


    唐清安笑道。


    他有太多的曆史可以借鑒。


    清末民國。


    東北大帥。


    三千萬人口,將近全國十分之一的體量,占據最肥沃的黑土地,軍工業齊全,相比國內軍閥,連跨時代的飛機都有不少。


    此人的實力可以稱之為一時無兩。


    要大後方有大後方,要積蓄有積蓄,要民生有民生,要強軍有強軍,是從抗拒北方列強中成長起來的軍隊。


    治理地方時,他民心甚高。


    可是為了權勢,率軍闖關入京,卻失去了不少的東北民心。


    最後損兵失地灰溜溜的回來。


    有些事真不是靠實力能說的準的。


    唐清安不想冒險。


    明明可以等天時看看,何必急於一時。


    不提他目前的實力。


    就是曆史上統一了遼東十幾年的後金。


    如果不是大明分裂內部損耗,最後被流民軍給滅,導致北方失去了統一的大義。


    比他實力更強大的後金,一樣是奈何不了大明,連占據遼西都做不到。


    有時候唐清安也盤算過。


    最後想了想,認為自己這十萬兵,不提軍心民心,頂多把大周京師,山東等打成一團廢墟。


    然後呢。


    就是麵對全國反對的泥潭,最後堅持數年,到了人疲馬廢,物資斷絕的地步,灰溜溜的退回金江鎮。


    然後金江鎮內部的軍頭軍心不穩,實力一路下滑分裂。


    終於又便宜了蠻族。


    當然,也有成功的幾率。


    那該不該去賭呢。


    唐清安不想去賭,他隻想等。


    三百萬遼民,遼民雖多卻民生艱難,難以供應大軍遠征的物資。


    他就要選擇以戰養戰。


    在國內以戰養戰,除非他瘋了。


    大周可以從各地源源不斷的積蓄物資,是因為大周朝廷有大義,各地有官府管理,地方有鄉紳支持。


    他的金江軍入了關,卻是做不到的,隻能造成破壞。


    想要獲得各地的支持,隻有一路打服。


    結果就是造成大量的流民。


    那麽自己消滅蠻族,原來是為了替代蠻族,做蠻族做的惡嗎。


    唐清安笑了笑。


    聽到將軍的答複,謝友成雖然知道結果,卻仍然對將軍的高義感到欽佩。


    曆史上多少武夫,有了自己的軍隊,就忘乎所以,覺得自己能策馬天下。


    最終隻能禍亂天下。


    將軍到底還是將軍,沒有因為自己的實力而利欲熏心。


    唐清安把謝友成的神色看在眼裏。


    他麵有喜色。


    連謝友成都是如此,唐清安越發的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他目前最大的對手。


    是打敗心中滋生的野心。


    做出最有利的選擇,堅持原來的計劃。


    熬。


    權利動人心。


    讓人急躁。


    曆史上多少人,就是因為忍耐不住,被權利蒙住了雙眼,做出了昏招。


    有時候。


    熬一熬。


    真的是上策。


    可惜能選擇熬的人並不多。


    在軍司的安排下。


    軍校生安置到了各處的軍隊。


    有去年的教訓和經驗。


    這批軍校生很順利的融入了軍地,成為了伍長,什長,乃至隊長。


    也就是說。


    目前的金江軍,識字率遠超大周,蠻族,朝鮮的軍隊。


    有了知識就能有頭腦。


    軍隊前線能越發的活躍,更加的軍令順暢。


    當這些軍校生成熟起來後,金江鎮前線的部隊,實力又會提高。


    可是同樣。


    那麽對這些有知識,有頭腦的軍隊,就不能按照以往那般粗俗,要開始講道理。


    軍令仍然是第一要務。


    可是他們會質疑。


    有了知識就會質疑。


    這就對統治者要求更高。至少民心,軍心這些,不再是以往的手段就能應付得了。


    唐清安有自己原來祖國的經驗和眼光,他還真不畏懼這些。


    反倒是越發的歡喜。


    這才是他的強項。


    而這個時代的人,局限於眼界,和他爭奪這些不同以往的軍心,民心之上,如何能是他的對手。


    唐清安嘴角翹起。


    謝友成不知道將軍為什麽發笑,隻不過又看到了將軍的迷之自信。


    錦州。


    潘毅也在笑。


    昨日見了金江鎮的軍官,哪怕是那平遼侯的結拜義地,到底都是起於微末之人,見識淺手段少。


    自己不過略施手段,就讓那些頑固份子無法應對。


    金江鎮的武官沒來之前。


    錦州還有官員擔憂。


    潘毅卻不同。


    他之所以敢強硬的打壓唐清安,是認真研究過此人,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惱羞成怒。


    要是連這點城府都沒有,他也不會被朝廷所看重,從中脫穎而出。


    唐清安六年前還是一名白丁,出生於商賈之家的夥計。


    他雖然有些運道,在皇商之家接觸的南北之事多,導致發現了蠻族的弱點,想到了以海治蠻的方法。


    可真論起官場的手段,潘毅還真不把他看在眼裏。


    至於蠻族。


    老奴都死了,還能成什麽氣候。


    有錦州軍,金江軍在手。


    自己又有國內的鼎力支援。


    潘毅有時候都在感歎。


    五年平遼被平遼侯喊出來了,不然他倒是要向朝廷喊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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