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行之際,雲羿也沒落下摶氣。周身經脈通暢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於行走之間吸納天地靈氣,雖然效率不高,卻也聊勝於無。


    此外,他還要自心中揣摩五雷掌,五雷掌之所以要太初修為才能施展,究其根本無非是太易境界十二正經未得通暢,但二人此時渾身經絡暢通無阻,就算沒有太初修為也能修行五雷掌。


    之所以叫五雷掌,是因為出掌之時以靈氣走心肝脾肺腎五經之一,對應火木土金水五行,有五種屬性的雷法。


    但無論氣行哪一經,最終還是導入手闕陰心包經,經手掌勞宮穴發出。


    五雷掌剛猛霸道,能殺傷妖邪鬼魅,亦能傷人,但每次隻能經一手勞宮穴發出,另外一隻手必須掐雷訣才成,不然沒有雷霆之威。


    其實五雷掌的五種行氣方法他早就爛熟於心,隻是缺乏練習,揣摩也隻是熟悉行氣路徑,隻有得心應手了,對敵之際才不會手忙腳亂。


    光他一個人學會不行,還得教會胖子。六甲神兵術重在防禦,而且胖子眼下修為不高,難以發揮其應有的威力,五雷掌恰好可以彌補胖子攻擊手段不足的缺點。


    胖子雖然平時墮怠修行,但對五雷掌還是挺上心的,不過他對於十二正經還沒有爛熟於心,要掌握五雷掌還需要一些時日。


    二人走了一天,大雪始終不曾停歇,好在伴隨著靈氣運行,氣血活絡,身體一直不曾凍僵。


    到得夜間,二人行出數十裏,遇到一間廢棄的破廟,進到裏麵去躲避風雪。


    破廟廢棄至今有些年頭了,裏麵布滿了蛛網灰塵,供桌上的神像漆皮掉落嚴重,露出了底下的泥胎,已經看不出是哪路神仙了。


    廟宇牆壁漏風嚴重,胖子將那神像前的供桌踩碎,畫寫火符燃著。二人圍著火堆坐下,取出幹糧酒水果腹,幹糧凍得很硬,要在火堆旁烤上些許時間。酒水裏麵也起了冰渣,得溫一溫才行。


    二人凍得手腳發麻,圍在火堆旁烤火,酒水幹糧熱得差不多了,卻聽到門外雪地裏傳來陣陣沉重的腳步聲。


    破廟地處荒郊野外,加上此時又是風雪交加的黑夜,二人聽到腳步聲不免心中一緊,側目對視。


    正驚疑不定之際,一道如鐵塔也似的黑影出現在廟外,足有九尺高下,二人見狀不由得心驚肉跳,胖子驚駭之下一手撐地,準備起身對敵。


    來人於門外止步,衝二人行了個武人的抱拳禮:“外麵風寒,俺能否進來避避?”


    “此間無主,英雄請便。”雲羿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來人得到允許,大步進到廟內,二人得以看清來人相貌貌。此人身上披著一張虎皮,身高九尺,膀大腰圓,兩眼睜得如銅鈴般大,滿臉絡腮胡子,雙目圓整,肩頭扛著一個巨大的獨腳銅人,模樣甚是駭人。


    那巨漢見二人麵露驚詫,衝二人點了點頭,走到西南角落放下獨腳銅人,雙手抱懷,斜靠著牆角閉目假寐。


    雙方萍水相逢,二人不知他底細,也不與他攀談,拿了幹糧來吃。那巨漢麵相不似善類,二人多留了個心眼兒,進食的時候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他。


    幹糧吃完,酒也溫得差不多了,雲羿拍掉酒壇上的泥封,先灌了一口,轉而將酒壇遞給了胖子。


    胖子灌了一口酒,轉而衝雲羿眨了眨眼,雲羿會意以眼角餘光看那巨漢,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確切的說是看著散發著酒香的酒囊,眼裏頗有垂涎之意。


    “夜裏風寒,英雄喝上一口暖暖身子。”雲羿舉起酒囊遞向巨漢。


    “不要,不要。”巨漢雖然搖頭,嘴角溢出的涎水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接著。”雲羿順手將酒囊扔了過去。


    那巨漢本來是雙手抱懷的,見酒囊飛來連忙抬手接住,衝雲羿道了聲謝,仰頭猛灌了一口。


    見他如此牛飲,胖子大為心疼,忙叫道:“慢點兒喝,別嗆著了!”


