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萬佛山後,秦越按照預定的地點與兩位天魔教聖使會合。他簡單地將萬佛山上發生的事情對兩位叔叔道出。兩位聖使聽罷臉色極為凝重。


    滅世之劫,事關重大,秦越打算與鬼道神醫長談一番再作定奪。三人便沒有片刻耽擱,急速向西域荒漠飛去。


    魔都天魔山上,鬼聖在不死神樹下負手而立。收到秦越的傳訊後,鬼聖也久久不能平靜。


    他低聲自語道:“我早該想到的。”


    其實頂上之戰後,鬼聖便對萬佛山鎮壓傲天魔尊這件事有所懷疑。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戰中,來自佛門的高僧完全有實力將教主秦瑞殺死。但他選擇了空間神通。這便不合常理。


    置換到天魔教中的那片空間內有幾珠曼珠沙華。而這世上除了鬼界之外,也隻有萬佛山上可能有那種奇花。


    “這個世界要變天了……


    一片不死神樹的樹葉緩緩飄落。鬼聖用兩指夾住樹葉輕輕摩挲。他深邃地望著天魔山下的無盡疆域,任憑清風將青衣吹起。


    隻是此刻鬼聖心中想得倒不是什麽宏圖大業。他忽而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靜兒,你,還好嗎?”


    他心裏默默重複著這一個名字。嘴角不由浮出了一抹淺笑。想到那個人兒,似乎滅世大劫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成全。他相信,真正到了世界毀滅之日,那個女人終會摒棄所有恩恩怨怨,來到他的身邊與他一同赴死。


    “靜兒,已經一千多年了。”


    他的嘴唇微動,發出了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曆史已經傳到了下一代的手裏。越兒,瀾兒,你們的時代來了。大叔已經沒有什麽能為你們做的了。”


    鬼聖說完嘴角的笑容更濃。他回憶起了與那個女子廝守在一起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在大劫來到之前,他很想與那女子再續前緣,哪怕隻有一年,或是隻有一天、一個時辰,他也就死而無憾了。


    中原大荒山內部。三門九舵中所有的高層殺手聚在此處。


    不久前,天衍宗一戰讓三門元氣大傷。諸多門中高手殞命在靈狐之手。萬隆舵主和九指劍客也死在了這場風波中。


    如今三門主重傷,在七殺殿內閉了死關。而三門九舵不能一日無主。七殺門是個特殊的門派。在這裏,不論你是堂主還是舵主,一旦身隕,便立刻沒有了任何價值。


    殺手們隻關心自己的令牌能否及時兌換到獎勵。根本不在乎為他們兌換獎勵的人是姓千還是姓萬。


    何況,萬隆的所有親信在這一戰中全軍覆沒。萬隆這棵大樹便在九舵中徹底除了根。


    對於天衍宗一戰,如今修真界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在諸多流傳的版本裏,有幾件事是大家公認的。


    第一,有情穀裴風在天衍宗上空一道戰三神。這一幕被許多隱在遠處的探子目睹。


    第二,九舵的十三堂主楚風,毒淹整個天衍宗。天衍宗上上下下兩百多修士無一生還。


    第三,有情穀裴風,最終死在了三門主的手中,一代大妖就此隕落。


    楚風對裴風行血殺令,最終卻滅了天衍宗。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內幕和牽扯,眾說紛紜。


    在修真界裏不知有過多少牽扯不清的大戰發生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天下修士其實並不感興趣。


    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裴風一道戰三神的驚人戰績。他的光芒雖然短暫,就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一閃而逝。但這種戰績足以載入史冊。


    另外,毒蛇穀楚風再次上演幾百年前的毒王大手筆。這也是近期修真界裏的一大談資。


    那一戰後,裴風隕落,楚風失蹤。一時間“雙風”就如同兩道晴天霹靂,在整個大陸上炸響,且回音不絕。


    聚在奪令堂的一眾殺手談論的話題自然還是天衍宗一戰。如今萬舵主已死,大家更無顧及。都扯開了嗓子大談特談。


    也有追令者加入其中。那幾位追令者當時就潛伏在天衍宗之外,對那一戰的前前後後看得清清楚楚。


    從幾位追令者口中說出的詳情,幾乎全部吻合。


    “這麽說,裴風一道戰三神的傳言竟然是真的?”


    “千真萬確。”


    “他以一人之力,誅殺了九幽城的七娘邪玥,耗死了天衍宗的韓宗主。咱們的舵主也……”


    “嗨,他人都死了你還怕個什麽。”


    “最後那小子迎著咱們三門主的神通便衝了上去。那小子真是個不怕死的主!”


    “天下竟有如此修士,一道戰三神?我還是覺得有些誇張。”


    “這就是《太古天解》的威力!可惜了,那小子一死。《太古天解》要失傳嘍。”


    “還有一件大事我說與你們知曉。我們的唐首席竟是鬼界修士!”


