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記性是真好啊!”


    陳德言私下裏感歎了一句,放棄了冒險去山觀見賈敬。


    根據手下的匯報,山觀附近出現了錦衣軍的身影,不可再輕去,容易被人得知。


    賈敬自囚於山觀多年,一開始太上皇也派了人監督,多年過去,監視的人逐漸消失。


    雖然監督的力道小了,賈敬不會去試探底線,仍然謹守山觀,一步都不踏出。


    不過家中的人開始來探他,特別是逢年過節時。


    沒想到皇帝還記得賈敬,才多久就派出了錦衣軍,一下子回到了原點。


    因此去了賈府,先去寧國府拜見賈珍。


    賈珍沒有絲毫的辦法,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老黃曆的事情了,都過去多少年,哪裏還有一事二罰的道理,珍爺不至於太過憂心。”


    陳德言安慰了賈珍一番,賈珍也隻能如此。


    然後陳德言去了一趟榮國府。


    大哥信中告知他,三姑娘年齡大了,但是還不到時機,後年再來談此事。


    陳德言回信問過為何,大哥隻回複了一句理當遵守天道。


    一頭霧水的陳德言,雖然不太明白,還是遵照大哥的意思,本打算來試探賈府的口風。


    不過見榮國府的人沒有問,他當然也不會主動的去問。


    三姑娘的父親外放地方做官,賈赦又不在意這件事。


    賈赦送走了甄家的人,內心得意。


    甄家的門楣雖然不如賈府,可是甄家當年的聖卷,比賈府要隆盛多了,連這等人家都開始求救賈府。


    可見賈府如今的威望。


    賈敬被囚困山廟,賈赦不但沒有擔憂,反而有些痛快。


    這些年來,賈府在自己的帶領下,並不比賈敬要差,自己當年被壓在他的名聲下,不過是賈敬年長他幾歲罷了。


    林如海雖然流放,可是賈府並沒有受到影響。


    金州的唐清安不提,賈府的故舊門生遍地,且不少身居高位,更有皇城的貴妃。


    王子騰等老故舊不用提,知府賈雨村,賈政的門生通判傅試等等,連府裏家生子的兒子,奴籍都能靠著賈府,因此坐上了縣官。


    外麵想要抱緊賈府大腿的人不知道凡幾,傅試為了親近賈府,連自己的親妹妹傅秋芳都不嫁人。


    常送到賈府來拜見賈府的祖母太太,就是想要和賈府沾親,已經二十三歲了。


    因此麵對陳德言的馬屁,賈赦全盤收下。


    見賈赦不提府裏的婚事,陳德言鬆了口氣,輕易的離開了賈府。


    賈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這麽危急的形勢,都不能看見,隻看到當前的富貴,卻看不到前一步的懸崖。


    陳德言不會主動提醒,而是把目前的形勢,寫了信之後,送去了金州。


    賈府的未來如何,肯定是大哥做主。


    外麵老爺的得意,就會傳給下人,賈府從上到下,都得意洋洋,連帶著府裏猶如鮮花一般的熱鬧。


    年前的時候,邢氏的親戚,薛家的親戚,李氏的親戚,等等都投奔來了賈府上。


    賈母,王夫人都很歡喜。


    賈母看著天南地北,各家的姑娘,一個個都水靈靈的,比旁人家的要出眾。


    笑得合不攏嘴,對著大家笑道。


    “難怪昨日燈花爆了又爆,結了又結,原來應到今日。”


    一麵敘些家常,一麵收看帶來的禮物,一麵命留酒飯。


    鳳姐兒自不必說,忙上加忙。李紈、寶釵自然和嬸母姐妹敘離別之情。


    邢氏也叮囑了自家親戚幾句。


    其餘人不提,最高興的要屬於賈寶玉了。


    原來因為林妹妹離去,心中的鬱悶都有些揮散,一下子多了這麽多的妹妹。


    又個個都出眾,讓他看的眼花繚亂。


    哪怕就算回到了中,也念念不忘。


    向襲人、麝月等笑道。


    “你們還不快看人去!誰知寶姐姐的親哥哥是那個樣子,他這叔伯兄弟形容舉止另是一樣了,倒像是寶姐姐的同胞弟兄似的。


    更奇在你們成日家隻說寶姐姐是絕色的人物,你們如今瞧瞧他這妹子,更有大嫂子這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


    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


    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隻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似一個。如今我又長了一層學問了。


    除了這幾個,難道還有幾個不成”


    賈寶玉一麵說,一麵自笑自歎。


    到底是因為男兒還是女兒喜,就十分不清楚了。


    襲人見他又有了魔意,便不肯去瞧。


    麝月等早去瞧了一遍回來,笑向襲人道。


    “你快瞧瞧去!大太太的一個侄女兒,寶姑娘一個妹妹,大奶奶兩個妹妹,倒像一把子四根水蔥兒。”