    “便是來上十斤也嗆不住俺。”巨漢嘿笑著將酒囊扔了回來。


    雲羿伸手接住酒囊,巨汗那一口灌得厲害,酒水已經所剩無幾,他沒有再喝,轉手給了胖子。倒不是因為胖子眼饞,而是那巨漢喝酒時沒收住口水,流進了酒囊。


    胖子可沒注意到這些,猛灌飲盡,隨手扔掉了酒囊。那巨漢沒喝盡興,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囊口滑落的酒滴,麵上大有可惜神情。


    雲羿將那巨汗的表情盡收眼底,通過此人的言談舉止對此人的性格有了大致的了解,此人雖然長得凶神惡煞,腦袋瓜子卻不大靈光。不過此人應該有靈氣修為,之所以有此判斷,是因為廟裏的火光並不十分明亮,尋常人看不到囊口上的酒滴。


    判斷出此人心智不全,雲羿略鬆了一口氣,拿起一個幹糧衝他扔了過去。


    “俺不吃這個。”巨漢又將幹糧扔了回來。


    雲羿沒有再給,將幹糧扔給胖子,又往火堆裏添柴。


    那巨漢似乎有意與二人搭訕,奈何不知如何搭話,便揉著後腦勺想了半晌,才道:“謝謝你們的酒,俺叫熊六。”


    “雲水清。”雲羿報上了道號。


    “蕭大壯。”胖子報上了姓名。


    熊六比較木訥,不善與人攀談,點頭過後便靠牆而睡,此次不是假寐,是真睡著了,鼾聲大作如同雷鳴。


    胖子也感覺到了困意,打著哈欠起身關緊了廟門,蜷縮在火堆旁入睡,不時便熟睡過去,鼾聲漸起。


    雲羿本來也有困意,但二人呼嚕聲異常刺耳,他隻能自腦海中揣摩三火內煉。實則三火內煉的心法他已經爛熟於心,但有些地方他並不十分明白,不敢妄加修行。


    二人鼾聲越來越大,雲羿心靜不下來,又拿出左慈臨走前給他的禦女術秘籍翻閱。


    左慈當時是隻身前往他房中的,其他人並不知曉,由此可見禦女術隻傳給了他一人,對此他很是疑惑,左慈為何獨獨將禦女術傳與他一人?


    禦女術也叫房中術,秘籍較厚,但裏麵對於男女行房的技巧少有提及,主講房事的諸多忌諱與裨益。


    道門房中術忌諱不少,得有幾十條,他非但不感到枯燥,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約摸三更天的時候,胖子和熊六的鼾聲有所消減,雲羿有了倦意,往火堆裏添了柴,收了書本躺下休息。


    睡到半夜,雲羿突然醒來,不是被凍醒的,而是被一股突然出現的凜冽妖氣驚醒,同時醒來的還有胖子。


    二人起身麵麵相覷,麵帶驚色。


    雲羿急忙抬手捂住欲待開口的胖子,低聲問道:“你也感覺到了?”


    胖子驚魂未定,連連點頭。


    妖氣是熊六所躺臥的西南角落發出的,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熟睡中的熊六,隻見他還保持著之前的睡姿,但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雙毛茸茸的黑色熊掌!


    與熊羆獨處荒郊野外破廟之中,二人陡然驚得汗毛直豎,渾身抖如篩糠。


    胖子嚇得牙關打顫,顫手撥開雲羿的手:“跑吧……”


    “走。”雲羿拉起胖子緩緩出廟,為免開門聲驚醒熊六,便不敢太用力。


    到得廟外,胖子抬手擦掉額頭冷汗,驚恐回頭,見熊六並未醒來,才長喘了一口粗氣。


    廟外寒風凜冽,雲羿被風一吹心中鎮定了不少,思量熊六先前的舉動。熊六的腦子不大靈光,且又在熟睡時現出原形,說明他道行不深,但他不敢再回破廟,拉了胖子冒雪東掠。


    妖怪強弱與否和道行深淺有直接關係,但這並不代表道行淺的妖怪就弱小,熊六是熊羆成精,天生的力大無窮。


    冒雪掠出五六裏地,雲羿突然止步,一拍腦門道:“壞了,包袱忘帶了。”


    “別管包袱了。”胖子巴不得跑得越遠越好。


    “法印籙牒都在包袱裏。”雲羿搖了搖頭,畫符需要加蓋法印才能起效,什麽都能丟,法印萬萬不能丟。


    見他轉身返回,胖子隻得跟上。


    剛回到破廟門口,二人突然感覺到廟內妖氣已散,雲羿低頭看了門檻一眼,見門外並沒有熊六外出的腳印,曉得他是醒過來了,又將熊掌變回了人手,斂去了身上的妖氣。


    這四周除了破廟之外一片空曠,並無藏身之處,雲羿心中打怵,拉著胖子緩緩退後。


    “你倆站門外幹嘛?”熊六睡眼朦朧地出門,走到一旁背對著二人解開了褲腰繩。


    見熊六隻是起夜解手,雲羿心頭微輕,便道:“火快滅了,我倆凍得受不了,尋思著出去找點柴禾。”


    熊六尚在迷糊之中,嘴裏不知道含糊了一句什麽,撒完尿提上褲子又進廟去了。二人心有餘悸不敢跟進去,直到屋裏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才躡手躡腳的進屋。


    拿了包袱,二人立馬離開破廟連夜趕路,熊六自始至終未露出過惡意,但他畢竟是一頭熊羆,保不準夜裏肚子餓了就會獸性大發。


    胖子腿傷未愈,此番受驚狂奔,傷口開裂再度流血。


    即便如此,二人也沒有暫停歇息,擔心常魁追來隻是一方麵,還有就是他們得趕緊找到棲身之所,不然會凍死這冰天雪地裏。


    急行二十餘裏,翻過一座山頭,看到山腳下有一處不大的村莊,二人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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