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溪還在放聲哭泣著,鬆風在旁輕聲問道:“孩子,別急,別慌,你說清楚,你是這莊裏人嗎?你說清楚有哪些人?這是怎麽一回事?尋人的事,自然有叔叔們幫你,裏麵危險,你一孩子是真的真的不能進去的。”


    程雨溪的哭聲小了下來,抽泣道:“伯伯,如果你們是好人的話,趕緊去救救我娘親,還有我姨娘和我姐姐,我白天去山裏讀書,回來莊裏便著火了。然後就和他打起來了。”說著,怯生生的向淩慕予指了一指。


    說話間,無為師太從莊內衝了出來,她僧袍邊角都已被烤焦,懷裏抱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卻是昏迷不醒。程雨溪見了那懷中之人,哭著喊道:“姐姐,姐姐你怎麽了?娘呢?”


    無為師太懷裏的人依舊昏迷不醒,隻見她渾身衣衫都被燒得破破爛爛,頭發也卷曲,程雨溪向無為師太問道:“師太姑姑,我姐姐這是怎麽了?還有我娘和我姨娘,你見到她們了嗎?她們出來了嗎?”


    “阿彌陀佛。”無為師太口宣佛號,看著程雨溪,緩緩說道:“莊內,並無別人了,隻有兩具已被燒焦了的婦人屍體,我發現這孩子時,她在床上,已經被煙熏得昏了過去。”


    程雨溪本就已經緊張多時,聽到此話,一時之間便直接暈了過去。一旁的鬆逵上前把脈後道:“無妨,隻是一時遭逢大難,暈了過去。”又向師太詢問過去,道:“師太,莊內,這孩子的兩位長輩親人真的已經?”無為師太緩緩點了點頭,鬆逵歎息道:“唉,一場無名大火,使得這兩個孩子,怕是從此隻能相依為命了。”


    無為師太卻要了搖頭,道:“還不止如此,是這個孩子怕是要獨自一人承受親人離去之苦了。”說著,指了指鬆風道長懷裏的程雨溪。“她姐姐,我尋到之時,已被煙熏了許久,想是體內髒腑也被火氣炙傷了,我已給她輸了幾次真氣,卻絲毫不見好轉。”無為懷裏的孩子,臉上被煙熏的猶如黑炭一般,衣服也被烤的扭曲萬分,但仍可看出是個美人胚子,此時她五官痛苦的擰在了一起,想必體內正遭逢大難。


    鬆風聽了,把懷中的程雨溪交給鬆逵抱著,伸出一指,搭在那小姑娘右手太淵穴上,運起自身近三十年功力的氤氳紫氣向其體內探查過去。


    鬆風道長內力深湛,且於醫道上也頗有造詣,一旁的無為,鬆逵,淩慕予三人見他閉目運功,知道他正凝神細細探查這小姑娘傷勢,便都安靜等待,未敢出聲打擾。


    過了一盞茶功夫,鬆風道長緊閉的雙目睜開,向鬆逵說道:“速速回去,讓清玄,清安兩位師侄速速收拾東西,準備返回武當,我等這就去尋一馬車來,隨後就到。”


    鬆逵心下好奇,但也不敢怠慢,回了一聲知道,便施展輕功,向來路奔回。


    無為師太抱著那小姑娘,問道:“可醫?”送風道長笑了笑,回道:“在這不可醫。”淩慕予在旁聽了,急忙說道:“師父,你就別賣關子了,這位姐姐看起來情況不妙,不能再耽擱了。”鬆風接著說道:“這孩子家學淵源,年紀雖小,但已有內功根底,髒腑雖傷,卻仍可醫治,髒腑之說,非我所長,但這孩子傷勢奇重,拖下去難免對心脈記憶等等都有損傷,我鬆恒師兄門下清溪師侄精研此道,但此次他留守武當,並未在此,當下隻能以大手法封住這孩子各處經脈要絡,防止火毒蔓延,然後速速將其送歸武當醫治。”


    無為師太點頭道:“如此甚好,師兄仁心,有勞了。”鬆風回道:“應該的,武林正道原不該見死不救。”淩慕予知道這姑娘傷勢拖得一分便是一分的危險,於是便道:“師父你和師伯先行趕回吧,我腳力慢,在路上慢慢走,別耽擱了醫治。”鬆風聽了,將淩慕予背在背上,說道:“這大晚上的,我們又出來這麽遠,你一小小孩童,走那得多久才能回去,別讓師父師兄們替你擔心。”