    襲人如何會像他們一般的激動,隻是壓著他們的氣氛,不讓寶玉又得意忘形。


    來的幾家雖然是親戚,可是姑娘們都長得出眾,且關係都非同尋常。


    薛家二房不用提,失去了長輩,孤兒孤女的,本來就是投奔薛家大房,定當留在府裏。


    薛寶琴不但被王夫人認作了幹女兒,賈母也非常喜歡,不但不命去園中居住,晚上跟著賈母一處安寢。


    薛寶琴住在了賈母的屋子裏,和以前林黛玉一樣的待遇,可見對薛寶琴的喜愛。


    因為薛蟠去了南方,薛寶琴的哥哥薛蝌,自向薛蟠的書房住下。


    李紈賢惠,且年輕守節,因此誰都高看她一眼,她的寡嫂來了,便不肯令她外頭住去。


    李紈的寡嫂李嬸雖然十分不肯,以免人認為趨炎附勢,無奈賈母執意不從。


    隻得帶著李玟,李綺在稻香村住下來。


    其餘人家都留了,邢氏的親戚也不好不留,賈母便和邢夫人說:“你侄女兒也不必家去了,園裏住幾天,逛逛再去。”


    不過是給人情麵罷了,既然留下,肯定不是住幾天。


    此時大觀園中比先更熱鬧了多少。


    李紈為首,餘者迎春、探春、惜春、寶釵、湘雲、李紋、李綺、寶琴、邢岫煙,再添上鳳姐兒和寶玉一共十二個。


    敘起年庚,除李紈年紀最長,其他十一個人皆不過十五六七歲。


    或有三個同年,或有五個共歲,或有這兩個同月同日,那兩個同時同時,所差者大半是時刻月分而已。


    連他們自己也不能細細分晰,不過是“弟”“兄”“姐”“妹”四個字隨便亂叫。


    王熙鳳素來是個有主意的。


    說她心狠,有時候偏又心軟。


    多了這麽多姑娘,府裏肯定會各方麵都把人情做到極處,不但讓眾人住下,還給各位姑娘送上了月錢。


    鳳姐兒冷眼敁敠岫煙心性為人,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


    因此鳳姐兒又憐他家貧命苦,比別的姐妹多疼他些。


    府裏人一多,事情就多。


    薛寶琴獨受賈母高一等的寵愛,園子裏的姑娘們,正在一起玩笑,薛寶琴從賈母處進來玩。


    眾人隻見隻見寶琴來了,披著一領鬥篷,金翠輝煌,不知何物。


    寶釵知道如此不太好,容易讓人嫉妒,因此忙問:“這是那裏的”


    寶琴沒有寶釵的心機,隻以為是姐姐好奇。


    “因下雪珠兒,老太太找了這一件給我的。”


    有人上來瞧道:“怪道這麽好看,原來是孔雀毛織的。”


    一旁的湘雲是侯府小姐,從小見多識廣,知道別人認錯,向眾人解釋。


    “那裏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可見老太太疼你了,這樣疼寶玉,也沒給他穿。”


    《劍來》


    寶釵忙道:“真俗語說‘各人有緣法’。我也再想不到她這會子來,既來了,又有老太太這麽疼她。”


    “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裏來,這兩處隻管頑笑吃喝。


    到了太太屋裏,若太太在屋裏,隻管和太太說笑,多坐一會無妨,若太太不在屋裏,你別進去,那屋裏人多心壞,都是要害咱們的。”


    史湘雲的話,說的寶釵、寶琴,還有其他的姑娘們等都笑了。


    寶釵暗自鬆了口氣,看向史湘雲。


    “說你沒心,卻又有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


    我們這琴兒就有些像你。你天天說要我作親姐姐,我今兒竟叫你認她作親妹妹罷了。”


    湘雲又瞅了寶琴半日,笑道:“這一件衣裳也隻配她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


    話雖然是如此,才過了幾日。


    史湘雲得意洋洋的進來園子中,穿著賈母與她的一件貂鼠腦袋麵子,大毛黑灰鼠裏子,裏外發燒大褂子。


    頭上戴著一頂挖雲鵝黃片金裏、大紅猩猩氈昭君套,又圍著大貂鼠風領。


    怕別人沒有看全,笑著向眾人說道。


    “你們瞧我裏頭打扮的。”


    竟一麵說,一麵脫了褂子。


    隻見裏頭穿著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鑲領袖,秋香色盤金五色繡龍窄裉小袖,掩衿銀鼠短襖。


    裏麵短短的一件水紅妝緞狐膁褶子,腰裏緊緊束著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


    腳下也穿著麂皮小靴,越顯的蜂腰猿背,鶴勢螂形。


    眾人都笑讚道:“偏她愛打扮成個小子的樣兒,原比她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


    史湘雲本來是小女兒脾性,不過喜歡出頭罷了,倒是沒有太多的心機。


    薛寶釵雖然知道史湘雲沒有惡意,仍然把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裏。


    因此事後悄悄叫來妹妹,叮囑她謹言慎行。


    薛寶琴聽到姐姐的話,乖巧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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