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城池、中型城池、大型城池均為四道城門,東南西北各設一門,主城則是有著八道城門,東西南北各設兩道城門,分為東方艮門、震門,北方乾門、坎門,西方坤門、兌門,南方巽門,離門。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


    八道城門為偏門八卦方位散布在主城四個方向,大有講究,烈州主城內的諸多兵馬分成八批部隊駐守八門,以八卦代數為號,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代號越靠前的部隊戰鬥力越強,這些兵馬在城門內附近日夜操練輪流值班,紀律法度比起其他大型城池的兵馬要嚴厲的多。


    破曉時分,謝佳晨看著高九丈的漆黑城牆,光滑無比無處借力,早先就曾在客棧聽說這主城城牆乃是用生鐵和孔雀玉澆築而成,孔雀石根據材質高低隻能抵擋三百斤到一千斤的力量,承受真元境到化龍境的攻擊無礙,孔雀玉根據材質高低能夠抵擋兩千斤到一萬斤的力量衝擊,能夠承受凝神境到真武境的攻擊無礙。


    主城的城牆全用的高級孔雀玉起鋪,再用一層生鐵隔開鐵水澆築,再鋪孔雀玉,如此循環九次,最外麵用黑石磚裝飾而成,才有了眼前這幅景象,光是看著這些整齊幹淨的漆黑城牆就給修者們一股強大的心理壓力。


    謝佳晨一步步走近東艮門,首先看到的是七八名販車走卒引車賣漿的小廝先後從城內走出,來到城門外準備做生意,城門口由外而內有著三十名城防士兵,左右相對前後相隔,皆身穿黑色輕鎧緊身麻褲,單手撐著閃耀冷光的丈二寒槍,腳著黑色布履於原地站立不動,看著販賣早餐的小販們眼神恍惚。


    謝佳晨走近一看,這些小販們多是賣著各類早點,葷菜酒水、豆幹豆漿、炊餅麵條,謝佳晨要了一碗熱乎的鹵麵條,端著草紙製成的碗蹲在城門外啜著,想再多觀察一下。


    天亮了,這時一名身穿黑色重鎧綢黑長褲,著翻新黑色步履的校尉從城內走了出來,一丈長的镔鐵大刀被他扛在肩上,右手彎在刀柄上免得掉落,隻見校尉說著:"一組先去用餐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快去快回,一組回來了二組再去。"


    隻見一名三十多歲的什長帶著九名值防的年輕小夥子往這邊飛速趕來,丈二寒槍被他們統一插於地麵,槍尖朝天而立,輪番買了許多早點蹲在謝佳晨旁邊食用,什長又從小販手中購置一壇劣酒,被手下的年輕人爭相搶喝,雖然軍中嚴令禁酒,但是什長買的就不一樣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偷偷喝上一小口沒被校尉看見還是可以的。


    十人分食一壇劣酒,很快就見底了,謝佳晨不禁感歎,這些士兵小日子過得真不錯啊,都是些剛入煉體境的年輕小夥,小的有十六歲,大的有二十三歲,在城門口觀望用餐時間的校尉是名化龍境修者。


    謝佳晨現今才知,原來自己的修為也就和主城看大門的校尉差不多,真夠差勁的,搖了搖頭將紙碗扔到小販的廢棄袋中,轉身朝著城門口走去。


    謝佳晨走近看才發現這名校尉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額頭戴著紅布頭箍一臉剛毅,腳下黑色布履被他擦的光亮,一塵不染。


    校尉將镔鐵大刀倒於漆黑的城牆上,自己也背靠在牆上,手中的線香正在白煙繚繞幾乎燃盡,看了一眼擦肩而過的謝佳晨,隻覺得像是在哪見過,又想不起來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謝佳晨走了差不多十七丈遠才進到城內,可想而知這城牆有多厚了,高九丈,厚度是高度的將近兩倍。不過比起邊關橫連幾千裏的城牆還是差了不少,那邊關城牆的厚度可是讓謝佳晨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


    走進城池一看,第一時間嘈雜的操練聲音不斷傳來,城內是一片開闊的空地,空闊的地麵上駐紮著大量軍營,這些軍營都是由寬大的白色三角形帳篷搭建而成。這些白色帳篷有著些許反光作用,左右各綿延十數裏,中間隻留下一條三丈寬的道路任其他人進出城通行,謝佳晨走在這條通道上緩緩走著,看到的都是校尉們拿著小皮鞭左右巡視監督訓練,一名校尉管三名什長,一名什長又管九名到十一名士兵,那些城防軍赤裸著上身不斷練摔跤,抓住對方的手反身往後掰,利用自身的重量為支點將對方從身後摔到身前,你摔完我我再摔你,身體從高處落到泥地上,五髒六腑的血液都開始活絡起來,有的摔到使不上力了,校尉們的小皮鞭就緊隨而至,一抽就是三鞭上身,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煉體境用這種方法提升簡單有效,現場有許多士兵摔著摔著就突破了,謝佳晨看的人都傻了,這種高負荷訓練過於傷身體了,摔一下還行,一直摔就過於頻繁,體質強的倒也罷了,先天體質弱的很容易落下暗傷,你讓謝佳晨摔幾下說不定人都摔沒了。


    謝佳晨走出一段距離,又看到許多士兵六人一組,一組分成兩隊,雙方不斷抱著巨大的圓木撞擊著對方,你推開我,我又推開你,巨大的衝擊力使得雙方手心發麻不分伯仲,這是練習槍不脫手的訓練方式,這麽重圓木一直撞擊都不脫手了,丈二寒槍握在手裏怎麽掉的出手心


