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萬裏之遙的搖搖山,是魔界的發源地,也是魔羅王君臨魔界的領地。搖搖山由三山六水首尾相連。即七曜山、搖搖山、十巫山、桂水、黔水、金水、白水、烏水、赤水組成。


    主峰搖搖山,直入雲層,峰巒之上,有一巔池,水質甘美。魔羅諸王世代以巔池為識,窮極天下。


    從義禁到搖搖山,不遠萬裏。中途要經過不齊地、窮桑、呴呴嘍山、空桑、冶城等地,以憨喜和大龍的體力,禦劍飛行亦些許時日。他們走走停停,遊山玩水。時間就更長了。


    當經過窮桑,這個以種植桑麻著稱的地方。據說窮桑種有一棵孤桑樹,一萬年才結一顆果子,食之長生不老。他們很想去瞧瞧這棵孤桑樹。可是現在,這棵孤桑樹誰也不知道長在哪裏。


    正當他們興奮地談論著這棵孤桑樹,為萬年才長成的果子而激動不已時,猛然間自前邊數十米處,一個黃臉漢子從地上一躍而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姚大龍、姚小娥和憨喜都嚇了一大跳。


    那漢子身材高大,滿臉滿身泥土,仿佛泥土捏成的。他似乎也不覺得是個事兒。


    “來者什麽人?”


    “你又是何人?”姚大龍反問。


    “不死遺民荀長安。”


    荀長安說罷,也不管來者是誰,隻三步即跨到三位跟前,那速度,那步法,恐怕飛人劉翔在他麵前也隻是蹣跚學步的孩童。


    一般來說,荀長安慣常的動作有三個,一撲,一撕,一吸。三招過後,如果拿不下對方,就隻能被對方拿下。


    一撲看似用手,其實在腳,腳有多快,手就有多快。一撕看似用手,其實在嘴,手有多狠,嘴就有多狠。一吸看似用嘴,其實在心。嘴有多大,心就有多大。


    如果一位儒者被他三招拿下,基本上其體內的德念已經被他吸收怠盡。


    長安沒有別的技法,隻這穩準狠三招。


    就算他三招過後拿不下對方,而被對方拿下,也不打緊。因為身上流著不死族人血脈的他,至多被對方打個半死,大不了重新再來一次,又不會死去。


    姚大龍看到這一陣勢,不敢怠慢,閃轉騰挪,躲過一招。與此同時,雙手互旋,送出一道金光,隻聽一陣劈啪作響,就像電焊工操作電焊一般,撕咬得焊花遍地。不懂行的人看著十分害怕,但是懂行的明眼人一看,毫無懼色。


    姚大龍瞅準一個空檔,往腰間一拍,一支木劍飛出,直奔荀長安而去。


    荀長安正張開大嘴,姚大龍的木劍早經飛出,一劍抵喉。


    這位不死遺民當即吧唧,仰麵朝天,摔倒在地上。


    姚小娥吃驚之餘,又大聲拍手叫好。大龍哥的動作依然漂亮。


    “他不會死的。”


    “他都直挺挺地——”


    “所謂不死遺民,即不死族。沒有人能夠殺死他們。”


    盡管殺滅不掉他,他身上的德念卻去掉大半,那些德念,早已絲絲如縷,遊離出黃臉漢子的身軀,被姚大龍吸收而去。


    不死族?同是魔界,為何魔界難為魔界。憨喜不能理解。


    怎麽辦?把他扔到澤灘裏去嗎?誰也沒有主意。


    憨喜聽姚大龍說這個叫荀長安的黃臉漢子永遠不會死去,如同得了仙氣,跟與世永存的仙人一樣。他很想瞧一瞧一個不死的身體到底有什麽不同。


    於是,他略顯怯怯地走近荀長安,試著用手戳了一下,一動不動。看來真的已被姚大龍擊潰。


    憨喜站起身,抬起一隻腳,往他的身上猛地用力一踢,荀長安便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滾過之後,憨喜再一次低頭去瞧,這一瞧不要緊,突然發現這位自稱荀長安的黃臉漢子,怎麽越看越有點麵熟呢。


    憨喜慌忙單膝跪地,伸手往他臉上抹去,他原本是想抹掉他臉上的泥土,誰知道一個子竟把一個麵具從他臉上給撲擼下來了。瞪眼一瞧,還真是麵熟。原來這位黃臉漢子,竟然是他的好友荀七十二。


    “荀七十二!”