    淩慕予在背上拒絕道:“師父不用了。”他知等會師父需要以純陽無極之功給那姑娘封閉體內經絡,這純陽無極之法,極其耗損真元,他實不願再在此給師父增加壓力增加壓力。


    鬆風自小看著這小徒弟長大,從他神情語氣之中,便已知他在想些什麽,當下說道:“無妨,師姐你我二人,負重比比腳力如何?”這最後一句,自是向無為師太說的了。


    “既如此,就依師兄之言了。”當下二人再不耽擱,各展輕功向客店奔去。


    淩慕予趴在師父背上,向後望去,見那無為師太輕功也著實了得,雖帶了一人,但仍然飄如風絮,平穩萬分,想來是怕腳下顛簸加重那小姑娘的傷情。二人腳下均未留力,生怕一朵還未綻放的花苞就此凋謝。


    夜裏烏雲密布,沉悶的天氣,果然在次日清晨迎來了一場大雨。不知不覺間已近晌午,這雨依然沒有停歇的樣子。


    嘉興城內的一處客店內,鬆風鬆逵無為三人正在房中討論著昨夜那場不明的大火,那重傷的小姑娘卻已經被清玄清安二人帶著上路,返回武當治療。鬆逵鬆風這路應邀參加梅莊大會,本帶了弟子三人,如今隻剩下淩慕予還隨行在此。


    此時,旁邊房間的門開了,淩慕予走了出來,向無為師太與師父師叔行禮後,說道:“稟告師伯師父,那姑娘已經醒了,身體已無大礙,餘下隻需靜靜修養即可。”想了一想,又繼續說道:“剛才弟子詢問了她一些事情,她姓程,姨娘姐姐一家姓陸,四人在這湖畔避世隱居,不問世事,也無什麽仇家恩怨,她說昨日午後,她去後山念書,路上見到一重傷垂死的中年男子,便回家告訴了娘親兩人,之後她便接著去後山看書,之後睡著直至夜間醒來趕回家的路上,便直接在莊園門口遇到了弟子。”


    “程姑娘還給弟子說道,她母親與姨娘均身懷武功,想來不會是那平白無故便殞身火海之人。”淩慕予說道此處,停了下來,他知師父自有判斷。


    鬆風三人互相看了看,心中均道:“想來此事關鍵之處便在那重傷之人之上,隻是這具體如何到二人身死,莊園被燒,卻無一絲頭緒。”


    三人思索間,一旁的房門被人推開了。程雨溪,扶著牆壁慢慢地走了出來,便直接向無為師太與鬆風道長跪倒。一邊哭,一邊說道:“多謝師太把我姐姐從大火中救了出來,感謝道長伯伯保全了我姐姐的性命,給她療傷。”說著,向著二人一人磕了三個響頭。


    鬆風道長忙道:“姑娘快快請起,扶危救困乃我正派應盡之義,萬萬不必行此大禮。”一旁站著的淩慕予趕緊上前,扶起了程雨溪。


    程雨溪看著淩慕予臉上還有著擦傷和淤青,想著昨日自己衝動之下,幸好有這位小哥哥攔住了自己,結果還被自己拳打指戳的傷了幾十下,歉然道:“小哥哥,昨日對不住了,我情急下,對你拳打腳踢,真、真是十分對不起了。”


    淩慕予搖了搖頭,道:“姑娘昨日情急的衝動之舉,我自當阻攔,隻怪我平時經常偷懶導致武功低微,姑娘隻是輕輕推開我,我便抵擋不住,隻能出此下策,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程雨溪聽他被自己無緣無故打了幾十下,卻不生氣,反而還說怪自己本領不好,這份胸懷氣度,不禁令程雨溪對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心中佩服,又想到自己昨夜被他緊緊環腰抱在地上,不禁臉上微微泛紅。


    鬆風見她被徒弟扶起,說道:“程姑娘,萬不可再行此禮,如今令姐已回武當療傷,你的兩位長輩親人又橫遭劫難,凶手之影,卻是無甚頭緒,敢問姑娘今後有何打算,我輩定施以援手。”


    程雨溪一個十歲的姑娘,遭此大變,心中悲痛,她既不明此劫為何而生,也不知今後應如何打算。說道:“我如今也不知何去何從,也沒有什麽可去的地方。”


    無為師太在旁一直靜靜聽著,並無發話,她自出師到執掌峨眉門戶期間,一直對各種事情均無太大興趣,峨眉瑣事更是不管不問,全交由同門師姐妹處理,她昨日見淩慕予年齡極小,卻靈氣十足,心中第一次生起極大遺憾——此等佳才,自己卻不曾遇到。今日看程雨溪,年齡雖小,遭此大難,心中悲痛,卻並未如一般小兒一般萎靡,並且彬彬有禮,舉止大方,便起了收徒之意,當下便說道:“程姑娘,不知你可有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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