    不要求你使多大勁,隻要一直撞擊對方的圓木以及不脫手掉下來就行,但凡站著不動的或者圓木脫手,又是校尉們的小皮鞭蜂擁而至。


    謝佳晨看的眼花繚亂,一邊觀察一邊又往前麵走出些許,一片小樹林中,校尉們坐在樹幹上觀察,許多士兵赤裸著上身握著丈二寒槍挽著槍花對著空氣不斷點出不斷收回,其速度越來越快,每次刺出半丈距離,三十槍一個來回,需要十個呼吸內完成,這種迅猛無比的攻擊實在讓人為之倒吸冷氣。


    這種嚴謹的訓練方式在其他城池是看不到的,其他城池都是藏兵隱跡,連城防軍在哪個位置許多人都不清楚,而烈州主城人馬眾多則是光明正大地訓練,躲都沒法躲幹脆不躲了。


    謝佳晨不禁感歎道,這還是排名最靠後的艮門部隊,訓練力度就如此強大,排名靠前的部隊又該是如何的恐怖這些城防軍一直都沒有出現在群眾的視野中,在主城卻是隨便可見,其訓練更是讓人為之震撼。


    謝佳晨走在通道上離開軍營,被震驚了許久一直沒有緩過來,前麵不遠處開始出現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街麵上到處都是售賣生活物資的門麵,在這做生意一定很掙錢,畢竟這麽多軍營在這裏,日常所需的消耗巨大。


    這裏的租金被城主府調整過,是城內繁華地段的一半,以前這裏沒有駐留軍隊的時候一個月的租金也就三百顆中品靈石,現在翻了三十幾倍,這是城主府的變相逼迫,不做生意服務軍隊的就趕緊離開,別占著茅坑不拉屎,所以你住在這不做生意是生存不下來的。


    青樓賭坊酒館在這一帶很少質量卻出奇的好,因為基本都是校尉以上的軍官有時間能夠出來晃悠,校尉都是入了皇朝編製的,官職為從九品,比牙將要低,校尉又分六個階層,忠勇校尉為最低層,往上是忠信校尉,再往上則是忠武校尉,再靠前的是承勇校尉、承信校尉,最高為承武校尉。


    基本上排名階層高的校尉優先升牙將,即便修為落後,但軍營這裏講究的是先來後到,隻要你肯努力賣力,就可以用駐留軍營的時間來彌補修為上的不足。


    謝佳晨問了問街坊鄰居,得知了衙門總部設在城主府裏麵,所以謝佳晨需要到了城主府才能自首,而讓他寒毛直豎倒吸一口涼氣的是,這裏離城內核心區域的城主府居然有六百裏,這麽遠的距離烈州主城是有多大啊烈州主城溪南路,街麵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隨著太陽升起逐漸增多,地上還有著昨夜殘留的雨水躺在青石板縫隙中,許多人本以為今天會是陰天,畢竟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可這實實在在的陽光刺痛著每個人的眼睛,街上的小販經過掛滿白幡的院宅顯得格外小心緩慢,生怕手推車弄出些許動靜來,惹怒了這家的大人物突遭橫禍。


    葛家大院橫在溪南路最西邊,麵朝東方初升旭陽,晨曦洋洋灑灑落在大院每個屋頂上,實在是陽春白雪紫氣東來的風水寶地。現在院內外掛滿的白幡與這風水節節不入,雪白的喪幡儀仗遍布整個大院,不管是屋前屋後堂左堂右,閣內閣外頭上身下,看到的全是一種蒼白的顏色。


    葛家昨晚派出去的族內精銳,現在站在靈堂之內,其他家族嫡係頭戴白巾站在通道兩旁,看著正站在靈牌前的家主葛雲峰,葛雲峰背對著眾人,聽完了葛風垂葛風珞帶回來的消息,良久沒有動作。


    整個靈堂死一般的寂靜,直到葛雲峰轉過身來,麵露慍怒地問道:"什麽叫做隻是死了幾名門客你可知道,何必安和謝泉明麵上是門客首領,實際是飛鵬幫大鵬堂放在我們這裏的聯係人他們死了我怎麽聯係飛鵬幫又怎麽給飛鵬幫一個交代"


    昨晚出去的四名叔伯輩盡皆無語深深低下頭來,身後的護衛們戰戰兢兢,這種頤指氣使的氣勢已經先一步壓垮了護衛們的心理防線,留下永遠的恐懼陰影。


    葛雲峰接著又怒斥道:"你們早一步先出發的,怎麽能夠讓衙門裏的那群瘋狗趕到前麵去一群廢物東西,族裏養著你們吃飯的是吧一點雞皮蒜毛的小事情都幹不好"


    旁邊的葛瑞沁連忙站出來救火:"峰叔,昨夜大雨連綿,城外道路泥濘不堪濕滑難走,確實不是他們故意的,還請諒解他們一下。"


    葛雲峰平緩了一下情緒,餘氣未消地質疑道:"他們走不得,那些衙門裏的瘋狗怎麽走得我看他們是舒服日子過習慣了,一旦要他們做什麽事就開始擺爛,難道是看不上我這個家主說的話嗎!"


