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


    皇台吉留下在場最年輕的多爾袞。


    多爾袞這一次在戰場的表現,雖然仍有些急躁,但是已經令人刮目相看。


    這名年輕的貝勒,已經開始展現他的才能。


    雖有還有不少的瑕疵,所欠缺的不過是經驗而已。


    雖然因為多爾袞的出身,皇台吉多少有些顧忌,但如此國家危亡的時機,令皇台吉放下了所有。


    “父汗從無到有建立蠻國,征戰八方,壓伏一切不服,打出我們蠻族赫赫威名。”


    皇台吉向自己的弟弟,講述這些年蠻族的奮鬥史。


    多爾袞聽過很多次了,從小就在這些故事中長大,雖然如此,重新從皇台吉口中聽聞,仍然令他熱血沸騰。


    他隻恨自己出生的晚,不能隨父汗征戰。


    至於自己的母親。


    他雖然遺憾和仇恨,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蠻國,作為貝勒,他有這個覺悟。


    所以他雖然年輕,卻不同於弟弟多鐸的不滿,能壓下心中的仇恨,一心為蠻國出力。


    皇台吉接任大汗之位,國家麵對的形勢複雜,令代善都不敢應對,可見皇台吉的心性。


    因此他看得出多爾袞,越發的欣賞多爾袞。


    此人是年輕的貝勒中,能擔當大任之人。


    “一千騎。”


    皇台吉拉著多爾袞坐下,慎重的說道。


    “我隻能給你一千騎兵,你帶領這一千騎兵,趕回去沈陽,打退罕孛羅勢。”


    根據沈陽的官員送來的急報,罕孛羅勢大肆劫掠蠻族,虜獲了眾多的蠻族婦人。


    擔憂影響這裏的軍心,皇台吉瞞了下來。


    但是他心中的憤怒無法平息,而且不能任由罕孛羅勢胡作非為,禍害蠻族。


    但是雖然如此,皇台吉無力再分兵,前方大將也已不堪用,眾貝勒各有重任。


    年輕的子弟中,自己的兒子豪格,皇台吉很清楚,雖然表現不錯,不過他現在的名聲,其中有很多水分。


    例如攻下金江軍的老巢東海堡,例如攻破廣寧右屯衛城。


    比起多爾袞實打實的才能,兩者對比起來,豪格不如多爾袞。


    其餘的子弟,皇台吉細思之後,認為還是隻有多爾袞最合適,也最有希望打退罕孛羅勢。


    聽到皇台吉的吩咐,多爾袞不但沒有感到畏懼,隻覺得自己擔負了國家的希望。


    年輕的身軀,飽含了激動。


    “大汗,雖然隻有一千騎,但是我一定能打敗罕孛羅勢。”


    前番,多爾袞在河邊多次打敗罕孛羅勢,氣的對方跳腳,這一回仍然是以寡擊眾。


    多爾袞並沒有畏懼之心。


    聽到多爾袞的保證,皇台吉並不像多爾袞一樣具有信心。


    但是仍然期望多爾袞,因為他手中不但抽不出多餘的兵力,同樣也抽不出大將。


    所有的力量,都要用在大軍撤退之事上。


    像存地失人,或者空間換取時間等理論,皇台吉雖然說不出,可是他們有經驗。


    成熟的經驗,有時候和理論不謀而合。


    所以皇台吉更看重前線大軍,隻要保證了這些大軍不失,那麽蠻族就還是那個蠻族。


    包括退讓海州,讓出大片的土地,甚至還可以繼續撤退,讓敵人陷入紛亂以熬時機。


    同樣正合空間換取時間的理論。


    多爾袞的一千騎可能無法擊退罕孛羅勢,甚至被其打敗,但是能讓罕孛羅勢收斂。


    皇台吉拍了拍多爾袞的肩膀,長歎了一聲。


    多爾袞以為皇台吉是擔憂自己,鄭重的保證,一定會打敗罕孛羅勢的。


    第二日。


    穆隆額離開了大營。


    多爾袞則領一千騎兵,從海州奔向沈陽。


    蠻族統一奴兒幹司各部,先後多次打敗大周,威逼收服蒙古各部,所以他們有大量的馬匹。


    蠻人善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善騎。


    騎術精湛的蠻兵,成為軍隊的騎手,或弓騎,或從大周繳獲的鎧甲,從而建立重騎。


    騎術不精的蠻兵,則成為騎馬步兵,有強悍的機動力,到了戰場則下馬作戰。


    可以說蠻族大軍,大部分都是騎馬作戰。


    區別是有的是在馬上作戰,有的是下馬作戰。


    先打大周聯軍,保證側翼的安危,然後堅守陣地,掩護大軍順利撤軍。


    穆隆額定下的方略,獲得了認可。


    因為他們的兵士都有馬,作戰範圍遠超過傳統的步兵,可以來去如風。


    阿骨悄無聲息的帶走了巴牙喇。


    “嘚嘚嘚……”


    無數的馬匹,在騎手的控製下,慢慢的邁開馬蹄,開始小跑,速度越來越快。


    和周圍拉開了距離後,才徹底的放開了馬蹄。


    “喲嗬!”


