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寫許延,9月份寫正文,不喜歡看許延的可以跳過不用訂閱,感謝。)


    張守元暗暗思襯,這丹藥此刻就在他懷中,是他在古青郡南漣霄山脈中一個遺棄的可能是修士洞府中發現的遺藏,他並不識得此丹,找武法先天高手鑒定後據說是養元固本的丹藥,修士專用,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此丹賣相不凡,他特地找了個玉盒把盛丹的玉瓶裝起來。是給女兒準備的嫁給武法先天境界的司水流的嫁妝,討好司水流用的,此刻肯定不能交出去。


    正思索間,供奉塔方向兩道人影飛馳而來,其中當先者正是那武法先天後期大高手,司水流!


    那司水流腳尖輕點簷角,飛躍而來,漸離近了竟能看出他懷裏還摟著一個女子,此人神情高傲,懷抱美人,從宮簷飛躍到地上,身穿白衣,倒是也有一番風采。


    那女子身穿碧裙,臉色羞紅,長長的睫毛緊閉,落地才敢睜開眼睛,剛落地忙的掙開司水流的胳臂,俏麗一旁,見到那一地血腥,嚇的低垂眼瞼站在司水流身後。臉頰的羞紅還沒褪去,白皙的皮膚跟碧色衣裙相映,美不勝收。


    許延對那司水流仿若不見,隻是眸光稍掃了一眼水綠衣衫的張韻靈,輕道:“可巧,你們父女倆皆在此,速交出那丹藥,前事許某可既往不咎。”似是對這美色毫無覬覦之意。語氣雖平淡,但在他人聽來,話中之意卻是極為霸道、狂妄!


    那張守元見來了救兵,神色輕鬆了許多,有司水流這個武法先天後期的大高手,他們還有什麽可怕的?此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也不回答許延的話,帶著幾人站在了司水流的身後。


    廣場上寒風乍起,血腥味尚未飄散,另一個支援而來的武法先天初期供奉也是飛躍而來,站在司水流身後。那司水流眼光極為老辣,看到那些衛兵的死狀,心中微凜,微微有了計較。他一身白衣長袖隨風微搖,作態傲然道:“閣下也是位列武法先天,何苦要行此狂妄之事?不若賠禮道歉,司某做主,讓爾同入我古青供奉塔內修行,護古青平安。”


    許延眸中笑意隱現,道:“有趣,許某何曾說過自己是武法先天高手?倒是你這渾人,比貧道還要狂妄。”許延一直是抱著玩耍的心態,這些武法先天後天的高手跟真正踏入氣海境的修士之間的差距不可以萬裏計。此刻看到這司水流比自己還要狂妄,竟然讓自己去做塔內供奉守衛,倒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司水流何曾被人這樣小看過,心中微怒,麵上卻不動聲色,道:“此事暫且不說,我觀你身著道袍,莫非是青蓮觀的道長?”心中暗暗思襯,若真是青蓮觀那些渾人道士,倒是不能鬧大了,青蓮觀武法先天高手不少,甚至還有傳說中的氣海玄師,萬萬惹不得。


    此刻那張韻靈看到許延,前幾天努力忘掉的回憶轟然想起,那無辜鏢師身體中破胸而出的白皙手臂,慘死的陰沉白衣文士,以及滾到自己裙下的人頭。心中驚顫,但一雙美目緊緊盯著那道袍少年,噙著淺笑的唇,寒星般的眸,這真的是噩夢中的那個殺人狂魔嗎?


    許延聞聽此言,心下有了計較,卻道:“貧道並非勞什子青蓮觀道士,惟一散修小道爾。”語罷雙目掃視全場,靈氣運轉雙目之下看的通透,無非幾個武法先天後天之流,心中不由起了輕蔑之意,卻沒立刻動手,卻是想要看看這些跳梁小醜能整出什麽花樣來。


    那司水流聞言微喜,放下心中顧慮,放聲道:“我把你個村野妖道,僥幸修得武法先天,就敢來我古青撒野,當得不知死活!”語落向身邊另一個武法先天初期的老者供奉使了個眼色,運起輕功三息就到了許延身前,一雙手掌直襲年輕道人的天靈!那老者供奉反應也快,從腰間拿出一把折扇,虎虎生風,運起武法先天之氣飛撲而上,這一扇若是打實,腦漿也得打將出來。