    葛瑞沁繼續滅火:"峰叔,這場大雨未必不是什麽壞事,如果我們的人趕在衙門前麵,跟客棧裏的那行人一動上手,說不定回不來的就是他們幾個了。我們嫡係的力量總的來說沒有絲毫損耗,我看還是饒過他們這次吧。"


    葛雲峰這下徹底鬆了口氣,叮囑道:"沁兒,去市集上備禮,越厚重越好。"


    葛瑞沁似懂非懂地問道:"峰叔這是要送禮給誰"


    葛雲峰歎氣道:"還能送給誰這下中間聯係人死了,隻好跟大鵬堂駐紮在主城的據點首領直接聯係了,沁兒,由你去交涉。"


    謝佳晨此時正走入溪南路,玄鐵黑鋒就這麽被他用鐵鏈拴住別在腰後麵,路上許多修者看到了都露出審視的眼光,酒樓上有些見過世麵的江湖人士眼光斜視著看到,直接就震驚了,這不是飛鵬幫「六傑」的隨身武器五品中階「玄鐵黑鋒」嗎怎麽會在這小子身上許多目光在明處暗處都不安地掃在謝佳晨身上,謝佳晨則是當作沒看見,一直往內城方向走去。


    謝佳晨經過一路上的詢問得知,烈州主城區域分為外城和內城,外城有著二十四條路圍繞著內城,每條路上又分布著七到十六個街道,街道又區分為街頭和街尾,靠內城的為街頭,靠城外的為街尾,最短的街道有十裏,最長的街道有三十裏。


    現在謝佳晨才知道為什麽離城主府有六百裏了,不管從外城哪個方向往內城走,都必須經過三條路的距離,也就是中間隔著二十一到四十八個街道,謝佳晨直接走的人麻了。


    昨晚在客棧中,謝佳晨就將裝有一萬顆中品靈石的戒指塞在了與何凱凱同行的魏姑娘手上,這些靈石都是靠賣身上的武器和武技換來的,帶著這些東西去自首會給自己帶來想象不到的麻煩,估計現在何凱凱才會發現。


    隨著謝佳晨穿過一個個街道,越來越多的目光尾隨盯著謝佳晨腰後的玄鐵黑鋒,但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先動手,因為他們聽說了,昨天瀟湘集有名白發少年自稱是殺了大鵬圖誠,奪走了他的玄鐵黑鋒,而眼前這名少年正是消息上麵的那個。


    謝佳晨現在很苦惱,因為自己戒指中有著兩件重要的東西,其中一件是飛雲宗外門大長老給自己的生鏽斷劍,雖然隻有上半截,劍身缺少了一半,最重要的劍尖和下半截不知所蹤。


    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一本雙修功法:「龍庭鳳鸞陰陽交征六九玄功」,這是自己殺了關外天新城主陳衣的師弟馬靖所獲,應該是合歡宗的核心功法,很有可能是陳衣借與馬靖觀摩的,加上吳天理三人,都被自己所殺才拿到,以後說不定能夠派上大用場。


    烈州主城內沒有一個熟人,這可讓謝佳晨糾結了,早知道就把空間戒指放到劉絕那裏保管了,眼看著離內城越來越近,謝佳晨也越想越焦急,始終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來保證空間戒指的安全,經過華寧路雨花街道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進入了謝佳晨的眼中。


    前方正走過來的是名少女,穿著太學府的統一服飾白芸羽衣,冰清玉潔纖塵不染,眉如彎月瓊鼻精靚,雙瞳剪水顧盼神飛,櫻紅巧舌淡唇皓齒,仿若仙女下凡。


    今天是烈州學府開學的日子,郭玨從關外趕來報道,辦完手續後準備跑到外麵去吃飯,前方一名白發少年突然攔住了自己的去路,郭玨正疑惑間,抬頭看到了一副似曾相識的麵孔,是你


    謝佳晨半年前在飛雲宗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前往征鋒城途中被人截殺,雖然謝佳晨利用神通反殺了對方,卻也失血過多最後倒在了一個村子裏,被一名醫師撿了回去救活了過來,醒來時有一名跟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少女,正給自己喂藥,這郭玨正是那名醫師的女兒。


    郭玨睜大了眼睛驚訝道:"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眼前的白發少年好似不應該在這一樣,誰能想到一名修為低微的關外宗門弟子能夠跑到烈州主城來自己可是被父親送過來的,而且,看他的修為,好像跟自己差不多


    謝佳晨一把拿起郭玨的芊芊玉手,取下空間戒指塞在郭玨右手中指上麵,郭玨覺得這人怎麽好奇怪啊,一見麵就往別人手裏塞戒指,郭玨瞬間滿麵紅霞,畢竟街上那麽多人看著呢,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謝佳晨貼近郭玨身前,湊在耳邊說了一句:"幫我保管一下。"


    郭玨還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謝佳晨已經走遠了。內城,是烈州城主府的駐地,進出共有四道閘門通向外城,每道閘門都有著重兵把守,進來需要出示身份令牌,出去則是需要出示總捕頭簽發的緝捕文書,進來容易出去難,顯得十分麻煩。


    烈州主城的內城西南區域,每間建築前後都隔有六十丈的距離,這一大堆建築屬於衙門公用設施,共有三座七層高的主閣位於區域核心,用來舉辦公務,還有九十五座三層偏閣分布在主閣周圍,是給衙門的捕頭居住所用。


    三座高如大山的七層主閣如定海神針般矗立在內城之中,裏麵也分別居住著衙門的三位高層人員,衙門總節級鄧颺就是其中一個,還有兩名分別是都管和總捕頭,總捕頭負責衙門日常的巡查緝捕,都管負責監獄來犯的安置看押,總節級負責審訊犯人和報案結案,三者均有分工,根據職責範圍麾下有著數量不盡相同的捕頭捕快協助,都管最少,總捕頭最多。


    一名身披紫氅內著青衿,臉上露出的盡是歉意的青年男子走入主閣第七層的書房中,看著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進來就招呼道:"鄧節級,向來可好"


    臉色黢黑的鄧颺咪起眼睛問著:"你是誰怎麽進內城來的"


    青年男子自我介紹:"在下是葛家第七代嫡係,瑞字輩排名第三,名沁。"


    接著青年男子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大堆物資放於書桌上,這其中不乏上好的五石散,中原地區的頂級皮革,西部地區的鐵礦產,城內酒樓剛出爐的熱菜冷菜等等,有著許多平常生活中能夠用到的物資,鄧颺則是一臉沒興趣,側目而視:"原來是葛家的小輩,江湖人士隻知道葛家嫡係共有六代,沒承想第七代都冒出頭來了啊"


