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賣瓜……”胖子不知何時跟了出來,在後小聲叨咕。


    左慈幹笑了兩聲,回頭說道:“你們二人貧苦出身,不識文字,不通禮數,先隨莫陸離和祝小慶學習些時日。”


    “這兩人是誰啊?”雲羿問道。


    左慈沒有答話,扭頭衝著西麵說道:“鬼頭鬼腦的偷覷個什麽?還不快滾!”


    雲羿順著左慈喊話的方向看去,隻見不遠處幾個道人落荒而逃。觀其道袍樣式,當是駱家道的門人。


    雲羿對駱家道也有幾分了解,駱家道的創始人叫駱曜,此人曾在三輔地帶傳授人緬匿術,也就是隱身術。


    黃巾作亂的時候,駱曜也跟著聚眾造反,不過此人鬧出的動靜並不大,很快就被平息,他本人也命喪黃泉。


    駱曜死後,駱家道沒有土崩瓦解,在三輔的勢力反而更大了。


    左慈嚇退了那幾個道人後就離開了,去了哪裏二人也不知曉。


    “走,我認識莫陸離和祝小慶。”胖子拉著雲羿進院。


    回到院中,胖子敲開了東麵一間廂房的門,房間裏麵住的是個與二人年紀相仿的小道人,圓臉大眼,滿麵和氣。


    “胖子,”圓臉小道人看了看胖子,衝雲羿道:“咦,你醒啦。”


    “他就是祝小慶,人挺不錯的,就是有些孬。”胖子說道。


    祝小慶聞言也不生氣,請二人進屋坐下,問道:“胖子,你找我有事?”


    “師父讓我們隨你學習禮數。”胖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我可不自討苦吃,你野得很,今早師父一回來看你戴著他的蓮花冠,沒有怪罪你,反倒罰我麵壁了一個時辰。”祝小慶連連搖頭。


    “那我就告訴師父,說你不好好教我們,讓他再罰你麵壁一個時辰。”胖子壞笑著打趣。


    “啊?”祝小慶麵泛愁容。


    “瞎扯什麽?”雲羿拉過了胡扯個沒完的的胖子,瞪了他一眼,轉而衝祝小慶說道:“別聽他瞎說。”


    祝小慶連連點頭,衝胖子做了個鬼臉。


    雲羿拉著祝小慶坐下,與他閑談幾句,拉近了彼此的關係,隨後又說起了各自的身世。


    祝小慶是洛陽人,遭遇跟他和胖子有些類似,也是個孤兒,父母早亡,早年淪落街頭要飯,沒少受人白眼和欺負,去年在洛陽遇到了左慈,被左慈帶回了烏角別院。


    提起自己的身世,祝小慶的情緒很是低落,胖子瞥了他一眼:“你知足吧,咱們都見過自己爹娘,”抬手指向雲羿:“他連自己爹娘是誰都不知道,還是我爹養大的。”


    祝小慶聞言扭頭看向雲羿,雲羿苦笑不語。


    胖子所言不虛,他在繈褓之中時就被父母遺棄了,是被胖子他爹撿回來的,當時他身上還有塊玉佩,上麵刻有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那塊玉佩是查明他身世的唯一線索,但後來胖子他娘患了重病,他爹為了給他娘看病抓藥,就把那塊玉佩給典當了湊了診資,他的身世就成了不解之謎。


    胖子他娘終究沒能活下來,他爹後來也因病離世,他和胖子沒了依靠,隻能流落街頭沿街乞食。


    亂世之中,百姓家中多有食不果腹者,誰家會有多餘的糧食施舍乞丐?


    二人起初也想過給人幫工混口飯,但大戶人家一般見他們年幼,無甚力氣,不要他們。小家小戶又沒什麽用得著他們的地方,故此,倆人幹得最多的還是偷雞摸狗的勾當。


    眼見雲羿情緒不振,祝小慶便岔開了話題。


    祝小慶是個熱心腸,熱心腸的人通常比較健談,片刻功夫,二人就熟絡了許多。


    正事兒放到了最後,禮數不僅僅是指與人見麵問候的禮儀,衣食起居、行止坐臥都有一套規矩,甚是繁多。


    二人散漫慣了,受不了這些條條框框的東西,學了沒多大會兒功夫就去見隔壁的莫陸離。


    莫陸離較二人年長,約摸十八九歲,生得白白淨淨,雖然身著道袍,身上卻帶著濃濃的書生氣。


    據祝小慶先前所說,莫陸離是荊州人,他的父親以前是個武將,六年前黃巾之亂爆發,其父參與鎮壓黃巾反賊,功未成身先死。


    由於他並非正室所出,其父親死後,主母就將他們母子趕了出來。後來其母染上了風寒病故,得遇左慈饋贈錢才安葬了母親,隨左慈來到了長安。


    雙方互通姓名,雲羿道明來意,沒想到莫陸離竟然突然來了句:“你會射箭?”