    那張守元等人未入武法先天,隻見兩個殘影飛速撲向許延,心下稍定,隻道縱然那許延同位列武法先天,但司水流乃後期大高手,又是二打一夾攻之勢,這妖道絕無幸免!隻有那張韻靈,看著年輕道人那微閉的眉眼,自信灑脫的嘴角,又看到廣場上橫七豎八士兵的殘屍,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砰”伴隨一聲巨響,一道身影倒飛而出,那白衣司水流在半空中麵如金紙,吐出一大口鮮血,張守元連忙運起身法一邊接住司水流,顧不得心中驚惶恐慌,一邊看向那少年道人。


    少年道人右掌還保持著出掌的姿勢,掌心一道血光流轉,轉瞬即逝,正是許延學會化靈之法後才能施展而出的化靈掌!此掌乃是玄家法門,有特定化靈之法,按照複雜的法門運轉靈氣於掌中,瞬間轟爆而出,豈是凡人之軀可以承受。此掌還能在接觸的一瞬間渡入一絲血煉靈氣,慢慢枯萎敵人一身精血,最後將其化為幹屍。若對手是氣海境修玄,自然是隨手運轉靈氣就可驅散,然而司水流盡管武法先天,可還是凡人之軀,瞬間遭受重創!


    許延自顧自笑道:“第一次試驗此掌,效果還不錯,不枉貧道重修[轉靈煉心訣]第一層。”言罷看向左手邊,他左手握著一個折扇,折扇的另一端是一隻蒼老的手,此時那手的主人瞪大雙眼,身軀不停顫抖,顯然是恐懼到了極致。


    那張韻靈早已呆住,突然間的轉變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乃至於驚恐。


    “你...難道是?”司水流嘴角溢血,滿臉恐慌,顫抖著問出了心中那個恐怖的猜想。能一擊讓武法先天後期大高手重傷,也隻有...那群人。


    許延知他想問什麽,撫掌笑道:“真是無趣。你猜的沒錯,貧道已入氣海境。”眾人聞此已經心若冰霜,完全喪失了鬥誌。那司水流聞言,猜想得到肯定,卻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色,輕鬆是因為他知道做任何反抗都是徒勞,還不如等待對方的宣判。


    不怪眾人沒有骨氣,實是氣海境玄師威名太甚,修玄難,九成九的凡人一生都是在平淡中度過,也有後天高手,武法先天大高手縱橫武林,持武而驕,但氣海境玄師,是淩駕於這些所有凡人,武林,皇室之上的一群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法號或者道號。


    一少部分玄師起於微末,得奇遇而窺真緣,隨之而來就是身邊人的雞犬升天,現在那各個城池的城守祖上大多數都是出現過氣海玄師,他們這些後代才能執掌一城。然而大多數玄師都是巨城中修玄家族的後代還有道門大派的弟子,玄師是凡人的叫法,他們自稱氣海境修玄。


    至於傳說中的道基境大能,統治方圓幾億裏的東秦州霸主青霄門,明麵上才有五位築基大能,他們每一個都是曆經紅塵洗禮,道心堅定,築得道基的天之驕子。


    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錦盒,張守元此時已再無任何僥幸,隻盼望自己與女兒能留得性命。深深的低下頭顱,舉起錦盒,等待著無上的氣海玄師的宣判。


    許延鬆開手中的折扇,那武法先天初期的老者供奉忙麵色蒼白的抽回手,雖臉色蒼白,可卻毫發無傷!這老者心中大呼僥幸,麵上卻惶恐至極,往後退去,口中連呼玄師饒命。


    許延並未對這老者多做理會,看著那低頭的張守元,重傷的司水流,還有已經嚇呆的少女張韻靈,目光又掃過那幾個後天副城守,還有那後續趕來的衛兵,看著這所有的人。欣賞著他們臉上的驚恐,害怕,畏懼,還有怨毒這些複雜的情緒,看著他們等待著自己的判決,心潮迭起,這種掌控他人命運的感覺讓他迷醉其中。


    年輕道人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呼出,嘴角噙著滿足的笑意,走向低著頭舉著錦盒的張守元。


    那青色布鞋走路聲音不大,偶爾踩到先前城衛軍的殘屍便會發出吱謔的聲音,新鮮的殘肢被踩的凹陷下去,有的還從斷口處撲哧噴出一道細小的血流。


    然而這些都沒讓那個少年道人的腳步停下,許延走到張守元身前,拿起那錦盒,卻並未打開,笑道:“說一說此丹有何妙處?”他並不是全然為了此丹而來,畢竟一顆莫名其妙不知功效的丹藥不值得特意來尋這幾人。隻是他剛被救起時發現拿到的是假丹,心魔作祟,欲要找回那脆弱的尊嚴罷了。