    葛瑞沁則是賠笑:"鄧節級言重了,在下渾渾噩噩資曆尚淺,也不過是承蒙家主厚愛,得此機會特來向總節級賠罪。"


    鄧颺故作玄虛地問道:"賠罪賠什麽罪嗷,你說的是昨晚的事情嗎死的都是總捕頭麾下捕頭捕快,你們葛家應當找總捕頭賠罪才是,來我這裏算是怎麽回事"


    葛瑞沁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昨晚的事情我們葛家一概不知,但是何必安與謝泉二人的死,卻是讓族內感到十分愧疚和遺憾,煩請鄧節級轉告貴幫幫主。"


    鄧颺則是冷聲說道:"何必安和謝泉二人都是我大鵬堂的成員,更是我們圖堂主的徒弟,你們卻讓他們死了,死在了瀟湘集那麽個鬼地方。昨晚我聽聞你們葛家派了四位好手去處理此事,故將「逃犯」的信息傳遞給總捕頭,讓他叫人前去捉拿,這樣衙門葛家合兵一處,那一行人插翅難逃,按理說你們前麵去的他們後麵去的,應該在你們葛家開打的時候到,但你們葛家的人手為什麽跑後麵去了白白害死我大鵬堂四位兄弟!你們葛家的人手屁事沒有寒毛未缺"


    葛瑞沁這才意識到昨晚的事情不簡單,不是死了兩名偽武境巔峰那麽簡單,更是讓大鵬堂潛伏在暗處的力量也有所削弱,難怪家主叫自己來,這不是分明讓自己承受飛鵬幫的怒火嗎


    葛瑞沁硬著頭皮解釋:"鄧節級,昨晚是因為大雨濕滑導致城外道路泥濘,所以族內派出去的人手耽誤了時間,讓衙門的捕頭們超到前頭了,實在是天氣惡劣的原因,與族內人員無關,最後事不可為,領隊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隻能無奈地撤退了。"


    鄧颺一臉陰沉,原本黢黑的皮膚看起來更加黑了,陰陽怪氣地說著:"撤的好呀!撤的妙啊!這件事情我們幫主已經知道了,我看你們葛家怎麽給一個合理的交代,這些東西都拿走吧,沾著我兄弟們的鮮血,鄧某可消受不起!"


    葛瑞沁手中拿著一顆藍色通訊符石出了書房,快步出了內城,與一名白發少年擦肩而過。烈州主城區域,內城西門,這裏是整個烈州防禦最密集的地方,內城的城牆高五丈,厚三丈,整體由精鐵澆築而成,七萬斤的閘口由大量黑鬆木與鐵皮編織而成,每次挪動內部的開合機關,閘口都發出巨大的響動,隨即閘口會被三十五根玄鐵鎖鏈拉上些許,能夠出現兩丈高的虎口過人通馬。


    謝佳晨望著高高聳立戒備森嚴的堡壘,一時間竟沒了勇氣,內城占地一百多裏,光是其中一道閘口的防守就足有三百餘人,由三名全副武裝的牙將坐鎮,九名校尉所指揮的麾下三百弓弩手皆訓練有素,命中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並配備了戰場上常用的精良製式武器,攻擊強度和殺傷力非同一般,可以隨隨便便射殺偽武境以下的修者。即便人數再多,還有三名身穿五百斤重型甲胄的牙將能夠出手阻攔,減緩攻勢。


    謝佳晨站在內城閘口下,望著閘口外的兩名校尉以及內城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了,連內城閘門都進不去,還怎麽去衙門自首


    謝佳晨有點頭痛,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兩名身披重鎧的校尉負手而立,看到白發少年往這邊走來露出疑惑,連忙一把攔住:"小兄弟,你還準備往哪走啊這裏是內城,禁止閑雜人等通行。"


    謝佳晨撓了撓後腦勺說著:"兩位大哥,我有事情要到衙門去一趟,煩請開門。"


    校尉看到謝佳晨腰後鐵鏈掛著的「玄鐵黑鋒」後,一時間臉上露出警惕,這可是飛鵬幫「六傑」所用的專屬武器,怎麽會到他身上來了聽說「六傑」之一的小鵬韓飛死了,由一名叫傅審的年輕人接替其堂主之位,難不成這人就是傅審


    校尉有意阻攔:"有事情你認識衙門裏的哪位捕頭說出來我給你稟報,說不出來的話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謝佳晨為難地說著:"這……不瞞兩位,我是來報案的,有重大案情通報給衙門裏的大人。"


    校尉話鋒一轉:"有證明身份的令牌嗎"


    謝佳晨不滿地問道:"剛剛出來的那人我看他也沒令牌啊,怎麽可以隨意出入"


    校尉趾高氣揚地說:"害,別人是葛家的人,自然有關係能夠隨意進出啊,你有關係嗎"


    謝佳晨無語凝噎:"沒有。"


    校尉不耐煩地趕人:"那就得了,走吧,別堵在門口了。"


    謝佳晨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五行宗的內門令牌,由沉甸甸的紅鋼製成,兩名校尉彎下頭貼近查看,又伸手接了過去,看到了正麵凸有五行宗三個大字,右下角凸有內門二字,背後又印著:五行之氣調陰陽。兩位校尉這才確認是真的,回頭高喊著:"開虎口!"


