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凡,何為凡?


    “凡,不是凡人,而是凡心!”這是雲越在苦思之後得到的一個結論。


    對於一個大修士來說,偽裝成一個凡人這不是難事,但這樣的方法真的能夠讓心境有所突破嗎?雲越不以為然。大修士眼中的世界和凡人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封了修為就算是一個真正的凡人了嗎?這顯然是自欺欺人。凡人可看不到這個空間內的靈力種子。在凡人眼中水就是水,火就是火。可在大修士眼中世間一切皆是天地規則。


    他雲越已經踏上了那個台階,他的思維永遠不會回到一個凡人的層級。想通了這些,雲越不禁自嘲一笑。


    不過他也並沒有完全否定自己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開荒、打獵、種田,建屋。這些事情他倒是第一次嚐試。曾經他的世界裏似乎隻有戰鬥,這些俗事對他感悟一顆凡心也有著些許的幫助。


    隱隱間雲越已經悟出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修為到達化神層次,重在領悟法則和提升心境。而自那魔族法相出現之後,他的心已經全亂了。


    想要追求極致的武道必須心無旁騖。如今他卻不知道自己再這樣走下去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怪物。這些擔憂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可他在戰鬥中的破綻卻是掩飾不了的。


    那個壓在他心底多年的問題,他現在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究竟是誰?”


    化凡是什麽,雲越還不夠清楚,但他此刻必須要先知道自己的這副凡人之軀到底來自何處?他與佛門、與魔族到底又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聯係。


    磅礴的氣息緩緩從雲越的身體溢出。他背後的法相也逐漸凝實。


    雲越猛然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法相。他想要從這個法相上看出些什麽,想起些什麽。魔頭法相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入手調查之物。


    周圍森林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中。時間就這樣靜靜流逝。


    在遠古時期,修真界的功法還不夠完善。遠古修真者常常通過觀想來參悟修真功法。雲越就是參照此法來觀想自己的法相。


    他本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奇脈者。他的天賦在普天之下無人能及。他相信自己如果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觀想中,必然可以有所收獲。


    釋放法相本就消耗巨大。此外他還需要凝神觀想。整整一天一夜的觀想讓雲越耗盡了全力。就在他體力枯竭這一刻,那快要淡去的法相忽然動了起來。


    雲越的腦中出現了那魔頭戰鬥的畫麵。他立於一片洪荒之中,手執一柄開天巨斧在獸群中殺得所向披靡。那是連他雲越也沒有資格觀看的一戰。


    雲越隻是驚鴻一瞥便猜測出那一戰是怎樣的級別。


    “太古妖魔混戰!看來我身後的法相來自太古!”


    法相終於徹底消散。雲越脫力,仰躺在叢林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俄頃,他又感覺到頭痛欲裂。那法相戰鬥的樣子在他腦海中久久不散。


    “殺,殺!”兩個殺字似乎是出自那古魔之口,又像是他雲越自己的怒吼。


    他的整張臉變得猙獰可怖,一雙眼睛逐漸變成一片血紅。


    “殺!”


    這一句真真切切從雲越的口中喊出。他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麵。那是一個少年,大約十幾歲的樣子。少年手執長劍,向著幾人衝殺了過去。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但可以感受到那些人強大異常,他們的修為甚至遠超化神境界。他們是渡過天劫的修士。


    可那少年巋然不懼,他一往無前的氣勢令人動容。那孩子的容貌清晰地印在雲越的腦海裏。那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我看到了!”雲越咬牙切齒。


    疼痛再次加劇。但他絕對不會錯過這次衝擊記憶封印的機會。他可以感覺到似乎有一層甲殼將自己的兒時記憶包裹著。而他現在已經找到了刺破這層甲殼的方法。


    仿佛有一根錐子紮進了他的大腦。他強忍劇痛,要讓這根錐子徹底刺穿封印。


    一股柔和的力量緩緩蓋在了雲越的身體之上。在這股力量下,雲越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在雲越倒下的三尺之外。老酒鬼腳踩著酒葫蘆淩空而立。他俯瞰著下方的徒兒,大口大口往自己嘴裏灌酒。


    “越兒,你的腳步總會超出我的預估。如果我不出手,也許今天你便能強行衝開封印。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吧。”


    老酒鬼說完,臉上現出痛苦之色,他越發顯得蒼老了。


    許久之後,天色暗了下來。雲越漸漸轉醒。他睜開眼,立刻看到了那一張熟悉的麵容。


    “師父。”


    “你醒了。”老酒鬼將手中的酒葫蘆遞給雲越。


    雲越展顏一笑。以前他想要和師父討這一口酒喝,那可不容易。不是他雲越嗜酒,而是他知道師父這酒葫蘆裏的東西可不簡單。能灌醉師父的酒,絕對不輸修真界的渡劫丹藥。


    “多謝師父。”


    老酒鬼盯著雲越的眼神越發慈祥。


    雲越喝了一口辛辣的烈酒。一股暖流立刻衝進了他的仙宮之內。透支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著。


    “好酒啊!”


    雲越遞回酒葫蘆,老酒鬼沒有接。


    “送你了。”


    “啊?”雲越略作沉吟當下起身行禮,“謝師父。”


    老酒鬼受了雲越一禮,忽地咳嗽起來。


    雲越知道這是師父的老毛病。其實什麽頭痛腦熱、風寒咳嗽之類凡間疾病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一位修真大能的身上。所以雲越早有猜測,師父身上必然也有著某種和他相似的身體反噬。


    雲越如往常一般,去輕拍師父的後背。


    雲越還記得第一次為師父拍打後背的情景。師徒兩人當時相視一笑。


    他們都很清楚,這種動作不可能對一位修真大能的身體反噬起到半分作用。可這是雲越關心師父的一個舉動。老酒鬼便沒有拒絕。


    自那以後,這個拍背的動作成了他們師徒二人的一種默契。此時此刻,如當日情景再現。


    老酒鬼咳了好一陣才緩緩直起腰,他凝視著雲越的眼睛緩緩說道:“越兒,我要回東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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