    雲羿愕然搖頭,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


    莫陸離見狀略感失望,沒有解釋的意思,取出三套文房用具,教二人認字寫字,同時在旁解釋字義。


    不同於隨性的祝小慶,莫陸離沉默寡言,往好聽點兒說叫不苟言笑,說白了就是個悶葫蘆,除了解釋字義,別的話一句也不說。


    二人在旁聽得好生乏味,照貓畫虎寫了幾個字,還寫得歪歪扭扭不成形體,後來覺得手腕泛酸,幹脆丟下筆杆子回房睡覺。


    傍晚的時候,左慈回來了,見二人竟然躺在房間睡大覺,怒氣衝衝地罰二人出去麵壁,晚飯也不許吃。


    烏角別院隻有他們五個人,左慈沒有雇傭人仆役,一日三餐都是祝小慶在做,左慈閑暇時間要麽外出,要麽就是在正殿念經。


    莫陸離很少出門,大多數時間是在屋子裏讀書,也不見去廚房給祝小慶搭把手。


    如此一來,雲羿也就能夠理解胖子之前為什麽說祝小慶人很好,就是有些孬了。


    晚飯是用脫了殼的麥麵煮的麵條,這種精細的食物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公子才能享受的,二人之前沒有吃過,這次也沒能吃到,饞得直流口水。


    天黑下來之後,祝小慶鬼鬼祟祟地走到二人跟前,自懷中取出了兩個白饃。二人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搶過白饃狼吞虎咽。


    吃著吃著,胖子突然無聲落淚。


    “怎麽了?”祝小慶詫異發問。


    胖子光顧著抹淚了,還是雲羿接過了話頭:“以往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們一夥兒人都會去大戶人家門口蹲著,盼望著那些老爺夫人們能把吃剩下的飯菜賞我們一口。有一次討了幾個白饃,另一夥兒乞丐看著眼紅,跑過來跟我們搶,我們當中有個叫小六子的被他們給活活打死了。”


    “你們快吃吧,我先走啦,不然被師父發現我也得被罰站。”祝小慶拍了拍哽咽的胖子,轉身欲行。


    “違背師命,你們三人到子時再回房睡覺。”左慈的聲音冷不丁地傳出。


    三人聞聲齊齊地看向院中,隻見左慈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庭院中。


    眼見左慈麵帶不悅,三人皆不敢答話,目送左慈回返後院。


    “被你倆害慘了。”祝小慶一臉愁容,與二人並排站到了一起。


    左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令雲羿腹誹不已,就沒有接祝小慶的話。


    胖子幸災樂禍的道:“哈哈,又多了個伴兒。”


    祝小慶側目瞪他,胖子再次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


    掌燈時分過了沒多久,二人估摸著左慈差不多該睡了,開始慫恿祝小慶一起回房睡覺。祝小慶自是不敢,二人攛掇無果,撇下祝小慶溜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就被左慈自被窩裏揪了出來,早飯都沒吃就挨了左慈一頓竹板,被抽出去麵壁。


    到得牆角,發現祝小慶已經麵壁多時了,不由得心中疑惑,一問才知道祝小慶被罰站是因為對二人提前回屋知情不報。


    牽連了祝小慶兩次,二人心底也過意不去,連聲致歉。祝小慶是個老好人,也不生氣。


    “老實人好欺負,你這麽孬可不行啊!”胖子推了推祝小慶的肩膀:“你罵我倆幾句。”


    祝小慶搖了搖頭:“我沒往心裏去。”


    “那你打我幾下。”胖子叨叨個沒完。


    祝小慶白了他一眼在,正想說話,卻見左慈突然到來,衝尚不知覺的二人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連忙端正了站姿。


    “可知為師為何罰你們麵壁?”左慈走到三人身後問道。


    “昨晚沒到子時就跑回去睡了。”胖子自作聰明。


    “不堪渾貨,好生混沌!”左慈揪住胖子的衣領丟到了地上,棄如敝履。


    雲羿吃驚左慈手勁大的同時又想笑,但還不曾笑出聲,便聽得左慈說道:“雲羿,你來回答。”


    雲羿聞言叫苦不迭,略加思索後道:“我倆昨夜不該撇下祝小慶,先回房睡覺。”


    “你小子心裏原來有數啊!”左慈笑了兩聲,如法炮製,又將他扔了出去。


    胖子剛剛起身,又被雲羿給撞趴下了,剛埋怨他了一句,卻見左慈皺眉回頭,嚇得立馬閉嘴。


    “祝小慶顧念同門之誼才給你們送食物,反遭受牽連。你倆倒好,撇下他回去蒙頭睡覺,好生的義氣啊!”左慈譏諷過後,又道:“你們既為同門,當同氣連枝,風雨同舟,這是第一課,記住了。”


    雲羿起身拉起胖子,二人異口同聲道:“弟子知錯了。”


    “還有你,不成器的東西,罵他兩句怎的?踢他一腳怎的?這麽孬日後如何行走江湖?以後出師了別說你是我教出來的,我丟不起這個人。”左慈看著祝小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


    祝小慶低頭沉默不語,左慈見狀無奈歎氣,擺手說道:“都不用站著了,該幹嘛幹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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