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在她突然朝著人群衝過去的瞬間,就連一直盯著她看的顧瑀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看到她猝不及防地衝過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以為她是要傷人。


    可她卻出人意料地趁亂搶走了道長手裏的水壺,還順手在道童的尖叫中奪走了道童手裏裝滿了朱砂的盒子。


    意識到她想做什麽,顧瑀微微挺直的腰板又緩緩鬆了回去,唇邊還溢出了一抹玩味的淺笑。


    轉瞬之間,誰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錦與道長錯身而過的同時,順勢還泄憤地朝著他臉上糊了一把響亮的嘴巴子。


    道長看著仙風道骨,實際上很是禁不起打。


    迎麵一巴掌砸下去,整個人就跟斷線的風箏似的晃了幾圈,咣當一聲重重倒地。


    道長倒在地上口鼻冒血,腦瓜嗡嗡作響眼冒金星,眼都還沒睜開就被毫無征兆被灑了一腦袋的狗血。


    蘇錦灑完了他還不解氣,看了一眼院子裏最高的石磨台子,縱步一躍跳上石磨,灑水似的抓著水壺就朝著人多的地方灑。


    灑完了水壺一扔,抓起朱砂就朝著人群揮灑下去。


    被先後灑到的人群慌亂閃躲,嘴裏還在不住叫喊。


    “嗷嗷嗷!”


    “啊!朱砂進眼睛了!”


    “呸呸呸!快躲開!”


    “蘇錦到底是想幹什麽!”


    “蘇錦!你是不是瘋了!”


    “啊呸!”


    蘇錦灑完了手裏最後一點兒朱砂,泄憤似的把盒子往地上用力一砸,看著眼前被狗血灑得紛紛變色的眾人,冷笑著說:“哪個正常人被你們這麽逼,這麽詆毀能不瘋?”


    “我瘋了難道不是你們喜聞樂見的嗎?”


    她說完啪啪啪一打巴掌,嘲道:“來來來,大家夥兒也都別閑著,都睜大眼睛仔細瞧瞧,自己身上的狗血是什麽顏色!”


    “不是說怕朱砂入眼,狗血上身變色的就是妖物嗎?”


    “瞧瞧你們自個兒啊!”


    “看看你們還有誰沒變色!”


    水壺裏的狗血被道士惡意摻了別的東西,隻要從水壺中灑出,不管是落在人的身上,又或者是落在死物的身上,都一定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變色。


    而被潑灑到狗血的人低頭一看自己,再互相一看對方,瞬時呆滯的同時再看看站在石磨上的蘇錦,頓時啞口無言。


    一個人單獨拎出來有異樣,可以分說是妖物上身。


    可要是所有人都這樣呢?


    這還能是被妖物無聲無息地侵襲了全村?!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一場騙局的村民離奇憤怒,裹著一身的狗血腥臭味兒就罵了起來。


    “簡直是滑稽!”


    “胡鬧!這哪兒是什麽鑒別妖物的術法,這分明是坑人的騙術!”23sk.


    有個從頭到尾都隻是站在邊上看的老太太見狀忍不住低低歎氣,無奈地說:“好好的小姑娘,爹不慈娘不愛就罷了,怎麽還忍心這麽毀人名聲?”


    “這要是一時說不清,蘇錦這丫頭豈不是可憐?”


    不久前還群情激奮想抓了蘇錦去鎮壓的人聽到這話紛紛露出悻悻之色,隻是說不清到底是心虛還是氣短。


    蘇錦居高臨下將眾人的神色一一盡收眼底,不屑地哈了一聲縱身從石磨上躍下,冷著臉走到變色最多的顧老太和黃芬芳跟前,低頭看著她們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我可以證明自己了嗎?”


    “你們還覺得我是妖物嗎?”


