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蕭大壯,是啥意思?”胖子追問。


    汪小姝本不想多說,聽得胖子問起,隻能說道:“‘大壯’是六十四卦之一,為強盛之意。”


    得知自己的名字也大有來頭,胖子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滿心歡喜地離開了東殿。


    雲羿見他嘚瑟,歪頭撇嘴,胖子他爹是個粗人,壓根兒不知道還有“大壯”這麽一個卦象,給胖子取這個名字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雲羿雖然沒什麽學問,但混跡市井多年,開解了汪小姝幾句,見她情緒略有好轉,便與之道別回屋。


    下午申時,眾人再往東屋聽左慈講述道門戒律。


    世上沒有難學的東西,隻有不感興趣的東西,一旦對某樣事物產生了興趣,漸漸便能記住,雲羿也不例外,此次聽經正襟危坐,用心聆聽。


    不過他並沒能保持多久便又心神分散,原因是時間相對漫長,而且戒律什麽的的確很是枯燥。


    胖子更是如坐針氈,不過有了上午的教訓,胖子也收斂了許多,即便眼皮打架再厲害,也不敢伏案打呼嚕。


    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時,雲羿見左慈起身,以為要結束了,未曾想左慈的下一句話直接將他打入了冰窟:“去正殿,隨為師操行晚課。”


    道門有早晚功課,就是唱誦教內經典,為道人每日的必修功課。


    早課時多在卯時,卯時陽氣初升陰氣未動,飲食未進氣血未亂,誦經可以使人心平氣和、脈通竅利。晚課通常在酉時,此時人已疲倦,陽氣衰而陰氣漸旺,邪氣遊蕩,誦經能消解疲勞、平靜焦躁。


    這些是早晚功課的好處,但雲羿並不覺得好,因為他之前就經常聽到左慈的誦經聲,有好幾次是卯時起夜撒尿的時候聽到的,經文繞口不說,經義還晦澀難懂,當真枯燥乏味。


    到得正殿,左慈授予眾人幾部玉宸派的經書,由左慈領誦,眾人照著經文聽他的聲韻學習。


    艱難的熬過了枯燥的晚課,雲羿趕緊跑回屋去睡覺,覺得累是原因之一,還有就是晚課結束時左慈說以後每天眾人都要堅持做早晚功課,雲羿擔心明早起不來挨罰。


    次日寅時過半,外麵黑咕隆咚的一片,雲羿起身掌燈,穿戴洗漱過後前往正殿,此時已然臨近卯時,正殿裏燈火通明,左慈早在殿內等待。


    此時其他四人還沒有來,左慈見他早到,滿意點頭。


    雲羿走到玉宸祖師像前焚香祭拜,轉而坐到了左慈對麵的一個蒲團上。


    隨後到的汪小姝,再過片刻,莫陸離、祝小慶到來。卯時剛到,胖子日急慌忙地跑進了大殿,可能是起得晚來不及梳洗,衣冠不整,鞋是拖在腳上的,眼屎也未擦幹淨。


    左慈怒瞪了胖子一眼,轉而讓先到的三人焚香祭拜祖師。胖子未曾梳洗,焚香對祖師不敬,就沒讓他上香。


    焚香結束,眾人各自坐回原處,等待左慈領誦早課。


    祝小慶手指左慈旁側的一個三尺來高的銅人,低聲衝雲羿說道:“早課結束了,師父可能會教咱們岐黃之術。”


    “啥是岐黃術?”胖子擦著眼屎插言。


    “醫術,”祝小慶解釋道:“醫家經典《黃帝內經》以歧伯和黃帝的對話寫成,所以醫術也叫岐黃術。”


    胖子還想再問,但左慈已經開始領誦早課了,眾人隨聲念誦。


    待得早課結束,左慈睜眼說道:“從今天開始,為師教你們岐黃之術。岐黃之術多變,為師隻傳法,不傳術。”


    “師父。”胖子舉手。


    “道來。”左慈側目看他。


    “幹嘛不直接教我們法術,我們又不去當郎中,學醫幹嘛?”胖子問道。


    “摶氣需要引氣入體,而施法時需要將靈氣逼出體外,若不明人體經絡穴位,容易氣行岔道走火入魔,輕則氣海受損無法摶氣,重則經脈盡斷氣絕身亡。”左慈挑眉說道。


    胖子聞言吃驚咋舌,左慈拿過放在身旁的銅人,叫眾人近前觀看。


    眾人上前看得仔細,隻見銅人上密布著許多小孔,旁側附寫著蠅頭小字,諸多小孔之間又有朱砂紅筆描繪的細線。


    “這個銅人為師就放這裏了,你們每日有空多看多記,要將人體經穴位置牢牢記住。”左慈說道。


    “這麽多,鬼記得住啊!”胖子見銅人上分布著數百個穴位,嘟囔著發牢騷。


    “可先記任督二脈。”左慈伸手指向銅人臍下氣海穴,向下繞過會陰、尾閭諸多穴,過脊柱至頭頂百會,再向下引過前胸膻中,最後複歸氣海。


    雲羿微微點頭,左慈共指了五十多個穴位,皆位於人體中線上,這些穴位正是他當初吞服符咒時感覺到暖流經過的穴位,隻不過他當時並不知道這就是任督二脈。


    對於醫術,左慈是隻傳法不傳術,說白了就是隻教人體發病緣由,以及如何對症下藥。但並不傳授眾人如何去醫治各種病症,因為世間有各種病症,其中不乏疑難雜症,講不完的。


    天地萬物的本質是陰陽二氣,陰陽二氣衍生五行之氣,而後生成萬物。人之所以患病,是因為體內的陰陽五行之氣失衡,若要恢複就需要中和不平之氣。過寒則熱,過熱則寒,渙散則需聚之,鬱結則需散之,以藥石調和,使人體恰到好處,則病痛全消。


