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麽想的,但雲羿知道要全殲敵軍並不可能,頂多是予以重創。


    不呼國的士兵之前吃過數次敗仗,早就窩了一肚子火,眼下長穀川已死,且己方又是突發奇兵夜襲敵營,很快就攻破了敵軍前營,雙方士兵正麵碰撞,交鋒廝殺。


    由於敵營火勢蔓延成片,雙方借著火光很容易分辨敵我,往來廝殺便無顧忌。


    與中土漢人的戰爭不同,倭人打仗並不直取敵人要害,倒不是不想,而是要害部位多被藤甲掩護,石矛壓根兒就穿不透,因此石矛多是往雙腿捅刺的,待得敵人倒下再刺喉嚨,如此一來便不容易被敵人躲開。


    戰事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雲羿沒有再往下看,而是扭頭看向了仙鶴。仙鶴雖然昏迷,但翅膀上的孔洞還是令它身子不住地發抖。


    “它怎麽樣?”飛鳥緣問道。


    “還好,戰事結束了叫人抬它回去,我到時候醫治它。”雲羿說完盤膝坐定,引氣出海運行周天。


    雖然遙隔數裏也能聽到敵我雙方震天的喊殺聲,但這並不影響他入定,靈氣多次循環運轉之後,雲羿感覺左腳疼痛緩和了許多,便停止行氣,起身看向敵營。


    如他先前所想,不呼軍士氣高漲,衝入敵營不久就殺散了敵方陣腳,但敵軍有著人數上的優勢,回過神之後立刻開始反擊,反撲之勢甚是猛烈,雙方皆是傷亡慘重。


    “你在此等我,我去助陣。”眼見己方士兵久攻不下,雲羿閃身急掠,往敵營掠去,前行時雲羿還能感覺到左腳上的輕微疼痛,但影響不是很大。


    進到敵營,雲羿自一具死屍手中抓過一杆石矛,向敵人直衝過去,但雙方士兵此時混戰一團,場麵十分混亂,石矛有些施展不開,雲羿索性棄了石矛以拳腳對敵。


    沒了飛鳥緣拖累,追星逐月發揮出了應有的速度,五氣擒龍也有了用武之地,雲羿自人群之中不時移形換位,每自一名敵人身形經過,便會擰斷對方脖頸,須臾之間斃敵十餘人。


    雲羿越戰越勇,很快就引起了雙方士兵的注意,不呼軍歡呼雀躍,士氣再漲。邪馬台軍則是心驚膽寒,惶恐退散。


    敵人越是後退,不呼軍便追得越緊,敵軍被殺得從前營一直退到後營,潰不成軍,最後落荒而逃。


    眼見敵人逃走,雲羿又追殺那些落後的敵人,不呼軍跟隨在後,往北追出二三十裏地,雲羿殺敵百餘人,見得再往北就是一片密林,他便沒有再追。


    不呼軍還不曾殺得痛快,但見雲羿沒有再追下去的打算,也不敢再追了。


    雲羿收兵回返,途中接了飛鳥緣,命人製作擔架抬仙鶴回城。由飛鳥緣下令打掃戰場,清點敵我傷亡。


    大軍是先回城的,雲羿又往城東數十裏的山林中去了一趟,采摘了些止血生肌的藥草,回到城中已經是卯時了。


    士兵經過大戰後很是疲憊,除了崗哨和巡夜士兵,其他人都睡了。


    雲羿到得帥帳外麵,見帳內仍有亮光,知道飛鳥緣還在等他,掀簾而入,果見飛鳥緣伏案小憩。帳簾並不嚴實,偶有微風吹入,燈燭上的火焰時不時地跳動。


    仙鶴也在帳內,它此時已經醒了,見得雲羿回返,抬頭看他,眼神中多有委屈。


    見飛鳥緣睡得正香,雲羿便沒有叫醒她,走到仙鶴身旁蹲下摸了摸它的腦袋,轉而折斷它右翅上的箭頭,拔出箭杆。


    仙鶴吃痛叫出聲來,驚醒了飛鳥緣。


    飛鳥緣見雲羿正為仙鶴處理傷口,忙起身說道:“我叫人去取酒水來。”


    雲羿點頭回應,飛鳥緣立即叫巡夜士兵取來酒水,雲羿拿過酒水洗淨仙鶴傷口,在此期間仙鶴疼得渾身顫栗,雲羿不時撫摸它的腦袋安撫它的情緒。


    將自山中采摘回來的草藥嚼碎,給仙鶴敷了傷口,雲羿坐到桌旁提壺倒水:“戰場打掃了沒?”


    “正在清理,敵我傷亡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敵軍戰死兩千餘人,受傷被俘的有三千多。我軍戰死八百,傷兩千。”飛鳥緣情緒不是很高。


    雲羿聞言點了點頭,這一戰雖然打退了敵軍,但敵人傷亡並不嚴重,而己方的五千士兵傷亡將近三千,隻剩下了兩千人。


    “那三千戰俘如何處理?”飛鳥緣問道。


    這個問題雲羿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對軍中事務並不清楚,便反問道:“你們以前是如何處置的?”


