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安姿陽和銘洋真是一對自動治愈係的組合。無論事情多細小,多庸俗,一般的情侶們都習慣把它擺台麵,小事變大,大事變公事,然後辯是非斷對錯。經過互不相讓的過程,冷靜下來後,再找到合適契機給對方道歉,雙方下台階,重則立誓發誓,最終重歸於好。但他倆不一樣,無論相處多麽糟糕,在分開後獨處的時間裏,各自好像能把那些不快自動地排解和釋放掉。下一次再見,兩人像從沒發生過任何不悅,之前的事,銘洋不提,安姿陽便也不議。


    相隔異地的兩人,見麵的時光分外讓人有曇花一現的感覺,片刻之間白駒過隙,從前受這樣煎熬的人是吳偉,現在安姿陽變成了當初的他。銘洋漸漸變得忙碌起來,每晚十點左右,他便會準時中斷與安姿陽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然後一成不變的禮節性道晚安。盡管如此或是正因如此,安姿陽愈發地想念他,一天等不到銘洋的電話和信息,安姿陽便會疑神疑鬼急忙打去詢問。若銘洋的電話不通,安姿陽就發短信,短信沒回複,她便數條數條持續的發,多晚都想要聯係上他。而每每越晚她便越加沒了睡意,心裏也越發沮喪,哪怕第二天收到他隻言片語的來電或者回信,都會讓她大腦充血般的欣喜若狂。銘洋的措辭不會千篇一律,但也無外乎手機沒電,手機沒信號,手機忘拿出門,甚至是酒局時手機被朋友扣了等等等等。隻要兩人在一起感覺開心,安姿陽對其他的諸小細事都可以心大到忽略不計。


    約會的日子裏逃不開逛街、購物,每次銘洋幾乎是被安姿陽生拉硬拽的帶上了商場。安姿陽享受著在試衣鏡中眼前一亮的喜悅,銘洋則流連於女裝店內的沙發長塌。銘洋明白機不可失時不我待的道理,也應了那句“反抗不了就享受”的經典話語,所到之處都能發現他鬆懶的閉目打盹的情形。安姿陽摸清了銘洋最感興趣的兩個愛好,一個是酒一個便是性,酒,她參與不了。所以當這男人臣服在她石榴裙下坦露出本心發揮出本性時,她才算是正式的認識了他。


    圖書館裏,黎慶兒盯著攤放在手裏的書本,目光久久停留在翻開的那一頁,吸引她眼球的是頁麵的第一行字。她突然靠向旁邊正翻閱著古典名著的劉習濤,悄聲說道,


    “你聽聽這句很有意思的話,心如猛虎,細嗅薔薇。”


    “嗯?”


    黎慶兒又輕聲細語的重複了一遍。


    劉習濤故作深沉的在黎慶兒湊過來的腦袋上嗅了嗅,然後閉眼屏住了呼吸,定格兩秒後,他說,


    “嗯,這薔薇太迷人了!”


    “哎呀!你認真點,多優美的詩句被你一下子弄沒了意境!”黎慶兒心聲不悅。


    “咳咳,我還是適合看水滸三國。”劉習濤指了指手裏的書諂笑。


    後知後覺的他意識到自己掃了她的雅興,於是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你繼續……繼續……”


    “行!等你看完這幾本,接下來你就讀基督山伯爵和雙城記吧。”黎慶兒瞪了瞪眼。


    “我早就看過了,你怎麽老想讓我溫習?”


    “我不管,看過了就再看一遍!”


    黎慶兒和劉習濤商量著每月各閱讀兩本名著小說,若篇幅長短不一,則用閱讀的字數做考量依據來評判任務完成與否。珊瑚偶爾也會和兩人一起泡在圖書館裏,但終究有點當電燈泡的感覺。後來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借完書就先行回到了宿舍,然後一個人埋在書堆裏,沉浸在美妙的文字之中。米帛帛和安姿陽與她倆有著截然不同的興趣愛好,米帛帛和王立笠的共鳴在無厘頭上,他們連嬉耍玩笑都是同一樣的頻調,銘洋依舊帶安姿陽參加著各種組局。


    有一次,準備參加同學聚會的安姿陽硬生生被銘洋拉去了他朋友的酒會,麵對一桌子陌生的男男女女,她仍像往常一樣靜靜坐著。安姿陽望著他和他們觥籌交錯的碰杯交流,還有他笑盈盈摸著肚皮欲拒還迎的一杯一杯再一杯。如歌詞所唱的那樣喝完這一杯,永遠還有三杯!他的確很能喝,臉上不曾有因喝酒變得煞白或通紅的現象,他似乎永遠不會醉。無論酒前酒中或酒後,他不同於肆意妄為的旁人,自始至終是異於常人的規規矩矩,仿佛他潛在的因子裏就沒有失言失態一說。於是,安姿陽在腦海裏給銘洋準確的定了位,她認定他就是一個純粹的敬酒,愛酒,好酒之人。


    相比房間中央熱鬧的氛圍,角落裏紋絲不動的安姿陽顯得冷冷清清,她想此起刻的同學聚會,無奈自己身處一個超級無聊的異處。靜坐兩小時後,安姿陽提出要回去,意猶未盡的銘洋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委托一個沒喝酒的朋友開車護送。安姿陽覺著,本是銘洋強行帶了她來,扔她在一旁不管不顧不說,自己好歹陪了他兩小時,最後竟想隨意找個人打發她。這一個個舉動使她大為惱火,越想越氣後直接便摔門而去。鬧哄哄的房間突地被這聲門響給震住,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待明白過來後,朋友們戲稱他有個火藥味濃厚的女友。他嗬嗬一笑,既不為之辯解,也不追去護花。他默認的聆聽著大家的奚落,手裏續著一杯又一杯啤酒,同樣喝完一杯還能再喝三杯的氣勢,引得喝彩陣陣。


    就在308宿舍的姐妹們平平淡淡上著班,友情愛情兼顧的日子裏,一樁出乎預料的事情悄然發生。那天,正上早班的珊瑚接到一個來電,電話另一端的慧翠雖然將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依然能聽出她的急促。


    “珊瑚,你現在趕快過來我家裏,聽著!一定要快!”