    而相生相克之理隻是相對而言,就是兩個具體的事物的某一性質進行比較。


    萬事萬物並沒有絕對陰陽,其性質是陰是陽取決於與之相對事物的某一方麵而言。


    倘若能夠明辨陰陽,也就能夠推度出平衡陰陽五行之氣的法子,對症下藥就不是難事,世間也就沒了疑難雜症。


    不過陰陽之道甚是玄妙,左慈隻是做了簡單的闡述,剩下的需要眾人自己去領會。


    吃過早飯,眾人又去正殿學習岐黃技藝。


    左慈此次帶來了數以千計的藥草,種屬盡皆不同。此次左慈講述藥草的藥性以及經絡歸屬,眾人得將世間能夠覓得的藥草的藥性牢記於心。


    此後每日,眾人除了做早晚功課,就是學習辨認各種藥草,除了吃喝拉撒睡,一天根本沒有閑暇功夫。


    過了年三十,次年元月中旬的某日,左慈突然召集眾人於東殿集合,傳授眾人玉宸派摶氣法門。


    “摶氣法門乃法術之基,要求意念集中,以頭頂百會穴承接乾屬靈氣,胯下會陰穴吸納坤屬靈氣,沿任督二脈行周天,最後貯於氣海之中。”左慈開口講解的同時盤膝閉目,為眾人演示。


    片刻過後,左慈睜眼掃視眾人道:“你等可能領會?”


    眾人聞言不由得愣住了,他們隻看到了左慈打坐,並無其他動作,這傳授哪門子的摶氣法門啊?


    “叫你們誦經就是為了收束意念,意念集中才能感受天地靈氣。”左慈自懷中取出五枚丹丸丟向眾人:“你等元神微弱,尚不足以感知到天地靈氣,可吞服這補氣靈丹先行感應。”


    眾人接過補氣靈丹仔細打量,補氣靈丹隻有黃豆大小,通體黃光無有瑕疵,不似凡物,隨即吞服入腹。


    丹藥入腹,雲羿仔細感受著自己體內的變化,由於入道時間不久,尚且內視體內情況,不過能感覺到腹下生出了一股輕微的暖流。


    “行氣出海,經會陰、尾閭而上行脊柱督脈,再向下行經過身前任脈還歸氣海。”左慈出言說道。


    眾人聞言盡皆照做,雲羿也不例外,心中迫切的想要使腹部這股暖流移動,心急之下免不得渾身用勁,如此一來,氣海中的暖流倒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倒是搞得渾身緊繃很不自在。


    嚐試了半晌,氣海中暖流始終不曾移動,雲羿不得不放棄,睜眼看向左慈。


    放棄行氣的不止他一人,另外四人此時也是一臉求救似的看著左慈,胖子更是麵目通紅,一副鬧肚子憋得很難受的樣子。


    “意由心生,意就是念頭,擯棄雜念隻是為了強化一個念頭,”左慈抬起右手衝眾人晃:“行氣好比抬手,想抬就抬。”


    眾人聞言再度沉思,片刻過後雲羿最先明白,再度閉目,此次他沒有再嚐試著用力,而是不斷暗示自己行氣出海,靈氣有沒有出得氣海他並不知道,隻當它出去了,經胯下上行督脈,過承漿穴下行任脈。


    如此往複十數次之後,雲羿察覺到了原本處於氣海中的靈氣開始向下移動,這個移動並不是突然間出現的,而是緩慢的移動。


    發現靈氣移動,雲羿心中一喜,再度凝神感受,發現靈氣的確是在緩慢的移動,若不是靜下心來很難察覺。


    靈氣運行令他大喜過望,他的念頭也因此雜亂分散,緩慢向下的靈氣也開始緩緩倒流而回。


    按捺住心中的喜悅,雲羿再度凝神行氣,有了先前的經驗,此次凝神便容易了許多,靈氣運行的速度也快了少數。


    常人的經脈是處於封堵狀態的,要想靈氣運行流暢就得先貫通小周天,不過雲羿曾吞服過左慈的兩道符令,任督二脈早就暢通無阻。


    其他人可沒有此等福緣,靈氣運行需要通過任督二脈上的所有穴位,甚是艱難。


    “道門諸派摶氣法門大同小異,皆是運行任督二脈,不過光知道如何運轉靈氣還不行,你們的意念不夠集中,呼吸不夠綿長,經脈不夠堅韌,靈氣運轉緩慢,根本無法運行周天。”左慈出言叫停了眾人。


    眾人聞言停止行氣,睜眼看他。


    “本派摶氣法門名為三觀存神,觀心以排雜念,觀天以修靜定,觀鼻以調氣息。”左慈說著端正雙手抱陰陽圖置於胸前,微微頷首,雙目似睜未睜似閉未閉。


    眾人照做不誤,這個姿勢看著簡單,但做起來可就難了,因為盤膝入定是很放鬆的,但他們並不習慣這種坐姿,需要不停的調整,如此一來便時常走神,靈氣也很難調動。


    左慈隻是給眾人做了個示範,片刻後再次叫停了眾人,講解三觀存神的核心觀心、觀天和觀鼻三法,有些東西隻能意會,左慈講得再詳細眾人一時半會兒也難以領會。


    左慈擺手說道:“摶氣法門就這麽多內容,你們自己去體會吧,明日傳授你等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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