    飛鳥緣聞言微微沉吟,片刻後道:“盡數殺之。”


    “全殺了?”雲羿愕然發問。


    “他們的親屬皆不在此,便是招降了也不忠心,我們的軍糧也不多,養活不了他們。”飛鳥緣說道。


    雲羿微微皺眉:“都殺了太過血腥,放他們回去。”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飛鳥緣皺眉說道。


    雲羿堅決搖頭,那可是三千個活生生的人,男人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倘若將這三千人盡數誅殺,其背後的三千個家庭也要跟著破碎。


    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倘若他們是在戰場上被殺,也就怪不得誰了,但他們是一群沒有了武器的俘虜。


    “那你想怎麽辦?”飛鳥緣抬頭看他。


    沉吟半晌,雲羿做出了決定:“放了他們。”


    “放了?”飛鳥緣的語氣中既有吃驚又有不滿。


    “放了。”雲羿重重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放了他們的後果?”飛鳥緣直身站起,雙目死死地盯著他。


    “我想到了。”雲羿說道。


    “知道你還這麽做,我請你來是幫我們退敵的,不是讓你拿不呼國的身家性命去賭的。”飛鳥緣氣憤無比,語氣甚重。


    “我做的決定,後果我來承擔。”雲羿舉杯喝水,轉而扭頭看向了仙鶴。


    仙鶴此時的情況略有好轉,扭頭看著二人,它的神智高於尋常異類,二人突然發生爭執令它很是疑惑。


    “隨你!”飛鳥緣氣呼呼地答應一聲,拂袖出帳。


    飛鳥緣走後,雲羿又倒了一杯水,他很清楚放走那三千戰俘會是什麽後果,但他鐵不下心腸殺那些手無寸鐵的人,而且是三千人。


    雖然明知自己的決定很是意氣用事,但他並未因此而糾結,靜下心來開始考慮後麵的戰事。


    長穀川已死,敵軍剛剛吃過敗仗,短時間內會偃旗息鼓,但他們肯定也不會拖太久,長穀川手下偏將不少,會有人上位替補,待得他們重整旗鼓,勢必會卷土重來。


    不呼國的兵力部署較為分散,除了這座城中的五千駐軍,還有五千軍士分散在另外兩座城池中。


    先前一戰對敵軍創傷不大,而不呼軍傷亡慘重,眼下能繼續上戰場的隻剩下了兩千來人,敵人再來根本無法應對,除非再召回另外兩處的五千人,縮小敵我兵力的差距,還有與之一戰的可能。


    但此舉也不是沒有漏洞,敵軍探馬若是得知他將兵力集中於一處,很可能會兵分兩路南下,如此一來這座城池是保住了,但另外兩路就會淪陷。


    由於一宿不曾合眼,雲羿感覺有些勞累,想不到後續的對敵之策便不去想,進到後帳休息。


    下午申時,雲羿被滴滴答答的聲音吵醒了,雲羿聞聲起身出帳,隻見城池上空烏雲密布,大雨瓢潑。


    烏雲雖厚,但城東數十裏的地方卻不見黑雲,這是一場陣雨,雲羿也未多想,進帳檢查仙鶴傷勢。仙鶴的傷勢不重,但影響飛行,那小指粗細的箭孔沒有十天半個月很難痊愈。


    正在此時,飛鳥緣端著一碟糙米餅掀簾而入,倭人沒有雨傘,她是頂著一張獸皮進來的。


    飛鳥緣進帳後見他正在為仙鶴換藥,放下糙米餅,提壺給他倒了杯水:“過來吃點東西。”


    雲羿點了點頭,飛鳥緣早晨為了處置戰俘一事跟他的意見發生了分歧,兩人鬧得很不痛快,此時她主動來送食物無非是為了緩和關係,畢竟戰爭還未結束。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飛鳥緣主動拿過一塊米餅給他。


    “我正在想。”雲羿猶豫片刻接過了米餅。


    飛鳥緣聞言點了點頭,轉而挪開了桌上的食水,翻過了桌子。


    雲羿本來有些疑惑,待她翻過桌子之後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桌子底下刻畫著一副地圖。倭人不會製造筆墨紙張,地圖是用木炭畫的,隻能湊合著看。


    “這是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飛鳥緣指向地形圖上一個原點,隨後又指了指北麵的六個原點:“這是我們丟失的六座城池。”


    “咱們另外的五千軍士分布在哪兒?”雲羿問道。


    飛鳥緣聞言並未答話,分別指了指地形圖上的兩個位置。雲羿見狀微微點頭,這兩處地方在目前所處城池的東西兩邊最近的城池中,距此並不遙遠,調兵並不耗時。


    “我派探馬打探過了,昨夜退敗而回的敵軍主力就在流矢城。”飛鳥緣手指不呼國所丟失的六座城池中最南邊的一座。


    看罷地圖,雲羿翻過了桌子:“長穀川剛死,敵軍在沒有選出新的主帥前不會再來,不過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一旦內部穩定還會再來,敵眾我寡,咱們再想打贏就難了,”說到此處微微停頓:“我想集合另外兩路的大軍,主動開戰。”


    “是不是太過冒失?”飛鳥緣略感錯愕。


    “敵軍再來的話,光憑咱們這點兵力是守不住的,若是集中三路大軍,倒是與敵人有一戰之力,但如此一來就會失去東西兩路的防線,敵人屆時可能繞開中路兵分兩路南下,屆時咱們還得分出兵力去馳援,得不償失。”雲羿搖了搖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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