    “此話當真?”


    “半分不假!她也是一位大修士!”


    眾人倒吸涼氣。


    沉默片刻後,又有人問道:“有一事我不解。在這一戰中,楚風反倒幫著裴風滅天衍宗。這又是為何?”


    這時一個頭戴灰色麵具的追令者道:“此事我倒是知曉。”


    “哦?快說來聽聽。”


    “當時我鬥膽靠近,聽得清楚。楚風說,天衍宗與他們毒蛇穀有深仇大恨。當年就是天衍宗主韓昊在背後搗鬼,讓三大道門攻打毒蛇穀的。”


    “竟有此事?”


    “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在楚風眼中,裴風已經是個必死之人。而滅天衍宗乃是毒王交給楚風的任務。所以他才先對天衍宗下手!”


    又有人問:“那楚風事後,又去了哪裏?”


    “唐首席和屠夫將楚風帶走了。”


    有人試探著問道:“楚風,沒有受傷吧?”


    “隻是脫力而已。說不準,一會兒楚堂主就到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一位侍童在奪令堂外喊道,“屠夫大人到。”


    奪令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固然以屠夫如今的修為在這奪令堂內已經無人能出其右,不過所有殺手更懼怕屠夫背後的那位十三堂主。


    屠夫扛著大刀走入奪令堂,目光冷冷掃過一眾殺手。


    他直截了當開口道:“舵主的位置。你們誰想要?”


    場中無一人開口。


    “既然大家都不發話,那這個位置我就當仁不讓了。”


    場中還是一片安靜。


    唐婉馨不知何時已經立於高台之上。她的眼睛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江,“我累了。往後的首席出令者就是你。”


    一場舵主大選很快落下帷幕。當唐婉馨和屠夫出現在奪令堂之後,結果便再沒有懸念。


    天衍宗一戰後,屠夫和唐婉馨的身份已經暴露。眾人心知肚明他們是天魔教的人。哪個不要命的敢和天魔教叫板。


    何況屠夫的背後,還站著那位蛇穀的楚風,楚風背後便是毒王。這幾層關係足以讓屠夫把整個三門九舵握在手裏。


    一眾殺手散去之後。屠夫入住萬隆的舵主洞府。


    “這舵主的洞府倒是氣派。隻是這裏太過陰暗。江渝,把洞府內所有的燈都給我點起來。”


    “是,大人。”江渝領命退下。


    洞中便隻剩屠夫和唐婉馨兩人。


    “你,要回魔都了嗎?”


    唐婉馨道:“我的身份與你不同。鬼界修士更為修真界所不容。我隻能回去,這也是師尊的意思。”


    屠夫微微點頭,“江渝如今已是我們的人,這裏你可以放心交給我。”屠夫又頓了頓問道:“走之前要回那裏再看一眼嗎?”


    “還回去幹什麽?他已經死了。”


    兩人沉默良久,唐婉馨終是邁出了洞府。


    “師尊說大戰在即,這裏的情報對我們很重要。”


    屠夫道:“我明白的。”


    俄頃。唐婉馨立在高空回望大荒山。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裏度過了多少個年頭了。


    唐婉馨並不留戀。她展開全速向西方飛去。大荒魔都,那裏才是她真正的家。


    飛不多時,唐婉馨陡然停住,她終是決定要再去那個地方看上一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在期待什麽。他明明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他的屍體已經埋入了荒莽森林的最深處。


    幾個時辰後,唐婉馨挺著傲人的胸脯出現在渝州城的街道中。她緩緩而行。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火辣辣的目光。


    最終,唐婉馨在同福客棧門前停下。


    “唐掌櫃!您回來了。”


    店小二遠遠地朝唐婉馨衝了過來。


    整條街道忽然就熱鬧起來了。同福客棧對麵的茶樓中,霎時間擠滿了人。二樓的窗戶被男人們擠得吱吱作響。


    唐婉馨並沒有走入客棧中。她淡淡問道:“蘭姑娘在嗎?”


    “回唐掌櫃,蘭掌櫃不在。藏劍大人也沒回來呢。您快進裏麵來啊。這外邊……”


    唐婉馨打斷道:“不必了。若蘭姑娘回來,你告訴她一聲,我走了。”


    “遵唐掌櫃的吩咐。”


    唐婉馨微微歎息一聲,正欲離開。


    卻聽店小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咱們大掌櫃今天回來了。”


    “大掌櫃?哪個大掌櫃?”


    店小二道:“咱們不就有一個大掌櫃嗎?楚掌櫃啊。”


    “楚掌櫃?”


    “是啊,您還不知道嗎?咱們楚掌櫃的病已經好了,今日我見他生龍活虎的。掌櫃的還賞了小的一錠金子呢。”


    唐婉馨的身體徹底僵住。遲遲邁不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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