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傳到李成遠家裏的時候,老兩口已經休息了,所以外邊的人敲了老半天的門,才看見族長李成遠披著一件老舊的袍子,急匆匆地打開了大門。


    “大半夜的敲門敲得這麽急,是出什麽大事了嗎”


    李成遠打開門以後,借著月光看了一眼來人的臉孔和衣服。是個生人的麵孔,可這衣服他認得,知道這是元仁堂的夥計才會穿的衣服。


    和藥鋪有關李成遠皺著眉頭,感覺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了。


    “族長,您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咱們小鎮死人了。”


    來人沒有賣關子,他上來就說了一個讓李成遠心頭一跳的消息。


    “死人了在哪死的是誰怎麽死的你又是誰你給我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李成遠在聽到死人以後並沒有慌亂,隻是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油然而生,讓來通報消息的藥鋪夥計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回族長的話,小的是元仁堂的夥計,叫宋晏平。死的人應該是叫劉麻子,是我們藥鋪新招收的夥計。今晚我們掌櫃請新招收的夥計吃飯,可是沒想到他們剛出藥鋪沒多久呢,我們就聽見有人大喊‘殺人了’,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一個人在我們藥鋪門口被殺了。”


    夥計說話語速很快,可是吐字十分清晰,內容也言簡意賅,幾句話就把事情給交代了一遍。


    李成遠在耐心聽完事情的經過以後,皺著眉頭不悅地問道:“劉麻子應該”


    宋晏平連忙解釋:“族長,您是不知道啊,那人死得極慘,腦袋都被人剁碎了,根本分不清是誰,我們也隻是聽跟劉麻子一起的幾個夥計說才知道那人是劉麻子,可至於是不是真的,小的不敢肯定啊。”


    李成遠聽完宋晏平的解釋以後,眉頭皺的更緊,沉聲問道:“凶手呢抓到了凶手沒”


    聽到李成遠問凶手,宋晏平咽了口口水,搖了搖頭。


    “我們出來的時候凶手已經跑了,而跟劉麻子在一起的那幾個夥計已經嚇壞了,再加上天黑,所以……”


    聽到宋晏平這麽說,李成遠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行了,事情的大概我了解了,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


    夥計聽完李成遠的話以後,並沒有馬上離去,反而一臉為難。


    “族長,我們掌櫃的要求我把您請過去主持公道,您看……”


    李成遠看了一眼宋晏平,喜怒不形於色,語氣冷漠地說道:“那你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我馬上出來。”


    李成遠說完話,也沒有關院門,就那麽回屋了。


    李成遠回屋的時候,馮英已經穿好衣服了。她看著自家老頭子此時一臉地難看,神色間還有些怒意,就知道小鎮出大事了,她忍不住有些擔心,小聲問道:“老頭子,發生什麽事了”


    李成遠低聲罵道:“混蛋玩意兒,那個小混混劉麻子被人給殺了,這不,人家藥鋪請我來主持公道了。”


    “劉麻子”


    馮英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難看,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對啊,就是那個來九爺葬禮上搗亂的劉麻子,如今他已經被人砍死在了元仁堂的門口了。”


    李成遠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沉得可怕,熟悉自家老頭子脾氣的馮英知道,自家老頭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你懷疑是宋家搞的鬼”


    馮英隻是稍微琢磨了一下李成遠的話,就猜出了自家老頭子話裏的意思。


    “是不是宋家還不知道,得等我看過以後再說,如果不是就算了,要是是,老頭子我得問問,當街殺人,這是想幹嗎小鎮自我爺爺那一代起就沒出過這件事了,如今居然發生了這麽一件事,這簡直是打我們老李家的臉。他們平時隨意打殺家生子就算了,那是人家家事,我管不著,可是劉麻子可是良家子弟,老頭子我得好好問問,他們怎麽敢的”


    李成遠說話間的工夫,就已經穿好了衣物,他對著馮英說道:“夫人,你去喊醒念馮,讓他去祠堂敲響‘祠鍾’,再讓他跟咱們李家的那幾個話事人說一聲,凡是姓李的,家裏有男人的,都讓他們給我出來,老頭子我要請‘族器’了。”


    沒等馮英說話,李成遠就走了,他要去看看,這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眼看著自家老頭子走出了屋子,馮英麵沉如水,匆匆穿上鞋子,去找自己兒子去了。


    ————


    等李成遠走到藥鋪的時候,藥鋪門口已經圍了一些人了,宋晏平趕緊衝在前邊,嚷嚷著“族長來了,都讓讓”,沒費多大工夫就把李成遠帶進了人群。


    “小的宋龜,現為藥鋪掌櫃,見過族長。”


    宋龜聽見夥計把族長請來了,連忙走下藥鋪台階,衝著李成遠抱拳行禮。


    李成遠看了宋龜一眼,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就是藥鋪的掌櫃我聽說你們這兒死人了屍體呢”


    宋龜沒想到李成遠上來就問屍體,頓時麵露難色,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李成遠看宋龜這個樣子,頓時有些不悅。


    “怎麽,難道你們這兒沒死人”


    宋龜聽出李成遠生氣了,連忙擺手,趕緊解釋起來。


    “死人了,確實死人了。隻是……”


