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總真大方!人又帥氣有魅力,哎呦!不得了了,我小心髒跳得太厲害。”


    “這樣的老總給我們來一打吧!”


    “平常看他板著臉的樣子好嚴肅,原來他這麽隨和有愛心。”


    “我們今晚上中班的人可真幸運!”


    “嗯!是呢!我來一年多,今晚是我運氣和心情都超好的一晚!”


    “這錢你打算做什麽用?”


    “吃宵夜。”


    “你這個好吃鬼!”


    “怎麽啦,於總可是說請我們吃宵夜呢!你難不成還不想用?”


    “我要把它保存起來,做個紀念。”


    “真有你的!”


    正當大家喜滋滋聊著,不知誰“哎呀!”的叫了一聲,


    “明天於總不會把送出的錢再要回去吧?那樣的話我們該有多囧啊!”


    大家都被那個女孩說的話給怔住了,都收起了滿麵的笑容,又開始擔憂地議論起來。


    “他今晚可是喝醉了酒,這一百元是在他不清醒狀態下分給我們的,明天隻要他說不算數就可以不算數!”


    “可不是嘛!要是他知道我們趁著他醉後收了這錢,說不定飯碗都有可能不保。”


    “就是就是,我就說不該收下的,怎麽辦?這下怎麽辦?”


    “別聽她瞎說,什麽飯碗不保啦,還開除你不成?於總是大老總,他犯得著為這點錢挨個找我們嗎?”


    “那就看你還想不想在這幹羅!”


    “放心吧!他不會,不會的。”


    “我也覺得他不會,何況還那麽多經理都在呢,我可是聽了李經理的話才收下的。”


    “對呀,李經理都發話了,這擔心壓根就是多餘。”


    黎慶兒半聽她們的對話半思考著,因她們的思路起伏而起伏,她看向手裏的人民幣,哦……不!兩張!是兩張!於總從兜裏掏出兩張時,刻意撚了兩下才遞給她,那表情裏像是示意她別聲張。可……這是什麽意思?不過年又不過節的,於副總幹嘛要給她們人手一張紅票子,而且對她又更為不同。黎慶兒想起了去年晚會上接到於總抽給她三百元獎金時的激動,他當初也是這般的看著她。今晚,於總是臨時興起?還是蓄意為之?他是因為打牌贏錢了嗎?這是贏了多少?大廳裏就分了七百,樓層客房服務員還沒算,黎慶兒腦子裏疑問多多。


    幾個女孩子還在爭論不休,隻有黎慶兒和身旁坐著的孫麗麗沒有參與其中。孫麗麗比黎慶兒來雲閣星的時間長,她知道領導們以前有給過員工一些紅包和小費的先例。但這次,她細心的發現於副總對黎慶兒有特別對待,因為她注意到於副總給了黎慶兒兩張百元大鈔。開始,孫麗麗以為是於副總喝糊塗弄錯了,但當她看到於副總注視黎慶兒的眼神,以及他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她覺察出這裏頭耐人尋味,這事不簡單。孫麗麗像挖到寶藏般激動,同時她又羨慕嫉妒,雖如怒火中燒般憤懣不已,但仍舊不聲不響的暗自忖度。她明白,這個事講出來不會有人相信,而且對自己也無益,黎慶兒不會認賬,更不可能去對質於副總,除非她不想幹了。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這件事也不能讓它輕易就過去,孫麗麗立即想到了一箭雙雕的辦法,她暗暗朝黎慶兒詭異地笑了笑。


    六月很快就來到,安姿陽的離職申請已批準,剛好滿一年,她苦澀的笑了笑,如釋重負般收拾好簡單行李,坦然自若的跟黎慶兒道起了別。


    黎慶兒滿懷期待的眼神注視著她,“安陽!你會和我聯係的吧?”


    安姿陽肯定的說,“會!我不會走遠的!慶兒你放心!”


    黎慶兒執意相送,安姿陽說有人接,當兩人拿著行李走下樓梯,果然,前坪空地上停了一輛的士。見她們出現,後座車門被打開,一個時髦打扮的年輕女孩嚼著口香糖下了車,她隨意而麻利地幫安姿陽接過行李。


    曾經的四人,如今隻剩黎慶兒,她擒淚看著三人曾住過的床鋪,往事曆曆在目,回首的瞬間她淚流滿麵。終究像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舊的人陸續離去,新的人不斷填補,生命中新舊交替的過客,再多也阻擋不了生活的前進,再痛也改變不了離別的初心。第二天,308宿舍便迎來兩位新成員,不久,房間便住得滿滿當當。


    主管授讓黎慶兒接替培訓新人的實操工作,黎慶兒擔心自己的能力水平有限,同時又憂心此舉會招致前台姐妹們的口水戰,她私下懇請主管選那些資深同事。主管一向任人唯賢,她發覺黎慶兒是個非常有想法的人,會學習善思考,能靈活冷靜的處理突發事件,業務方麵更是爐火純青。閑暇的空當,她見黎慶兒在推敲探究收銀係統中那些不曾使用的功能,不久,黎慶兒便熟悉掌握了它的實用性,並恰如其分的公開運用到工作當中,從此同事們在操作上確實簡便快捷了許多。在前台隊伍裏,黎慶兒無疑是最拔尖的一個員工,所以主管絲毫沒留商量餘地,直接就拒絕了她的懇求。主管告訴黎慶兒,不管用什麽方法,十天內,必須教會新進員工掌握收銀係統的整套操作流程,就像去年那時候培訓她們一樣。雖有幾本曆年做培訓用的教程資料,黎慶兒還是從中找出了一些粗枝大葉,經過逐筆斟酌的添枝加葉後,教案顯得更加精準豐滿也更周全實用。


    六月底,領班請了產假,主管順理成章推舉黎慶兒成為新領班。這件事,引來一些同事的忿忿不平,背地裏七嘴八舌的聲音不斷傳出。


    “論資曆,論業務她都不是最優秀的,憑什麽碾壓全部老員工,這麽短時間內就升了領班?真是‘厲害’!”