    憨喜對著荀七十二大吼一聲。


    荀七十二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死了一樣,不答理他。


    “荀七十二,你醒醒!”


    此刻,姚大龍和姚小娥徹底傻了,紛紛伸出手,指著憨喜。“你認識他?”


    憨喜點點頭。“他是我在不齊學院的學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他怎麽冒充不死遺民,自稱荀長安呢?萬一被人打死,豈不冤枉。”


    憨喜搖搖頭。


    憨喜把荀七十二扶起來,弄到一個陰涼且通風的地方,還給他灌下幾口水。半個時辰之後,荀七十二漸漸地蘇醒過來。等到他眼前的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看清坐在麵前的憨喜後,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憨喜——”


    “荀七十二!”


    憨喜拉住荀七十二的胳膊,焦急地說道:“你終於醒了,還以為——你怎麽在這裏?”


    荀七十二歎了一口氣,指著憨喜道:“還不是你,一走不見蹤影,你爸找到我,可是我哪裏知道你去哪了。我在不齊地到處找你找不到,求神仙指路,結果就到財神廟去了。”


    “你怎麽不打我手機?”


    “打不通嘛,老是不在服務區。”


    善惡園那地方,信號的確不太好。


    “我爸,他現在怎麽樣了,他的身體還好嗎?”


    一提到他爸,憨喜立刻覺得愧疚萬分。他這樣一腳踏進善惡園,杳無音信,他老人家一定急壞了。要不是替騰杼雲送一封信,要不是自以為是,嘲弄孔老先生,那能誤入善惡園,以致親情離散,骨肉分離。


    “你爸現在很好,隻是對你離家出走百思不得其解。他現在很後悔,後悔以前對你的管教太嚴,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給了你太多的壓力。”


    聽著荀七十二的話,憨喜兩眼濕潤,模糊不清。他暗暗下定決心,要趕緊治好自己的頭疼病,早日離開善惡園,早日回到家中,找一份安穩的工作,陪著父母,過一份踏實的日子。


    憨喜揩去臉上的淚水,問荀七十二:“財神廟是求福求財的,你到那裏做什麽?”


    “所以啊!哎,別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啊。你別說,沒想到在財神廟遇到一個奇怪的人,他在那裏火頭生火頭生地嘀嘀咕咕,我以為他要放火燒了財神廟,就跟他打了起來。誰知道他很厲害,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撂倒了。幸虧當時在場的人多,他沒敢把我怎麽著。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火頭生。他說他也是找人的,不過他找的是秦始皇。”


    “火頭生?”


    荀七十二說的火頭生就是善惡園裏的火頭生,他的確是出來尋找秦始皇的,為了圓他上次說漏的一個謊言。


    “是的,後來的事情你肯定都知道了。他把我帶到善惡園。你知道初到善惡園,都要做活。一次我正劈柴,偶然聽到一位儒生講後聖荀子正在做一項王者儒風的課題研究,我就想去見識一下這位祖師爺。沒想到我的仁德不夠,不能覲見。後來就想了這個主意,跑到這裏來了。”


    自從進入善惡園,習儒修行以來,憨喜多多少少已經領悟了一些。所謂修儒,最基本的就是要獲取德念。德念從哪裏來?當然是從經學儒術中獲取。手不釋卷,這是窮其一生的修行課。詩書就是最好的精神境界。但是,從經學儒術中獲陽也太慢了。


    捷徑自然有,如能得到真仙大儒的提攜,甚至天地化育,就好比坐上了運載火箭飛向太空一樣。但並不是每一位儒生都有這樣的狗屎運。這樣的好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


    能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就是覺悟。就是修善與劫掠。


    荀七十二采取的措施就是劫掠。


    從兩次衝禁的經曆,憨喜得出一個結論:善惡園的修行法則就是一種有規則的掠奪。而無規則的掠奪,他現在想都不敢去想,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你死我活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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