    李成遠沉聲嗬斥道:“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在這兒磨嘰什麽,有話直說。”


    宋龜嚇了一跳,不敢再賣關子了,小聲說道:“族長,您還是別看了,那人死得實在是……”


    宋龜說到這兒的時候,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惡心的事情,臉色頓時慘白得嚇人,幹嘔了一下,又硬生生被他壓了下去。


    “實在是太惡心了。嘔……”


    終於說全了一句話,宋龜一個沒忍住,趕緊跑到一邊幹嘔起來。


    看著宋龜這個樣子,李成遠心頭忍不住一緊。能把人惡心成這樣,這屍體得被糟蹋成啥樣啊


    李成遠環顧四周,心頭更是沉重,這時候他才發現,圍在這兒的人全是臉色蒼白,麵朝外邊的,這根本不是人們看熱鬧該有的樣子。除此之外,空氣中似乎還有一陣惡臭,熏得李成遠眉頭皺得更緊。


    原來,雖說宋龜在等人的這會兒工夫已經讓藥鋪的夥計們把眾人的嘔吐物給清理了,可現場依舊留有很重的味道。李成遠剛剛沒進來人群的時候,還沒啥感覺,可如今進了人群,那股子嘔吐物混合著血腥氣的味道直衝李成遠的鼻子,讓他忍不住陣陣反胃。


    李成遠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強行壓下了嘔吐的感覺,然後他抬起腿就要往人群中間走。李成遠可以肯定,屍體就在人群中間,他要看看,劉麻子屍體到底成了什麽樣。


    “族長,您聽我的,千萬別進去,裏邊太惡心了,小子我跟您說一下您聽聽就行了。”


    宋龜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李成遠往人群裏進的這一幕,這可把他嚇壞了。


    要知道,宋龜現在的這個樣子可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覺得惡心,而連他都受不了的場景,怎麽能讓李成遠這個上了歲數的人去承受呢萬一李成遠要是出了什麽岔子,他宋龜能拿什麽去賠到時候別說是他宋龜了,怕是整個宋家都承受不起吧


    所以眼看著李成遠要往人群裏進,宋龜趕緊開口阻攔。


    隻是宋龜沒想到,在他開口阻攔以後,李成遠隻是斜瞥了他一眼,連句話都懶得跟他說,步子停都不停,就那麽直直向中心走去。見大事不妙,宋龜趕緊給李成遠行進路上的人使臉色,讓他們攔下李成遠,可誰敢啊


    眼瞅著就要出事了,宋龜心一橫,就要伸手拉著這個死強死強的老族長,挨罵就挨罵吧,總比以後死了強不是


    “這什麽味兒啊,怎麽這麽臭不是說劉麻子是被砍頭了嗎這怎麽聞著像是被紮了屎包啊喲,李族長,你也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宋龜忍不住長出一口氣,連忙招呼來人。


    “小的是元仁堂的新掌櫃,姓宋名龜,見過劉族長。”


    李成遠聽到後邊有人叫自己,轉過頭以後看是劉姓族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老劉,你來了”


    來人正是劉家的族長,劉雲義。


    劉雲義看都沒看宋龜,一隻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在空中胡亂煽動著,嘴裏止不住地抱怨。


    “沒法子,藥鋪裏來人,說是我老劉家死了人了,非得讓我過來。你說說,這種死了人的大事不是應該直接找您這位大族長嗎這哪有來找我的事啊。”


    聽著劉雲義這麽說,李成遠忍不住開口提醒:“老劉,死的可是你劉家的人,人家藥鋪提醒你那是應該的,你要是不來,誰敢隨便管你老劉家的事啊。”


    劉雲義聽李成遠這麽說,連忙打了一個哈哈。


    “啊……哈哈,瞧你這話說得,這些事你做主就好嘛,這種大事我可管不過來,你看著來就行,最後不管結果是什麽,我絕不會多說什麽。”


    劉雲義還想說什麽,卻突然聽到一聲鍾響,而後又接連傳來兩聲。鍾聲嘹亮,響徹整個小鎮。


    劉雲義聽到鍾聲以後張大了嘴巴,震驚地說道:“這是……祠鍾李族長,需要這麽鄭重嗎”


    李成遠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需要,別忘了小鎮的規矩。”


    聽李成遠說得鄭重,劉雲義臉色也鄭重起來。


    小鎮祠鍾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敲響的,一旦敲響那就代表著有事要上報祖宗。在小鎮,可就再沒有比這還大的事情了。


    李成遠看著劉雲義終於對這件事重視起來了,就對他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來得正好,走吧,咱倆看看,這劉麻子到底怎麽死的。”


    宋龜本來以為劉雲義來了,李成遠就會不進去了,可他沒想到李成遠現在不僅要進去,還要拉上劉雲義一起進去,這可把他嚇壞了。


    “李族長,真不能進去啊,劉族長,您幫我勸勸李族長吧,你倆千萬別進去啊,裏邊那場景太惡心了,萬一你倆出點啥事小的實在承擔不起啊。”


    此時的宋龜眼淚都嚇出來了,就差給兩位爺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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