    不等她們答話,蘇錦就難掩嫌棄地搓了搓手指上殘留的血色,沒好氣地說:“你們要是還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不過事實擺在眼前,咱們現在都是一個色兒的了,我要是妖物,那你們也都是。”


    “既然是不想活了,那就大家一塊兒自己捆了自己跟著這個得道高人去所謂的道觀裏,找根結實的麻繩一脖子吊死認罪伏誅吧!”


    擺在眼前的事實不容爭辯。


    哪怕是潑辣如顧老太和黃芬芳,也在這讓人難以辯駁的事實麵前啞了嗓子。


    可黃芬芳還是不死心,哆嗦了一下憤怒地說:“你還敢說你不是妖物?”


    “你要不是妖物的話,你怎麽可能敢對我動手?你怎麽可能敢這麽跟我說話!你之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在混亂中不知被人踩踏了多少腳的顧老太手腳並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蘇錦就說:“就算今日是個誤會,那你也絕對不是正常人!”


    “哪兒有人能有徒手拆門板的力氣?還有你……”


    “是誰定了鐵律,絕對不許人有大力氣麽?”


    蘇錦目光冷冷地看著急赤白臉的顧老太和黃芬芳,慢悠悠地說:“還是說,誰的力氣大就隻能是妖物?”


    “我力氣大怎麽了?生來娘胎裏帶的,就跟你鼻子眼睛都是歪的,心眼小得塞不下一顆芝麻一樣,這是生來就有的關你什麽事兒?”


    “還有。”


    她在顧老太震驚的目光中轉頭看向黃芬芳,輕輕地說:“我對你這麽說話怎麽了?”


    “就憑著你過往做的那些事兒,我沒直接把你扔出去就算是很客氣了,你還想怎麽著?你配怎麽著?”


    “我之前是什麽樣兒,現在是什麽樣兒,以後又是什麽樣兒,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支棱一張大嘴齜了牙逮誰就想咬誰,你是瘋狗嗎?”


    黃芬芳自認養了蘇錦多年,從未受過如此大辱,激惱之下甚至忘了對蘇錦的恐懼,蹦著跳起來就想去抽打蘇錦的臉。


    “發浪的小賤人!老娘管了你吃喝那麽多年,你居然敢這麽跟老娘……”


    “啊!”


    撲過來的黃芬芳就像一塊破爛的抹布一樣,被蘇錦輪圓了胳膊直接摔到前幾日的草堆上,慘叫尚且卡在嗓子眼裏,人就已經一頭紮了進去滾得滿身的幹草起不來身。


    眾目睽睽之下把人甩開的蘇錦卻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隻是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自己的指尖,輕描淡寫地說:“我之前懶得跟你計較,那是我大度。”


    “可你自己往後多少也識趣些,少在我的麵前蹬鼻子上臉端長輩的架子,我自小吃的蘇家的飯,如今入了顧家的門就跟蘇家再無半點幹係,你隻是個後來的後娘,在我眼跟前還真沒你想的那麽大臉。”


    “蘇錦你!”


    “你不要太過分了!”


    好不容易掙紮著從草堆中爬出的黃芬芳頂著一腦袋的幹草,怒不可遏地叫了起來。


    “你就不是我親生的,那也是我養大的!”


    “我養你這麽大,你居然對我動手,你是徹底失心瘋了嗎!你這不單是不合人倫常理,這簡直就是不孝!是要被拉去……”


    “拉去潑狗血?”


    始終沉默圍觀了全程的顧瑀扶著門框站起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靠在門框上要笑不笑地看著蘇錦,滿是戲謔地說:“入了顧家的門,當我顧瑀的媳婦兒,行事自然是該與我一樣的。”


    “我都是個不講理的混子,我的媳婦兒有什麽可跟你講理的?”


    “她跟我一樣耍橫鬥狠,不是應該的麽?”


    “還有,這耍把戲一樣的鬧劇是不是到時候該結束了?”


    顧瑀麵帶不耐地看了一眼被道童扶著艱難站起的道長,不屑地嘖了一聲,冷冷地說:“哪兒來的江湖騙子忽悠到你爺爺的頭上了?在進這道門之前,你想過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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