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姝提到了胖子,祝小慶這才猛然想起他,問道:“胖子現在何處?咱們去看看他。”


    “夜深了,今晚大家早歇,明早再看。”雲羿擺了擺手,胖子元氣大損,恐怕現在還是不省人事。


    祝小慶點了點頭,飛鳥緣喊來了婢女,帶四人去客房歇息。


    雲羿先前將體內剩餘的靈氣盡數渡給了莫陸離,此時氣海空虛,但這幾日一直待在峽穀之中,未曾好好合眼睡覺,進到房間也沒心思摶氣,上榻倒頭就睡。


    次日早間,起床洗漱過後吃了早飯,雲羿便教飛鳥緣帶他們去見胖子,胖子被他帶回來的當日是在飛鳥緣的閨房療毒的,但公主閨房住進陌生男子難免惹人口舌非議,因此胖子早就被轉移到了別處。


    四人進到胖子所在的房間,胖子靜靜地躺在榻上,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呼吸之弱幾不可辨,若非其輕微起伏的胸膛,莫陸離等人當真不敢相信他還活著。


    汪小姝皺眉走到床邊,拉過胖子手腕為其把脈,片刻之後起身說道:“他元氣大損,你還給他補參,忘了虛不受補?”


    “我隻留了些參須。”雲羿不無尷尬地說道,論岐黃之術他隻是個半吊子,比之汪小姝可算是天壤之別。


    “他髒腑氣機運化不靈,參氣鬱結在體內,好在服食不多,若是再過些時日就不是麵色蒼白了,得是麵色潮紅。”汪小姝正色道,“先停掉參湯,待回中土後我開幾副調和藥。”


    雲羿點了點頭,飛鳥緣此時就在旁聽著,他也不用再轉述了。


    “不要老是讓他躺著,多給翻翻身子,不然背上容易生出癰瘡。”汪小姝再次叮囑。


    飛鳥緣主動應了一聲。


    雲羿岔開話道:“我先去見見他妻兒,給她們母子報個平安,等我回來咱們再出發去中土。”


    三人點頭應允,雲羿出門喊上雲嵐,載他飛往躬臣國。


    日近巳時到躬臣國,雲嵐於王宮外斂翅降落,宮門外的守衛識得雲嵐,但是通稟的規矩不能壞,待得那守衛帶著國王的許可出來,雲羿才與雲嵐進了王宮。


    雲嵐知道藤原菊亭住在何處,無需他人引路就找到了藤原菊亭。


    胖子近三個月音訊全無,藤原菊亭就深感不安,見到雲羿突然到來,便確定胖子出了意外,臉上盡是無法掩飾的忐忑與擔憂。


    藤原菊亭不傻,胖子受傷一事瞞不住她,雲羿便直截了當地與她說了,不過他將胖子的傷勢說得輕了些,隻說胖子受了點傷,眼下正在不呼國養傷,暫時還回不來,教她不要太過掛念。


    藤原菊亭出身貴族,並未因此大哭大鬧,強打精神命人整治飯菜招待他和雲嵐,但雲羿知她心情不佳,也不願過多耽擱時間,便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與雲嵐南下返回不呼國。


    在不呼國與莫陸離等人一同吃了午飯,隨後啟程回返中土,到得海邊雲羿喚出了等候多日的黑蛟,載了眾人西渡。


    那黑蛟對雲羿心存怨氣,回返途中還不忘變出人頭“賊道士、妖道、潑皮道人”的詈罵雲羿。


    起初雲羿還受了它幾句,但見它喋喋不休個沒完,頓時怒從心頭起,吼道:“你再不閉上你的臭嘴,道爺就地閹了你!”


    “潑皮道人,算你狠!”黑蛟語氣極硬地回了一句,隨即乖乖閉嘴。


    祝小慶忍俊不止,莫陸離這個悶葫蘆不為所動,汪小姝不覺莞爾,白了雲羿一眼:“好不知羞。”


    雲嵐不知“閹”為何意,一臉茫然地看著眾人。


    見雲嵐有發問之意,雲羿忙岔開了話頭,衝汪小姝道:“你手指恢複得如何了?”


    “你之前渡入體內的靈氣甚是神異,我今早醒來便發現手指已痊愈。”汪小姝抬起右手彎曲手指。


    雲羿也有些詫異,三火內煉的確能快速回複自身傷勢,但他從未想到將自己的靈氣渡給他人,也能快速愈合他人的創傷。


    在海上遊行一個對時,次日午間上岸,雲羿命黑蛟離開,眾人分兩路而行,莫陸離化身大鵬載了汪祝二人先往小沛,雲羿與雲嵐回返下邳。


    回到家中,一切安好,雲羿交代了家中眾人幾句,隨即動身前往下邳,剛出府門,雲羿就看到了自街邊走來的呂慕。


    呂慕也看到了出門的雲羿,麵上露出一絲喜色,但她之前並未見過雲嵐,見得雲嵐隨行在雲羿身側,心頭歡喜頓去,臉上掛上了一層寒霜。


    “你這幾日去了何處?”呂慕人未至聲先到,眼神中滿是敵意地看向雲嵐。


    雲羿不得不暫且止步,應聲道:“海外。”


    呂慕一門心思全在雲嵐身上,心不在焉地道:“你又要出去?”