    “張某也不知具體功效..隻是在深山中一個荒廢的修玄洞府發覺,那洞府似是時間久遠,其他物事都已化灰,唯有此丹盒毫發無損,張某為討好司供奉便私自起了個[聚靈玄丹]為名。”那張守元抬起頭,壓下心中複雜情緒,緩緩解釋道。


    許延打開錦盒,隻見一粒玉白丹藥放於其中,純淨無味,似乎並無出奇,不由微微有些失望。又想到其曆經歲月變遷卻毫發無損,必有特異之處,便順手連那錦盒一起收到了儲物袋中。


    張守元等人隻見那丹藥與盒子瞬間消失,震撼莫名,卻不敢出聲詢問,心中暗暗猜測應是儲物空間一類的神奇寶物。他們隻聽說過有些氣海玄師擁有此等寶物,卻哪有緣得見?


    許延心氣已順,再看這些人時,目中已是沒了暴虐的青色漩渦,一雙星眸流轉,停在了那碧裙少女的臉上。


    被年輕道人湛然的眸光掃過,張韻靈似一隻受驚的小鹿,臉頰潮紅,眼波輕泛漣漪,驚惶之色仍未退去,又多了幾許恐畏。


    張守元心下戚然,懼這道人將主意打到愛女身上,便硬著頭皮開口道:“道長玄師,小女淺薄,還請..”


    “貧道還未說話,何用爾來多嘴!?”許延微皺眉頭,打斷了張守元接下來的話。語罷,目光望向宮牆處,似在等待什麽。張守元司水流等人見他不語,更加不敢再次多嘴,生怕這手辣心黑的氣海境道人將他們順手灰灰了。


    少頃,那宮牆上一條黑影一閃而過,幾息就到了許延身前,幾人定睛一看,是一條蒙著麵巾的黑衣大漢,正疑惑間,又有三條黑影順次而入,這三人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個大布袋,裏麵鼓鼓囊囊似是活物。


    許延走到那張韻靈身前,俯視著這救過他一命的少女。碧裙少女是極害怕的,但她依然抬著頭,如水的眼波定定的看著這道人,眸光中有脆弱,有恐懼,有憂鬱,更有倔強。


    張守元心中焦急,生怕許延一個心氣不順,一掌就斃了張韻靈。顧不得手中重傷的司水流,拋棄了自己身為一城副城守,後天巔峰高手的尊嚴,直接跪在了地上,道:“道長玄師,放過小女吧,張某願為玄師鞍前馬後,赴湯蹈火,隻求放過小女..”


    少年道人瞥了一眼張守元,未發一言,眸光流轉,依然定定的看著那碧裙少女。此時張韻靈抬頭跟許延對視,這才發覺,這少年道人是極俊俏的,幾番交手,其身上竟然還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一個簡單的道髻盤在頭上,青色道袍映襯著修長的身軀,墨黑色的發絲在額前飛舞,一雙星眸定定的看著自己,一時間不由得癡了。


    且不提少女心中複雜的心思,那重傷的司水流沒了張守元扶著,趴在地上,目中怨毒之色充斥,但他不敢抬起頭,隻是在心裏狂吼著:“這臭道士,竟然想占有我看上的女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


    許延拂了拂袖,沒在看這幾人,轉身向宮門外走去。那三個提著布袋的黑衣大漢緊隨其後。另一個黑衣大漢卻是身上死氣一閃,幾息就到了張韻靈身邊,扛起碧裙少女,就要飛身跟上許延。


    張守元見狀心中恨極,再顧不得少年道人還未走遠。咬牙出掌,襲向那扛著自己女兒的黑衣大漢。


    黑衣大漢卻頭也不回,一隻紫青的不似生人的手掌反手拍來,正對著張守元後天巔峰的一掌拍去。


    “砰”。張守元被一掌打退五六丈,嘴角溢出血絲,驚駭欲絕的看著自己的手掌,上麵一絲黑氣轉眼隱沒而去。不由得驚呼出聲:“又一個武法先天高手!”那用折扇的老者供奉將頭低的更低,司水流更是不堪,那先前還被他信誓旦旦守護的少女被抗走,這廝卻也低下頭,對此景恍若未聞。


    那幾個副城守更不用提,哪裏敢多說一句話,隻是顫抖著在旁,默默祈禱這場災難趕快過去,至於那被虜走的少女?是誰來著?老夫不識!