    內城閘口的開合機關由三個扳機組成,這三個扳機又由三名牙將分別看守,三個扳機同時打開才能升閘門,少了一個扳機這閘口就打不開,但是隻要閘口開了,隨便一個扳機就能把閘口放下來,總的來說,設計還是挺複雜的。


    隨著閘門上升露出虎口,謝佳晨穿過重兵把手的閘門,進入了內城之中。烈州城,地處內城西南區域的衙門,是整個烈州衙門的指揮總部,三座主閣是衙門的核心區域,主閣最頂層是總負責人的辦公地點與住處,第六層到第四層是所有案件資料存放之處,烈州各城池完結的案件都會送到第六層存放,供高層調閱查詢,無權限禁止入內。


    烈州所有正在偵辦的案件則是放於第五層,總捕頭、總節級以及麾下捕頭均有權限調取查看,負責押送犯人的都管以及麾下捕頭捕快主要看守監獄,禁止進入這個區域。


    第四層所存放的案件均是剛發生不久,一個月以內的事情,要是一個月以後,管轄範圍內負責該案件的衙門還沒結案,就會推送到第五層由總部衙門專業的捕頭前去管轄範圍內進行偵破。


    第三層為訴訟文書、緝捕文書、海捕文書、審理文書、畫押文書、結案文書所存放之地,又稱「架閣案」。“架”為庋物的用器,“閣”同“擱”,有“承載”之意。“架閣”為貯存檔案的木架,數格多層,便於分門別類存放和檢尋。


    這裏也是整個衙門最重要的地方,隻要這裏還在,衙門所代表的意義以及總部的核心就還在。


    第二層是報官立案、提供線索、投案自首的地方,尋常能夠到這裏的人,都是由捕頭或捕快從外城帶到這裏進行辦公。


    第一層是值守出勤人員安置地,同時也是總捕頭、總節級派發任務和值班的地點,白天晚上共三班人員,每班又分四批人,一批人去外城巡邏值班,一批人留守衙門處理公務,一批人留守衙門等待派發任務,還有一批人調休放假。


    昨晚在衙門留守的捕頭捕快都集體出動了,前去瀟湘集抓捕「逃犯」,至今未歸……


    晚上,負責今晚留守的捕頭捕快們臉色不太好,東倒西歪坐在幾張圓桌旁,時不時沏茶倒水鬱悶地喝著,其中一名捕頭眉頭一皺說著:"你們說這算什麽事啊昨晚那批留守等候任務的同僚,就算碰到再猖獗的「逃犯」,也不至於這麽久了沒有絲毫回信啊"


    對麵一名捕頭雙腳架在圓桌上說著:"放心吧,應該沒什麽事,總捕頭帶了兩批留守的人員中午坐飛行坐騎前去查看了,天亮之前應該能夠有個消息。"


    這時一名白發少年走入燈火通明的主閣,當著所有人的麵緩緩走近來,登上階梯朝二樓走去,很多捕頭捕快都覺得這人非常眼熟,但是又說不上來,畢竟那麽多案子擺在那,想不起來到底是哪樁案子。


    謝佳晨走到二樓,推開門看到裏麵擺有七張長桌,許多身穿藍色緊衫的酷吏正在來回察看,整理各類文書,旁邊幾個廂房內都是書架用以承載文書。


    陌生人沒有捕頭捕快領路進來這還是頭一回,一時間所有酷吏都停下了手中動作看著謝佳晨,謝佳晨說著:"我是來投案自首的。"


    酷吏們瞪大眼睛驚疑不定,你看著我我也看著你,這時一名年紀稍微大點的資深酷吏起身詢問道:"你犯了什麽事過來交代吧。"


    酷吏們又繼續辦公,謝佳晨經過六張長桌走到最後一張長桌前,近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名四五十歲的大爺,眼神渾濁不堪,像是看多了汙穢婬緋之事,心理被迫強大導致的。


    謝佳晨站於長桌前說著:"我殺了人。"


    眼神渾濁的大爺從右手旁取鋪開一張空白薄紙放於身前問道:"詳細點,叫什麽名字,籍貫屬於哪裏人,時間,地點,還有殺了誰。"


    謝佳晨麵無表情地回應:"我叫彭金良,金銀的金,良心的良,關內風覆城人士,青龍五十四年二月十日,在元涑城北二路殺了一名城主府執事。"


    眼神渾濁的大爺又問道:"起因和動機呢"


    謝佳晨娓娓道來:"元涑城城主的小舅子薛少爺,欺男霸女為非作歹,我那天進城看到他當街逞凶,為了阻止他的惡行,並將被他迫害的女孩救走,無奈之下殺了一條走狗。"


    眼神渾濁的大爺審視著謝佳晨問道:"既如此,為什麽不在屈臨城投案自首,還帶有強烈的反抗意識,殺了一名捕頭八名捕快,反而跑到主城這邊來自首"


    謝佳晨臉上露出微笑說著:"我想受到衙門總部的公平審判待遇,而不是被他們關進牢獄之中亂打一通,隨便安幾個罪名讓我畫押。"


    眼神渾濁的大爺掏出個藍色通訊符石,鏈接上通話後經過幾句簡單交談,沒多久,一名都管麾下的捕頭從另外一間主閣到了這邊主閣二樓來,推開門問道:"旬老,是這個人嗎"


    眼神渾濁以及被稱為"旬老"的大爺點了點頭,這名捕頭取出限製真氣運轉的腳鐐扣在謝佳晨右腳腳裸上,接著說:"我是都管麾下的捕頭宋英,跟我來吧。"


    謝佳晨跟在宋捕頭身後下了樓,一樓所有的捕頭捕快都看著謝佳晨,看來是知道了謝佳晨不是來報案的,而是投案自首的,眾人目光恍如寒芒在背,謝佳晨身上各處不斷出現些許刺痛感,像是一把把尖刀在不停地試探著謝佳晨的皮膚,宋捕頭後退半步擋住了眾人的細微刀芒。