    戰事的危急,無法影響這些巴牙喇的狂傲,他們根本不在乎如今的形勢,猶如饑餓的凶狼。


    每一名巴牙喇,都是勇士。


    在廣闊的天地間,是可以獨自存活的存在。


    這是蠻族真正的定海神針。


    一直藏在中軍的利器,為大軍兜底。


    隨著數千巴牙喇的離去,現在的蠻族前線陣地,是最薄弱的時候,如果此時金江軍發動進攻。


    萬一前線失利,蠻軍可能一敗塗地。


    但是金江軍還未得知。


    這本來就是一場冒險的軍事行動。


    金江軍的數千騎兵,一直未離開中軍,就是等候著巴牙喇,所以阿骨很清楚。


    要趁著金江軍未發現之前,做到速戰速決。


    場安在巴牙喇還未抵達的時候,主動以寡擊眾,向周軍大營發動了進攻。


    史鼐有五萬軍,雖然遇挫,卻不會畏懼才數千兵的蠻軍。


    五萬軍要是麵對數千蠻軍的挑釁都不敢做出回應,那麽會影響士氣。


    士氣是軍隊的一切。


    史鼐派兵出戰。


    在大營的前方,周軍列陣而立,和數千蠻軍開始了多日來,硬碰硬的硬仗。


    數千蠻軍,一開始還打的周軍節節敗退,但是很快陷入了焦灼,周圍的周軍,開始圍攏上來。


    “報,有蠻軍援軍出現。”


    史鼐得到探馬的急報,得知有數千蠻軍,並不以為意,布置了後軍嚴陣以待。


    “看來場安是打的這個主意,可惜被我發現了。”


    史鼐笑道。


    他們和對麵的蠻兵僵持日久,知道對麵的蠻將是場安,一名厲害的老將。


    也知道和金江軍左翼對持的是長庫,郎阿。


    這數千蠻軍,肯定是長庫,郎阿軍中分離出來的,想要配合場安,打敗自己的軍隊。


    但是他們太小瞧自己了,隻要自己堅守下來,金江軍的左翼發現對方的動靜,很快會做出舉動。


    在史鼐看來,蠻族這是走投無路做的下策。


    蠻族的確做了下策,但是靠著他們的機動能力,有時候並不是下策。


    數萬周軍,和場安,以及蠻族援軍,陷入了對抗之中。


    在兩部的攻擊下,周軍各地聯軍,並沒有膽怯,甚至能反擊對方,開始占據上風。


    “喲嗬。”


    “嘚嘚嘚。”


    “報。”


    數千巴牙喇,和周軍的探馬同時趕到。


    戰場上的蠻軍,各個陷入了瘋狂,士氣突然大振,甚至配合巴牙喇們的呼喊。


    國內援軍不認得巴牙喇,隻以為又來了援軍,但是不過數千人,心中隻看到納悶。


    為何蠻軍突然這麽興奮了呢。


    史鼐不同。


    他原來在遼西多年,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深知其威名,臉上立馬變了色。


    蠻軍如何敢在金江軍眼皮子底下分軍竟敢抽出巴牙喇。


    阿骨帶領一部巴牙喇,騎馬衝入周軍的陣中。


    周軍的陣地,同樣布置了不少的工事,騎兵並不能猶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逞威。


    但是這支騎兵人人帶甲,連戰馬都皮甲,不懼刀槍弓箭。


    在各陣之間,猶如遊蕩的長龍,精湛的騎術,配以嫻熟的作戰經驗,周軍的鉤鐮竟然沒有鉤到一個人。


    這才引起了周軍將領的變色。


    他親眼看到軍陣中,突然伸出長長的鉤鐮,鉤向一名蠻族騎手,在即將探到他身上的時候,那人突然一扭,竟然躲了過去。


    更令人震懾的是,那名騎手順勢投矛,越過盾牌的鉤鐮手,整顆腦袋被射破了。


    嚇得那處的盾兵慌亂,露出了更多的空檔。


    隻不過一息之間。


    十幾杆短矛投向了這裏,不少的士兵被射中,導致此處破洞大開,幾十騎蠻騎,仿佛預料到一斑,早已突入到了這裏。


    剛才還嚴密的軍陣,立馬被蠻騎攻破,被蠻騎們砍瓜切菜。


    看起來很順暢。


    正是因為這麽順暢,才讓知兵的將領,越發的膽寒。


    果然。


    其餘的軍陣緩慢的趕來策應支援的時候,這些闖入軍陣的蠻騎,帶著戰果已經離開合圍。


    本來防守嚴密,不給對方機會的軍陣,那些令人不可思議的蠻騎,靠著自身的本事,硬生生的闖出了戰機,並引發了各處的騷亂。


    麵對這些上下都能殺人的巴牙喇,周軍的方陣,隻能嚴守,不敢反擊。


    反擊不但無用,反而常給對方可趁之機。


    其餘的巴牙喇紛紛下馬,配合兩部蠻軍,攻入大周的軍陣,而蠻騎則擾亂大周的軍陣。


    內外交破之下,很快有的軍陣潰敗了。


    一部潰,則部部潰。


    史鼐大驚失色,奮力廝喊,讓各軍嚴陣以待,不得亂了陣型。


    但是戰場不以個人而改變形勢。


    真正發揮作用的,還是那幾個嚴守陣地,看見友軍崩亂而不動的周軍。


    阿骨有把握擊潰這裏的周軍。


    但是他沒有時間,也不敢去賭運氣,同樣也不想巴牙喇有太多的傷亡,因為還有更硬的骨頭等著他們。


    所以麵對幾個堅守陣地,導致蠻軍不能追殲周軍,深深的感到了遺憾。


    帶著遺憾。


    蠻軍撤軍了。


    留下了傷痕累累,士氣低下的周軍。


    史鼐被親衛們架上馬,一直逃到了三岔河才停下腳步,開始收攏潰軍,很快也得知軍情,蠻軍撤軍了。


    又羞又愧。


    不過他還是仍然派人去告知了金江軍,口氣還有些埋怨。


    金江鎮的探馬,傳報有數千騎兵離開中軍,仿佛是巴牙喇。


    劉承敏不敢全信,也不敢輕動。


    一直到史鼐的軍報傳來,才確定了蠻族的確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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