    張守元心中絕望,看著那幾個人影劈開宮門,揚長而去,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自己的女兒沒有哭喊,隻是那目光中的情緒,讓他絕望,心痛。


    應昀州,古青郡,巨木城。


    作為散修修玄盤踞之城,此城雖超然世俗,但並不比另外幾個家族盤踞之城。巨木雖也是應昀州三十多郡中的修玄六城之一,但何為散修?乃是機緣巧合入修玄一途,此類修玄往往機緣有限,蔭澤自身足夠,但再進一步極難。修玄家族則不同,大多是祖上出過道基境修玄,有祖傳修玄功法及法器丹方之類,可傳承不絕,而築基修玄的後裔嫡係血脈又極易出現有靈根之人,所以此類家族勢力雄厚,霸占一整個巨城,全郡凡人都要為其奔走勞碌,收集修玄資源。


    而此巨木城,則是一些散修盤踞之地,地位稍遜於修玄家族之城,但這些散修在世俗眼中仍然是神秘,強大,恐怖的氣海境玄師。


    此城為方形,占地方圓四百裏,城中央有一道天然靈氣之泉,乃地脈靈氣稍微泄露而成,靈氣翻騰不休,噴湧循環,若有氣海境修士在此化靈修煉,絕對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靈泉周圍百丈外矗立著三座高塔,涇渭分明,代表著城內的三股散修勢力。其中黑色的千丈高塔是城中最高的建築,塔尖靈氣湧動,整個塔身墨光流轉,極為不凡。


    這黑色高塔中,第九層處,一個白發老者正俯視整個巨城,千丈的高空,看地麵的房屋比指甲蓋還小一些。這老者身後站著一個麵目威嚴的中年人,中年人看著老者的背影,眉頭皺起,道:“風老,還有四年就到了六城之會,我若提升不到氣海五重境,如何為我巨木爭取更多的利益!?”


    白發老者緩緩轉過頭,身上竟穿的也是一件道袍,其目中蘊含歲月的滄桑,道:“白道友,貧道停留在氣海五重境四十三年,再無寸進。貧道鎮守我巨木,時至今日已有一百一十七之齡。每次六城之會,我們散修一派,最為弱勢,若不是顧忌貧道這個氣海五重境,那些家族恐怕連湯都留不下給我們散修,所以,你若能突破到氣海五重境,那是再好不過。”


    威嚴中年人眉頭皺的更加緊了,道:“風老,你也知此道理,那此次這事,你幫還是不幫!?若成,我白某突破氣海五重境,此次六城之會,白某定為我巨木散修爭取更多利益!若不成,先前所許給風老的酬勞,仍然算數!”


    那風老歎了一口氣,道:“雖然你的酬勞讓貧道很是心動,但此事,會動搖我巨木之本,容老夫再考慮考慮。“


    白姓中年人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隻是緩緩道:”風老,除了那件殘破的法劍,白某再加一瓶[培元丹],此丹白某一年才能煉出兩瓶,而且失敗幾率極高。”語罷臉上露出肉痛之色,掏出一個玉瓶遞到老道手中。


    “恩,白道友既有心破境,貧道自當助道友一臂之力,道友若突破,我巨木就有兩位氣海五重境,六城之會可為我巨木散修爭得更多的利益!”


    巨木城有十萬凡人,其中後天高手不計其數,武法先天高手更是有上百位,比之那些凡人城池簡直是天壤之別。不過無論是武法先天大高手還是後天武林高手在巨木城都不敢有絲毫的違規越矩,實質上這些人都是為環繞靈泉的三座高塔內,那十幾位氣海境修玄服務的。


    城西方圓一百裏,是五萬凡人耕作之地,乃是氣海四重境的張玄師賜予的靈穀種子,令這些凡人日夜耕作,然而產量卻不盡人意,一年下來這五萬凡人總產靈穀還不到十斤,大多數靈穀都不結果實。此穀方是張玄師偶然得到,種植得靈穀可食,有增加靈氣運轉之能。可穀方殘缺,穀種也與方中描述有出入,畢竟是散修,自己琢磨完善了穀方,畢竟不是原版,隻有少量才得以結出靈穀。