    “什麽,出什麽事了?”


    “你爸媽找你來啦!正問我要人呢!”


    “啊!什麽時候的事?他們要幹嘛?”


    “剛到,我把他們帶到了我住的地方,好像他們知道了你和常軒的事情以及你住院的事,你趕緊過來吧,過來再說!”慧翠的聲音依然很低很急。


    “我在上班,怎麽辦?怎麽辦?他們一定會扒了我的皮!你可千萬千萬別告訴他們我的地址!”


    “嗯!這我明白,幸好他們不知道,我先緩住他們,你快想辦法過來吧!看這形勢,他們不找到你是不會走的,電話裏不多說了,你來後我們再見機行事,啊?”


    “你先撐住,我就過去!”


    珊瑚腦袋開始脹痛,她不解,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個月,爸媽是從哪裏聽到了謠言,竟然還找上了慧翠。珊瑚掛完電話急忙找主管請假,她失魂落魄的在大廳兜了一圈又一圈,找遍一樓也沒見著主管的影子。劉習濤見她這般焦急模樣,忙上前詢問,聽到珊瑚要請假,他當機立斷批了她的假,交待她事後再回來補辦手續就是。


    珊瑚父母果然是聽到了街坊鄰裏對珊瑚和常軒的議論,他們受不了這些背地裏幸災樂禍的指指點點和當麵陰陽怪氣的譏諷嘲笑。於是,兩人火急火燎地趕來a市,好不容易照著地址問到了慧翠工作的酒店。在老家他們早托人幫珊瑚找好了對象,這次來就是準備把珊瑚拽回家嫁人,用他們的話是省得她再給家裏丟人現眼。


    珊瑚在慧翠住處看到了正碎碎念的爸媽,爸媽一見珊瑚就劈頭蓋臉一頓漫罵,動口之餘情急之下又想朝珊瑚動手,幸而慧翠攔在了中間,才沒使珊瑚挨到爸媽的混合雙拳。珊瑚爸媽的叫罵聲在這個小巧的房間裏顯得更加的震耳欲聾,慧翠覺得這樣僵持下去必會生亂子,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房客的投訴。她緊急的勸告道,


    “二伯二嬸你們先冷靜下來聽我說,我們好好商量如何處理這個問題,你們來無非也是為了解決問題來的吧,是不是?”


    見珊瑚爸媽停住了嘴,她接著又說,“你們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她現在身子還虛弱著……”


    “你這個不要臉!不要臉的……”珊瑚爸聽到這裏又氣不打一處來,衝上來舉手就朝珊瑚臉上扇。


    慧翠再身手敏捷,她的反應也比不過那一隻迅速而有力的男人手,珊瑚響當當的挨了一記,嚇得倒地痛哭了起來。正當珊瑚爸爸要扇第二下時,慧翠急忙擋了上去。慧翠一點也不想摻和他們的家事,但她對現在無法控製的場麵氣得直咆哮,


    “二伯!你若再動手,就給我出去!”


    珊瑚媽見狀,在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慧翠你是個好孩子,珊瑚要是有你聽話我們也不至於操這份心,唉!我們是真沒想到哇!她……她竟會出這一檔子事!太不爭氣了,唉!”


    珊瑚爸硬拉著珊瑚往外走,珊瑚泣不成聲的跪在地上死命的搖頭,珊瑚媽也跟著眼淚汪汪,慧翠又低聲下氣的規勸。良久,雙方總算停歇下來,房間立刻鴉雀無聲,隻有珊瑚在輕輕抽泣。珊瑚爸媽強壓怒火講明了來意,他們希望珊瑚馬上回去,隻要答應嫁人,一切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珊瑚哪能同意,她不禁又傷心的啜泣起來。慧翠向他們打聽給珊瑚找了個什麽樣的人,等珊瑚媽剛交完底,慧翠便開口說道,


    “不能嫁,珊瑚不能嫁!你們都是她什麽人啊,總是巴望她好吧!怎麽阿貓阿狗你們也催著她嫁,這心也太狠了點吧!”


    “她現在還以為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啊!有人肯娶那都是積了德了,還挑什麽挑!”珊瑚爸爸話裏話外都糙聲糙氣。


    “她不就是談了場戀愛,運氣差點遇到了個渣男嗎?這算得了什麽,哦!她這就沒有未來啦?就隨便是個男人就嫁啦?你們總歸是她家人而不是她仇人吧?自己的女兒自己不寶貝,還能指望別人待她好嗎?真是笑話!”。


    慧翠的年輕人觀念在珊瑚爸這裏永遠是油鹽不進,珊瑚爸的老派思想也別想使慧翠動搖半點,這叔侄倆就這樣互不示弱,像一個持正方一個持反方的自由辯論著。事態絲毫沒有往好的方麵發展,反而矛盾演變得越發的激烈,珊瑚起身攔住了慧翠和她爸一來二去的相互反駁。珊瑚耐著性子跟爸媽賠禮又道歉,一番好言相勸最終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他們同意給她兩個月的考慮時間,兩個月後她必須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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