    “嗯,我有點急事要辦。”雲羿見她看向雲嵐的眼神不善,生怕她又亂使那大小姐的性子,忙道,“你若無事,我這便走了。”


    “有事!幾日不見你,以為你去了哪個深山老林,被虎狼叼去吃了。”呂慕沒好氣地說道。


    雲羿因為旱魃一事心頭鬱悶不已,此時聽呂慕說話更感刺耳,但他並未衝呂慕發火:“胖子在海外遇險,我當日是去救他的。”


    呂慕和胖子拌嘴不在少數,二者之間也算是熟識了,聞言語氣一緩:“他出了何事?”


    “生死攸關的大事。”雲羿見她還想再問,搶先道,“我還有要事要辦,這便走了。”


    雲羿話音剛落,雲嵐搖身現出了原形,這一下可著實將呂慕嚇得不輕,尖叫著向後跳開。


    “這是我的坐騎,不必驚慌。”雲羿說著跳上鶴背,拍拍鶴頸,雲嵐振翼升空,留下了餘驚未了的呂慕。


    養驢的豈能不知驢脾氣,雲羿自然明白它是故意嚇唬呂慕,待它升到高處,拍著它的長頸說道:“以後不要這麽嚇人。”


    雲嵐變出人頭,不以為然地道:“誰教她一直瞪我?該當嚇死!”


    “道行不見精進,脾氣倒是見長。”雲羿不覺莞爾。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到得小沛汪府,雲羿之前來請援時那門丁見過他,此次汪小姝回來後又吩咐他,若是雲羿來了直接開門讓進來,因此雲羿和雲嵐也沒有在外等候。


    府門內有下人等候,得知雲羿就是他要接待的貴客,便引著他和雲嵐前往汪小姝的丹房。


    丹房很是寬敞,左右兩邊立著幾排藥櫃,中間放置著一尊三歲孩提般高的四足丹爐,汪小姝此時正蹲在地上往丹爐下添柴。


    雲羿沒看到莫祝二人,隨口問道:“扶搖子跟逸塵子不在?”


    “我這裏藥材不足,他們外出去尋了,”汪小姝往丹爐下添了一把柴,回頭道,“你所尋的那株靈參我仔細看過,當有七千年了,靈氣甚是充沛,不過煉丹需要配比五行,還須幾味靈物入爐做引。”


    雲羿一聽莫祝二人為了湊足煉丹所需的藥材都出去了,他也不好閑著,便上前說道:“我來吧。”


    “這等活計平常自可教下人來做,但是煉丹需要調試爐溫,下人掌握不了火候,我也是失敗了許多次才得以掌握。”汪小姝搖了搖頭。


    “還需要甚麽藥材?”雲羿再問。


    “不是太珍惜的東西,他們二人出去就夠了。”汪小姝知道雲羿是想幫忙。


    雲羿無奈點頭,幫不上忙就隻能看著汪小姝忙碌,見她自別處取來幾個木匣,心下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你猜猜看。”汪小姝眨眼輕笑。


    “我如何能猜到?”雲羿搖了搖頭。


    汪小姝將木匣逐一放到丹爐旁,隨後拉開蓋子,裏麵分別裝著丹砂、雲母、硫磺等物。


    “你這是要畫符?”雲羿歪頭求解,道人畫符主要用到丹砂,另外還會摻雜少量的雲母。


    “這些都是煉丹要用到的,丹砂以火鍛之可得水銀,混合其他幾樣吸收靈氣,最後凝聚成丹。”汪小姝解釋道。


    “水銀可是劇毒之物。”雲羿訝然。


    “煉化其中毒性即可。”汪小姝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


    “你每次煉丹都要用到這些?”雲羿問道。


    “誰煉丹都得用到。”汪小姝點了點頭。


    雲羿再未追問,汪小姝當年求的就是煉丹之法,她既然有把握排除水銀毒性,那自必不會出錯。


    汪小姝煉丹在即,考慮到煉丹是她的絕技,在旁待著就有窺伺偷藝之嫌,雲羿便找個借口想要離開丹房。


    汪小姝心竅玲瓏,豈能猜不出他的心思,笑道:“不急不急,此時離煉丹還早,隻是試試爐溫,鍛些水銀出來,你便是看去了也不打緊。”


    聽她如此一說,雲羿才安心地拿過一個蒲團坐到了旁邊。


    “給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汪小姝說著往揭開丹爐的蓋子,往爐裏投入了少量的丹砂。


    “就這個?”雲羿往爐內看了一眼,隻見爐內的丹砂因為升溫而逐漸化為水銀。


    “自然不是。”汪小姝輕輕一笑,待得爐內的丹砂盡數化為水銀,又往爐裏投入些許硫磺、硝石和木炭,蓋上了爐蓋。


    “這有甚麽看頭?”雲羿不解地道。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汪小姝賣了個關子。


    少頃,汪小姝取下爐蓋,雲羿正要湊近去看,突然爐內傳出一聲輕響,竄起一道火花。


    火花一閃而逝,汪小姝道:“此次放的量少,加之我提前揭開了爐蓋,才沒炸爐。”


    雲羿對於外丹之術一竅不通,好奇道:“煉丹還能把丹爐炸了?”


    “水銀、硫磺等物配比不當,就可能炸爐,我以前煉丹炸過好多次,”汪小姝伸手指向丹房一角的一個木箱,“那裏麵裝著十多個丹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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