    城南則是那些武法先天大高手的聚居地,每每可見樓閣水榭,假山庭園,都是這些武法先天高手各自的園林庭院。在此城沒有世俗的規矩,隻要完成氣海玄師交待的任務,這些武法先天高手便可以像土皇帝一般,那些凡人更是被他們視為奴仆。


    古青城與巨木城同屬古青郡,此刻這官道上有一架馬車極為吸引目光,此馬車前麵是一個黑衣大漢駕車,車後卻跟著三個同樣裝束的黑衣大漢亦步亦趨。


    那馬車極快,後麵那幾人看似行走緩慢,卻不曾落下,始終亦步亦趨跟在車後。許延盤膝坐在馬車裏,輕皺眉頭,這幾個煉屍做苦力是很好用,就是太招人注目了。雖然他現在的實力不怕世俗的麻煩,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在思量間,馬車的側間傳來一聲輕吟,一個清秀的女子探出頭來,睜著有些惺忪迷茫的眼神環顧馬車裏,最後落在許延臉上。


    神情陡然變化,驚恐,畏怯,擔憂這些情緒都在眸光中掠過,女子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張韻靈是極聰慧的,此時她已想起了事情經過,心中有些悲戚,但又有些解脫,父親已經沒事了,但自己被這年輕道人帶來,一個弱小女子又能做什麽呢。


    許延沒有理會張韻靈的目光,自昨日到今日,那些城衛軍的慘狀依然曆曆在目,不停在腦海裏穿梭浮現。他現在心底惶恐,好似挨了當頭一棒,回顧自己這幾年以來的事情,非常後怕,就像大夢初醒一般。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他的身體和意誌,在做一些殘忍暴戾的事情。他可以肯定,這絕不是他自己的本心,一個淳樸早慧的少年,怎能狠下心殺死自己兒時的玩伴?


    揉了揉眉心,許延有些迷茫,他現在好像找回了那個真正的自己,待人和善,沒有戾氣。他想起了白衣人交給他的[氣海要訣],愈加確定,那白衣人,絕不是單純的為了結與先祖的因果,自己,或許隻是他的一個棋子,但自己又能怎麽做呢,隻能變得更強,才能慢慢撥開迷霧,找尋真相。


    下定決心,許延不再迷茫,轉頭看向那個清麗的女子,輕聲道:“你莫要太過擔憂,起初我擄你來,是為了報複你騙我丹藥一事。但有些事情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不會再為難你。”


    張韻靈看著眼前的少年,著一身道袍,但麵目卻是個俊俏的小後生,清澈的目光中有壓抑,有無畏,有憂愁,卻沒有了昨日大開殺戒的戾氣與無情,感覺這少年有了一些巨大的變化,仿佛跟昨日的殺人魔鬼不是同一人。


    想到這裏,她不由的心中一痛,腦補了一番這少年有著怎樣的過去,他殺人是不是不得已而為之,定然有苦衷等等。許延看著少女眼中的驚怯變淡,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些..母性的憐惜?


    許延被看的心中一毛,避開女子的目光,看向馬車窗外。


    此刻馬車已經進入到滄月府地界,滄月府毗鄰巨木巨城,乃是這座散修巨城下轄的一個經濟要地,巨木城所需修玄資源,珍奇草藥,珍禽異獸,滄月府內均有易轉。尋常凡人城池極為少見的後天大高手,在滄月府是家常便飯就能見到,就連武法先天大高手,也偶爾能出現幾個。


    有些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長,還不知你名諱?”許延轉過頭來,星眸掃了一眼鼓起勇氣來的張韻靈,想起自己前幾日做的事情,不由有些失笑道:“我前幾日殺了那麽多人,你不怕我,還敢與我搭話。”


    張韻靈聞聽此言,有些傷心的微微低頭,是那些城衛軍,想起了那些鮮活的生命,又想起了那日的慘烈。片刻,又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紅但帶著笑意道:“你說了不會為難我,我相信你。”


    許延稍微一愣,有些搞不明白這女子在想些什麽。猶豫了片刻,道:“我以前確實..被一些東西遮蔽。我說我搶奪丹藥,殺人,這些都不是出自本心,你信嗎?”


    “嗯。”


    “雖然我不是本意,但我做過的事,我不想找任何借口,我殺了那麽無辜的人,確實難辭其咎。你為何不恨我?”


    “...”