    “就是就是!”


    “我看柳柳姐,麗麗姐都勝她百倍!”


    “婷姐在呢?怎麽說話的?”


    “對對對,還有婷姐,所以怎麽也輪不到她頭上呀!”


    群嘴群策聲中,每個老員工都覺著自己比黎慶兒強,臉上盡寫著不屑不服和不滿,資質尚淺些的人也懂看人下菜碟,上賭注求自保忙站隊。流言蜚語遭到主管的斥責,她義正辭嚴的極力辯護。


    “黎慶兒來得時間不久但也不短,她顧大局識大體,謹慎謙遜,業務能力精湛。試問你們誰能做得到,別說領班,誰比得過黎慶兒,我把主管的位子讓給她!”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吱吱喳喳個沒完的舌頭終於老實待在了口腔底部。主管見沒人發聲,又強調道,


    “在雲閣星上班,我一直致力推薦能者上,能為酒店增效益創營收,提升影響力好口碑的人上,因為這些人會發光發熱照亮自己和他人,能真誠為酒店服務。若是想插科打諢拉幫結派,搬弄是非說長道短,趕緊趁早走人,這裏既不留無用者,也不慣無事生非挑撥事端之人!”


    黎慶兒在待人待事上暗下苦功,她學著主管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的服務態度。尤其在珊瑚去世後,她化悲慟為動力,心思全撲到了工作上,以至數次在宿舍加班至半夜。由於工作上漸漸顯現出的獨當一麵,令主管乃至經理都刮目相看,並對她著重栽培。黎慶兒以前從不認為自己擁有什麽能量,會有什麽作為,起初在各行各業裏瞎混日子時,她就藏著掖著,羞著畏著,她仰望著舞台中央那些年輕有為的星星,從不敢奢想自己成為其中一員。當有人試圖關心或主動套近乎,她會渾身不自在不適應起來,感覺這是別人的別有用心,而的確就有發生過此類事情。但主管卻給她煥然一新的印象,她不再拒人於千裏之外,不再怯懦和懼怕怎麽與人搭訕,也不再擔憂和顧慮如何與人相處。現在的黎慶兒學到了越來越多的知識和經驗,人也變得越來越堅強和自信,這一切的不可能成為可能,讓她由衷感激主管,是主管對她的器重與提攜,使她信心百倍。


    正當黎慶兒因受到主管的鼓舞和肯定而喜悅時,她聽說了吳偉和楊芳分手的事情,巧的是這事就發生在安姿陽辭職的那天。這讓熟悉他們的人不由得一驚,這其中意味深長,黎慶兒更加堅信自己一直以來的判斷。


    第二天,黎慶兒特意找到了吳偉,開門見山的說,


    “偉哥,好久不見啊!我剛剛……才聽說你同楊芳的事,是真的嗎?”


    “嗯!你的消息不是很靈通,這已經過去很久了。”


    “是,我還確實沒打聽到,這麽大的新聞沒跟上。”


    “對了,恭喜啊,你現在是領班了。”


    “看來你的小道消息倒是通靈的很,謝謝。”兩人相視撲通一笑,空氣中彌漫的氣氛瞬間輕鬆起來。


    “你們為什麽會弄成這樣?說實話!我很討厭你們倆!”黎慶兒凝視著吳偉,收回了笑臉,帶著挑釁的口吻說道。


    “我們?你指誰?”吳偉苦笑一聲,他當黎慶兒所指的是安姿陽,而他猜得沒錯,黎慶兒確實是為安姿陽而來。


    “偉哥,你變了,可能現在是我這個旁觀者迷,你們當局者才真真清醒的很。”


    黎慶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好吧,我祝願你以後能真正的開開心心!”


    “慶兒,你也一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雖然明知道你不見得會第一個找我,畢竟你現在已有了護花使者,但請記得雲閣星還有一個我,一個老朋友。”


    “當然,你是我永遠的老朋友,不會因她們的離開而改變。”黎慶兒接著說,


    “偉哥!試著找一個你真心相愛的人吧,你這麽優秀,不該這麽頹靡。”


    “謝謝你!”吳偉明亮的眼神此時黯淡無光,憂鬱的臉龐已沒有一絲血色。


    黎慶兒不知自己為何要去找吳偉,到底是對吳偉和安姿陽不死心,或是隻為證實自己當初的判斷正確?她不清楚。但結果已然明了,她的預感毫無偏差,可是又能如何,吳偉和安姿陽已經漸行漸遠。。


    愛情裏的兩人若已經在交往,起碼能意味著他們之間是存在著愛的,不管誰多誰少,對方眼裏一定有吸引另一方的閃光點。相處過程中,其實在不在乎用沒用心,在乎多少用心多少,對方明鏡似的一清二楚。有的人付出了也爭取過,最後獲得了幸福,人們對結果羨慕喝彩;有些人保留了產生了嫌隙,最終失策分飛了,人們會為此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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