    謝佳晨朝宋英露出感激的目光,宋捕頭領著謝佳晨從主閣出來後,口中不由自主地說:"別謝我,安全地押送犯人進監獄是我的職責所在。"


    宋捕頭帶著謝佳晨往內城西北方由鐵籠圍著的區域走去,接著解釋:"訴訟,審理,定罪結案,一套流程下來平常來說起碼要一個月左右,你的案件可能比較特殊,但我也說不準,所以你隻能先跟那些老囚犯關在一起,按理說你就算自首,但是海捕文書下達期間,你做出了反抗抓捕的行為,導致負責管轄範圍的衙門死了捕頭捕快,還是得叛你斬首之刑,所以你為什麽要自首"


    謝佳晨嘟囔著說:"我是為了救人而殺人,難道不是應該將功折罪嗎"


    宋捕頭搖了搖頭說著:"執事也算是城主府編製之中,不管什麽理由,你殺了執事就是與城主府作對,各地方衙門豈能容你再說了,昨晚上出去抓你這個「逃犯」的人員一個都沒回來,待會說不定你有大麻煩。"


    謝佳晨沉默不語,隻覺得這個宋捕頭說的很有道理,說著說著就到了監獄,巨大的鐵籠呈正方形限製著這片區域,高三丈的鐵籠上全是細密的尖齒鐵刺,根本沒有能夠攀爬的下手點,反而會劃破手腕以及全身。


    這道鐵籠對於謝佳晨來說不過就是縱身一躍的事情,但是現在被上了腳鐐使不出半點真氣,這種簡單的牢籠也就成了隔絕外界的屏障。


    烈州內城西北區域的監獄與外界的聯係被牢籠所隔開,這裏麵關押了不少烈州有名的凶犯,多是江湖上罪大惡極窮凶極惡之人,現在關在監獄中被限製了真氣,連普通人都不如。


    偌大個監獄隻有南麵閘門一個出入口,這道閘門外麵被四名巡檢守著,裏麵有六名捕頭守著,不管出現任何情況都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措施。


    宋英帶著被上了腳鐐的謝佳晨來到監獄南麵閘門,閘門外的旁邊擺著張長桌,坐著四名身穿白色錦衫的女子正在喝茶聊天,她們所穿白色錦衫的衣領、袖口、腰帶、靴履上繡上了金邊錦線,這是與執事服裝的不同之處,執事所穿服裝是一身白。


    這四名女子身材高挑姿容秀麗,不管是身體哪個部位都保養的不錯,若是隻看表麵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實際上這四名女子都有四五十歲以上的年紀了。


    四名女子大老遠就看到宋捕頭領著一名白發少年過來了,停止了聊天一直注視著他們二人,其中一名女子打趣道:"喔,這不是宋捕頭嗎都幾天沒見了,還以為你把我們幾位姐妹忘了呢。"


    宋英笑著回應:"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幾位姐姐啊,這是我從湃嵐路買的點心,知道幾位姐姐守在這無聊,特意捎過來的。"


    宋捕頭說完便從戒指中取出兩盒糕點遞於桌上。


    另一名女子張手就拆翻出紅棗米糕,嘴巴還嘀咕著:"宋捕頭就買這麽點,姐妹們一下子就吃完了。"


    宋捕頭撓了撓後腦勺回應:"最近婆娘管的嚴,攢著買門麵做生意,我就這麽點私房錢了。"


    先說話的女子右手搭在宋捕頭肩膀上魅惑著說:"哎呦,宋捕頭真可憐,這日子過得可憋屈了,就不曾想著換個婆娘嘛你看上我們哪位姐妹了要麽都給你做老婆好了。"


    宋英連忙舉雙手投降:"幾位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不成啊,但凡讓我婆娘知道了還不得把房子給砸了。"


    翻糕點的女子像是看到了奇珍異寶,走到謝佳晨身後擺弄,把「玄鐵黑鋒」從謝佳晨腰後取了下來,其他三名女子也湊上來看著,評頭論足指手畫腳一番:"這不是飛鵬幫「六傑」的兵器嗎怎麽落這少年身上了,這劍上麵有常年伴隨風係道術沾染上的氣息,難不成他就是殺了大鵬圖誠的那個"


    隨著宋捕頭收走謝佳晨的空間戒指一並交給了這四名女子,兩名沒說話的女子走出一人,掏出黑銅鑰匙來打開了閘門,宋捕頭不再理會這四名女子,領著謝佳晨朝監獄內走去。


    宋捕頭一邊走一邊跟謝佳晨說著,監獄之內又分六個區域,鎮壓區,死刑區,重犯區,罪犯區,拘留區,待審區,分別由都管手下的六位捕頭坐鎮,宋英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位,掌管的待審區。


    每個區域又自成一體,鎮壓區最為神秘,整座牢獄沒有窗戶,連光線都照不進去,關的都是些不能放出來的「凶犯」,有的甚至關了數十年,至於為什麽關著不殺,就很值得耐人尋味了。


    死刑區是重點看守區域,因為被關進來的人多數是判了淩遲、斬首、五牛分屍、絞殺、碎剮之類的死刑,畏懼刑罰選擇自殺的大有人在,所以這裏的捕快必須全神貫注地盯著犯人,直到將死刑犯交付到押送人員手上送去行刑。


    重犯區基本上都是用來關押作惡多端咎由自取的「重犯」,這種「重犯」大多數修為不俗,卻用來濫殺無辜奸淫擄掠,許多都是被地方管轄的衙門抓住送到這來看押,被關到重犯區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了。