    許延看著女子低下頭不語,忽然心裏有些奇怪,自己為何要對這女子說這麽多無用之言,自己隻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自嘲一笑,語氣變的有些冷淡,道:“看你身上衣裙破破爛爛,稍後我為你置辦一些幹淨的衣裳,再給你些盤纏,你自己回去古青城罷,想必你父親已經擔憂你多時了。”


    “我不走。”


    許延皺起眉頭,道:“你說什麽?”


    “我不走,”女子微抬起頭,一雙明眸似水看著許延,“你道法高強,就連身為武法先天大高手的供奉都不是你一合之敵,我想跟你學法術。”


    許延略一思量,便失笑道:“你是為了你父親?”


    女子不語,許延看著她,忽然笑道:“你父親城守之位不穩啊,不到武法先天,始終有些受製於人,想必你是怕那司水流對你父親不利。你是想借我的勢,來幫你父親麽?”


    張韻靈眸光不閃不避,還是那樣看著這個年輕道人。


    “好聰慧的女子,你是看出了我身上的變化麽?”許延揉了揉眉心,道:“我現在回歸自我,確實不能在心境上留下破綻,待我修為穩定,就回去古青幫你一次吧。也算償還這幾日奪丹殺人的因果。”


    張韻靈聞聽此言,神情有些小小的喜悅,因為現在不但可以保證自己安然無恙了,還可能可以幫到父親,這也許是自己唯一能為父親做的事情了。張韻靈從小自世家長大,雖然善良柔弱,但並不傻,許延展現出了碾壓武法先天高手的實力,而且現在看來對她沒有惡意,她自然免不了動一些小心思。


    滄月府占地遼闊,卻不顯荒涼,古城古鎮緊密相連,熙熙攘攘人氣旺盛,寬闊的府道縱橫辟闔,穿越各個城池,將這個巨木城下轄最重要的滄月府串聯起來。


    許延在馬車上盤膝靜坐,腹下神宮氣海靈氣翻騰不休,在四肢百脈緩緩流動,每流動一周天,靈氣便變粗一分,最後從丹田匯入神宮氣海。許延默默享受著靈氣充盈的快感,這種舉手投足之間可以劈石斷木的感覺,令他不能自已。而身體每時每刻都被靈氣洗滌,變的更加堅韌強壯,也讓他感覺到了氣海境的神異,不由更加神往那更高的境界。[靈血丹泥]的藥還沒有完全吸收,所以會造成這種靈氣充盈之感,若是吸收完全,許延最少也會到達氣海三重境!


    車窗外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有沿街叫賣的小販,有幾個江湖把式的雜耍,還有各種各樣寬敞高大的店鋪。按下內心之中有些紛亂的思緒,剛要轉過頭來,眼角餘光就看到自家馬車後一匹高大的棗紅馬疾馳而來。一個紫衣青年坐於馬上,神色有些驚惶,騎著馬橫衝直撞,撞倒了好幾個小販的攤位,惹得這些商販都對他怒目而視。


    紫衣青年卻無心注意這些事,他身後兩個道士打扮的人手握銅環大刀,一邊叫罵一邊跑著追趕這紫衣青年。紫衣青年見到了丁字路口,心下一喜,正要駕馬發力,直接衝過這段繁華擁擠的路段,跑上官道,那兩個賊道士肯定追之不及。


    領頭的那個中年道士,身上似是有幾分功夫在身,在平地疾馳,竟然能堪堪跟上馬速。他見那紫衣青年就要逃竄,臉色一沉,想了想直接停下腳步,用單手持刀,另一隻手運氣行功,“哧”的一聲,手中運氣直接大力拍在刀柄上。


    那銅環大刀一震,以極快的速度切向紫衣青年,五六丈的距離,旁觀的人群剛剛聽到破空聲,那刀已經到了紫衣青年的腰腹處,狠狠襲來!


    紫衣青年臉色一變,再要避之已經不及,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啪”一聲,那刀偏著飛了出去,斜插進地麵上刀柄盡沒。


    紫衣青年看著那刀臉上帶著後怕,這種大力如果插到人身上,定是腸開肚綻的結果。


    “是哪位高人阻我青蓮觀之事!?”中年道士臉色陰沉,目露寒芒環視四周,四周眾人紛紛躲避,不敢與他對視。他目力極好,剛才看到一顆石子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來,打在刀上,讓那紫衣青年僥得一命。


    打出石子的這種力道,以他後天巔峰高手的眼光,定是武法先天大高手無疑。不過他隻是有些忌憚,並不害怕,繼續冷笑向四周道:“哪位武法先天高手,藏頭露尾?貧道青蓮分觀弟子明惠,還望現身一見!”


    許延撩開馬車前簾,渡步而出,一身黑白道袍在人群中分外顯眼。許延目光掃過紫衣青年,輕輕甩袖,沒有回應紫衣青年有些驚喜的目光,看向中年道人,道:“方才我若是不出手搭救,這人便要被你攔腰分屍。我不管你是什麽青蓮觀,此刻我不想見到血光,滾!”


    語罷就轉過頭去,竟是要上馬車離開此地。中年道人聞言大怒,目光陰沉的看向許延所在馬車,忽然看到了四個黑衣大漢在馬車前後拱衛,頓時一驚。


    手中的信號彈拿出了一半,又放了回去,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那四人全部都是武法先天高手!心中有些震驚,這滄月府武法先天高手有數,何時又有了這麽一股巨大的勢力,自己這滄月府青蓮分觀卻渾然不知。


    正思量間,中年道士看著許延所在馬車緩緩前行,卻沒有追上去。那紫衣青年卻騎著馬靠近馬車,似是要上前搭話。


    “主事,咱們還追不追那小子?”另一個滿臉疤痕的道士看不出武法先天高手來,向中年道士發問。


    “追個屁,五個武法先天高手,咱們滄月分觀也就這麽多武法先天高手,拿什麽追!”中年道士目光陰沉,盯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冷冷吩咐道:“我先回去稟報分觀駐守,你去找個人盯緊那小子,等馬車上的武法先天高手走了,再見機行滅口之事!”


    “是!”


    ......


    紫衣青年騎著馬湊到馬車邊上,有些小心的道:“這位小道長,多謝你出手相救。”


    “無事,隻是近日不想見血光罷了。”許延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擺擺手。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世俗的普通少年。


    紫衣青年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許延的麵龐,還是道:“小道長,在下楚清河,乃聚陰宗十三代弟子,這次青蓮觀的惡道追殺我,是為了...”


    “不必多言,我救你不是為了圖報,隻是隨手而為罷了。”許延輕輕打斷了他的話。


    紫衣青年麵露苦澀,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抬頭道:“道長,我聚陰宗宗門凋零,傳到現在隻有我跟我師父兩人,甚至連武法先天高手都沒有,這才被那些惡道欺辱,甚至我師父還在他們的手裏,如果道長能幫我把我師父救出來,我願給您做牛做馬!還有我們聚陰宗的修煉法門,我也一並告知!我師父的師祖,就是憑借這法門曾經到達過氣海境的玄師!”


    許延聞聽“氣海境玄師”幾個字目光一凝,眸光微動,但並沒有出言。


    紫衣青年大急,看到這位神秘的武法先天高手似乎不為所動,急忙下得馬來,就要下跪在馬車前麵。


    “你莫要糾纏,貧道隻是無心之舉,你又何必如此。”


    紫衣青年麵露苦澀,聽他口稱貧道,明顯是有些不耐,隻得緩緩道:“我師尊,是聚陰宗傳承的後人,我兒時被父母拋棄,被師尊救起,撫養至今。我師徒二人在蒼冥山脈潛修武學,與世無爭,維護著這個小小門派最後的尊嚴,那青蓮觀道人無意中在蒼冥山脈發現精金礦脈,正是我聚陰宗山門下方岩脈支流,聚陰宗山門已經破落不堪,我師尊更是風燭殘年,壽元將盡還沒有突破武法先天。”說到這裏,紫衣青年臉上露出一絲恨意,“青蓮觀道人欲要霸占聚陰山門,名為征繳,實為強搶!我勸過師尊,放下這破落山門一走了之,但師尊要守護那山門不肯走,我隻能陪師尊一起!”


    “就在剛才,聚陰宗去了幾個道士,打傷我師尊並把他捉去,現在生死不知。我趁他們注意力沒在我身上,搶了道邊行人一匹棗紅馬,倉皇逃跑至此,沒想到他們還不想善罷甘休!”


    許延目露奇色,看著這紫衣青年悲憤的神色不似作偽,微微點頭,但還是沒有出聲。


    (感謝善解人衣帶漸寬終不悔、月亮滿了、柳無一、書友58858846、軟綿綿的槍、書友58623301的縱橫比打賞!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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