    罪犯區中高低不一,有修者也有普通人,都是為了一己私欲害人不淺的囚徒,多數為殺人犯和強暴犯,這裏麵最被看不起的就是搶劫犯,經常會被殺人犯和強暴犯謾罵毆打。


    拘留區關著的都是尋釁滋事打架鬥毆的修者和普通人,也有吃霸王餐、騙人錢財、走私貨物、敲詐勒索、聚眾賭博、故意傷人、故意放火的犯人,做的事情無傷大雅,但是需要施加懲戒。


    待審區關的都是些被剛抓進來不久的「逃犯」,等待他們的是公開的審理和公正的審判,至於這些都是建立在公平的待遇上,能不能受到公平的待遇就看他們的背景夠不夠硬了。


    謝佳晨跟著宋捕頭來到待審區,捕快們打開閘門,進了牢獄拐了十幾個彎,宋英才把謝佳晨關到其中一個空置的單間裏麵,轉身離去。木柱呈十字狀,架子兩端有鐵製鎖扣,可以將受刑者的手腕固定在架子上,十字架的交叉上端位置正好對準受刑者的脖子,這裏也會附帶係上繩索,用來纏繞勒住脖子晚上,謝佳晨坐在待審區靠最裏麵的單間牢房之中,背依在牆上,屁股下麵全是幹燥的草堆用來隔絕冰冷的地麵,目光所看到的地方盡是黑暗,周圍沒有一絲光亮,甚至沒有一點活人存在的跡象。


    一個人待在這個非常安靜的地方,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謝佳晨第一次發現原來坐牢有這麽輕鬆這麽愜意,謝佳晨起身探索牢房中的地形,整個牢房空間都是平麵,除了平坦的草堆再無其他物體,牢房閘門由十二根圓柱镔鐵燒製而成,除了閘門牢房其他地方都是實心的牆體,整座牢房方圓八丈,高度目測三丈有餘,已經算是非常大的空間了。


    謝佳晨探索完了牢房空間又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麽,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從元涑城到主城這段短時間的旅程,讓謝佳晨的精神狀態疲憊不堪,雙眼一眯就昏睡了過去,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時間,耳邊響起輕微的聲響,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仍是清脆且輕微,從聽覺上知曉來人仿佛離自己很遠,但是清脆的聲音又好像能夠隨時到自己眼前。


    這種陌生的感覺像是要把謝佳晨拉進深淵一般,謝佳晨聽到動靜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镔鐵閘門外有著七八個明晃晃黃紙燈籠,就像烈陽般耀眼無比,謝佳晨雙目剛習慣了黑暗中的死寂,一下子又被這麽多刺眼的光線劃破,差點要把自己的眼睛照瞎。


    "鄧總節級麾下捕頭秦狩、雨鎮達奉命特來提審犯人謝佳晨,請移步刑房吧。"


    由於光線的問題,謝佳晨看不清到底是哪個人說的話,但他隻知道"嘩"地一聲,镔鐵閘門被拉開了,镔鐵閘門上的鐵鏽和門槽碰撞發出刺耳穿膜的聲音,兩名提著黃紙燈籠的捕快進來後,不由分說將謝佳晨架起身離開。


    隨著時間一長,視線逐漸清晰起來,自己被兩名麵色不善的大漢架著,不停左拐右轉地往待審區深處走去,最前麵兩名領頭的穿著墨綠色衙門中級官服,看背影這二人孔武有力虎背熊腰,身形迅速擲地有聲,不是易於之輩,是自己目前見過修為最高的衙門捕頭了。


    待審區深處是一片五丈見方的空地,三麵被實心牆所圍困,甚至不如先前待的牢房,空地中央有著一條老虎凳固定於此,老虎凳旁邊的地麵全是風幹的血印斑斑,不管犯人如何猛烈掙紮老虎凳都屹立不動,所以這裏唯一能動彈的隻有犯人渴望求生的意誌。


    牆上固定了幾十道鐵鉤,鐵鉤上又掛滿了琳琅滿目的刑具,捕快們提著的黃紙燈籠守候一旁,光線所占之處,刑具盡皆閃耀著寒光和血汙,光是這就足夠讓大多數人心驚膽戰倒吸冷氣了。


    兩名架著謝佳晨的捕快將黃紙燈籠遞給其他捕快,二話不說就將謝佳晨綁縛於老虎凳上,謝佳晨背靠在呈十字狀的木柱上,架子兩端有鐵製鎖扣,將謝佳晨的手腕固定在架子上,十字架的交叉上端位置正好對準謝佳晨的脖子,這裏也附帶係上繩索,用來纏繞勒住脖子。


    謝佳晨的腳裸和膝蓋也被繩索固定住,此時能動的隻有嘴了,秦狩、雨鎮達兩名捕頭一左一右站立在謝佳晨旁邊,麵對著謝佳晨,這才看清二人模樣。


    秦狩立於左,是名四十多歲的絡腮胡大漢,皮膚蠟黃濃眉大眼,鼻翼與嘴齊寬,背對著黃紙燈籠,雙目在陰暗處顯得綠光幽幽滲人至極,據說他是整個烈州用刑殺人最多的一個,但凡遭他提審,大多還未定罪判刑就死在了他的審問之下,提審時一直露出玩味的臉色,也不知他是來提審還是來找樂子的。


    雨鎮達立於右,臉皮白淨隻有三十多歲,眉似彎刀雙目如炬,小眼睛卻張著血盆大口,鼻子挺拔下巴無須,臉色時陰時晴,任誰都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此人是從風覆城升任而來,雖有強勁實力卻深入簡出非常低調,一直默默無名不被人所知,跟秦狩比起來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性格。


    秦狩率先開口:"你就是在元涑城犯下命案被下海捕文書通緝的「逃犯」真不敢相信人是你殺的,那名執事二十九歲,實打實的凝神境三重,而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名化龍境巔峰,隻要他打開元神虛影,你即便使盡全身解數都拍馬不及,然而他卻毫無還手之力被你一劍刺入了眉心,說吧,怎麽殺的"


    謝佳晨抬起頭來愣住了,萬萬沒想到,這人完全不按套路來審問,問的問題和整個案件一點都沾不上邊。


    秦狩則是冷笑一聲:"還真是個硬茬啊第一個問題就不想回答,後麵的還怎麽問清楚什麽也別說了,上刑吧。"我把自己封鎖在第五個不存在的季節,你的回答像天空彩虹迎來雨下,澆灌沒愈合的傷疤,而我獨缺你一生的了解待審區深處,兩名捕快從老虎凳下麵拾起一塊不大不小的青石,抬起謝佳晨的小腿墊在下麵,因為大腿被固定了,膝蓋及以下的部位被高高拱起,謝佳晨隱約開始感覺到膝蓋要裂開般,一股劇痛瞬間襲來,臉色也變得扭曲了起來,嘴角一抽一抽的。


    秦狩右手靠在木柱上,見謝佳晨沒有慘叫,很不滿意,並傳遞了個眼色,兩名捕快會意後將青石往裏邊又塞了一寸,謝佳晨雙腳朝上的角度又向上抬高了一些,但是大腿仍然是被平穩固定著的,膝蓋開始發出細微的骨裂響聲,謝佳晨臉色猙獰,額頭冒出汗珠,身後冷汗濕背。


    秦狩掰了掰指甲,循循誘導:"說吧,你到底怎麽殺的人。"


    謝佳晨深知再不說雙腿就要被他們整廢了,以後一輩子躺著了,於是鬆口:"是我趁他不注意從他背後偷襲,他才沒有及時反應過來,被我一劍刺入眉心。"


    秦狩眼神變換著問:"不對吧,他一個凝神境難道沒有真氣護體嗎你那一劍就那麽輕易地刺了進去"


    謝佳晨的膝蓋不覺自主地開始發抖,連忙回應:"他用真氣在趕路,並沒有運用太多的真氣護體,所以我輕而易舉就破了他的防禦。"


    秦狩笑著再問:"那就更不對了,他如果用真氣趕路,你也用真氣追趕,修為相差三個單位,那麽你即使追上他,又如何有足夠的真氣破掉比你高三個單位的人用剩下真氣形成的防禦"


    謝佳晨啞口無言,秦狩下巴往前推了兩推,兩名捕快又將青石往裏邊移了一寸,謝佳晨雙腿膝蓋因為承受的壓力過大,不停發出骨裂聲,像是要炸開一般,謝佳晨再度鬆口:"神通,我用神通殺的他。"


    秦狩這才滿意地沉默了,沒多久接著又問出送命題:"大鵬圖誠也是被你用神通殺的"


    謝佳晨雙腿膝蓋發抖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抖動都會發出碎裂的響聲,給謝佳晨帶來巨大的痛苦,謝佳晨點了點頭回應:"沒錯,大鵬圖誠是被我用神通殺的,因為他靠的我很近,隻有三步以內,所以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中招了。"


    雨鎮達眉頭一皺眼神閃爍了一下,仍然是閉口不言,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秦狩哈哈大笑起來:"雨捕頭,沒想到「六傑」之一的核心戰力真的是被一名十六歲的化龍境少年給殺了,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話了。"


    雨鎮達不情願地陪笑起來,但是他此時笑的比哭還難看,直到秦狩笑聲停止,雨鎮達才提醒:"秦捕頭,該問正經事了,別忘了總節級的吩咐叮囑。"


    秦狩這才開始問正題:"屈臨城的捕頭張揚以及麾下四名捕頭是何人所殺"


    謝佳晨打算全扛下來,引得飛鵬幫的對頭出來救自己,於是答道:"都是我殺的。"


    秦狩雙眼一眯,眼光散發著綠幽幽的氛圍:"是嗎你有這麽厲害先不說你的神通能不能打中他,你能靠近他三丈以內嗎恐怕五丈以內你就是具屍體了。"


    謝佳晨堅持一個人扛:"是我率先用神通從背後偷襲擊中屈臨城捕頭張揚,讓他無力還手,這才輕易取了他的性命。"


    秦狩倒出奇地不爭執這個問題,又問謝佳晨:"那麽,昨晚出去抓你的七名捕頭,八十四名捕快又是誰殺的別跟我說是你殺的,你即使有神通,就算再加上身上有血脈也沒有那個本事。"


    謝佳晨臉色蒼白回應著:"是昆侖山現代劍聖門下劉玉華的徒弟江逢菱所為,他用「碧水劍」在大雨之中如魚得水,將想抓我的衙門官員全部殺盡了。"


    秦狩露出仇恨的目光自言自語:"好哇,好一個昆侖山,竟如此囂張,跑烈州主城管轄範圍內殺人來了,殺的還是衙門官員。"


    謝佳晨深知江逢菱回昆侖山去了,主城之中隻有劉絕是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不能自毀臂膀,隻好把黑鍋扣江逢菱頭上了。


    秦狩接著詢問:"那麽他人呢"


    謝佳晨額頭汗珠密布:"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於是逼我過來自首,讓我把罪名全扛下來,不然就去風覆城把我認識的親朋好友全殺光。"


    秦狩不耐煩地問:"我是問你他人跑哪去了。"


    謝佳晨虛弱地說著:"跑了,跑回昆侖山去了。"


    秦狩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轉身就走,臨行前示意讓捕快們放了自己,雨鎮達站在原地則是愣了一會,被秦狩叫了一聲才離開待審區深處。


    謝佳晨被捕快們從老虎凳上麵鬆開,雙腿一彎就疼,無力地倒在地上,被捕快們拖到原先的牢房中,隨著镔鐵閘門關上,今晚的審訊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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