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先解釋一下為什麽我說旗本老爺是為溺愛後輩的長者吧。”


    顏開頓了頓,然後道:“對於一個人到底如何,我們不應該隻看他的表象,而是應該略過表象去看他平時做了什麽。”


    “旗本老爺對外如何我先不論,反正資本家麽,鐵定不是什麽好人,賺的都是髒錢,旗本武的父親也是被他逼死的,這個沒什麽好說的。”


    顏開首先就是一通地圖炮,好在這裏沒人是資本家,所以大家也都點了點頭。


    “我們來看看旗本老爺對待家人的態度。”


    顏開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根據剛才小蘭說的,旗本老爺很看不上自己那個懦弱的女婿,也就是凶手旗本一郎的父親,時常責罵他,當年也反對自己女兒和身為表親的女婿結婚,不喜歡二兒子學習西式料理,同樣不喜歡旗本一郎學畫畫,討厭夏江小姐的姐姐秋江小姐的音樂人……呃,實際上應該是二流子男朋友,反對兩人交往,對於自己最疼愛的孫女的新婚丈夫,在查出他是仇人之子的身份之後,我不覺得旗本老爺會喜歡這個孫女婿。”


    霞之丘詩羽順著顏開說的盤了一下這位旗本老爺和家人的關係,呃,怎麽突然間覺得這位暴君一般的老人有點可憐,家裏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連自己最心愛的白菜也被仇人家的豬拱了……


    “然後,我們再來看看旗本老爺,他家裏有那麽多看不慣的事情,但是他又有去強迫他們什麽麽?”


    顏開繼續道:“女婿懦弱無能,但旗本老爺依舊讓女婿坐上了旗本建設副社長的位置,反對女兒和女婿結婚,但兩人最後不但結婚連兒子都上大學了,不喜歡二兒子學西式料理,結果他還是學了,還準備開店,不喜歡旗本一郎學畫畫,結果旗本一郎依舊成為了美術係的學生。”


    “秋江小姐和她男朋友這兩個完全不事生產的人,他們的高消費生活不用說也是這位旗本老爺買單,至於說兩人債台高築……高利貸的人又不是傻子,他們隻會把錢借給有能力償還的人,所以我猜旗本老爺肯定不止一次替他們還清債務,所以高利貸才會放心大膽地借錢給他們。


    “最後,連自己最疼愛的孫女要和仇人的孩子結婚,他明知真相卻為了孫女的幸福瞞下了這件事,依舊同意兩人的婚事,而且還對仇人之子委以重任……天啊,這什麽好父親、好爺爺啊……”


    顏開扶額道。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個對於自己兒孫幾乎有求必應的老人,怎麽就成了外人眼中暴君一般的存在?


    他唯一一件沒有滿足兒孫的事情,就是旗本一郎想要娶旗本夏江,但那是因為旗本夏江是他的孫女,他不可能為了滿足旗本一郎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去犧牲旗本夏江的幸福。


    恐怕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旗本老爺才會忍痛讓旗本江夏和自己仇人的兒子結婚吧,這都是為了斷掉旗本一郎的念想。


    “不對!”柯南搖頭道,“旗本老爺爺哪有你說的那麽好,祥二先生向他借錢開餐廳還被他罵了呢!”


    他可是親眼見過這老頭罵人的,罵得可凶了,完全就是一副暴君的模樣,雖然背後說死者壞話不好,但他也隻是說出實情而已。


    顏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柯南:“那我問你一句,你說的那位祥二先生,他現在餐廳開起來了麽?”


    “……”


    柯南愣了下,之前在某宴會上他確實碰到過旗本家的二兒子旗本祥二,那時的他已經從夏江小姐那裏借到錢並開起了他夢寐以求的西餐廳,正春風得意著。


    “但那是夏江小姐借錢給他的啊!”


    柯南反駁道。


    顏開歎氣:“之前小蘭不是說了麽,旗本老爺已經立好遺囑,他死後的所有財產,旗本家家主的位置,連同旗本建設全部歸夏江小姐所有,那麽請問,叔叔向自己的侄女借錢,侄女會不借麽?尤其這個侄女已經是家大業大的旗本建設的社長,開一家西餐廳的錢對她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


    柯南又愣住了。


    “我下麵的話完全是猜測,你們可以當故事聽,聽過也就算了。”


    顏開推了推眼鏡道:“旗本老爺已經七十多歲了,精力下滑,沒有辦法管理一個偌大的公司,但是旗本家第二代中,原定的繼承人也是最倚重的大兒子意外身亡,女婿懦弱無能不堪重用,二兒子又隻喜歡做料理,夢想著開西餐廳。旗本老爺不借錢給二兒子,可能是他最後的掙紮,二兒子雖然不如大兒子可靠,但總算有些像樣,是個可以托付家族的人,他希望二兒子向他服軟,放棄料理轉而繼承家族,如果二兒子無論如何都不肯向他服軟,那他便隻能徹底放棄第二代,將繼承人的目光投向第三代,也就是夏江小姐身上。”


    “我知道你們聽完小蘭的講述後,應該是覺得旗本老爺是因為喜歡夏江小姐所有才將家族交給夏江小姐繼承,但要我說,旗本老爺確實喜歡夏江小姐,但是將夏江小姐選作的繼承人完全是出於最理性的思考,和對夏江小姐的喜愛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他隻是單純疼愛夏江小姐,完全可以給夏江小姐留一個信托基金,讓夏江小姐過一輩子富足且自由的生活,而不用將她困在一個牢籠之中,讓她守著不省心的旗本家日漸衰老。你們也都聽過旗本家是個什麽樣的家庭,可以說出了夏江小姐和祥二先生,這家子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現在夏江小姐成為了旗本家的家主,未來恐怕有她好受的。”


    “但旗本老爺也是沒有辦法,他深知夏江小姐的品性,旗本家隻有交到夏江小姐手上,她才不會苛待其他家人,也會將公司的盈利和家族裏的人分享,等夏江小姐當上旗本家的家主後,她再借錢給祥二先生,祥二先生對這個大方念舊的侄女自然心悅誠服,也會全力支持夏江小姐坐穩家主的位置。有二叔祥二先生支持,夏江小姐以女子之身成為家主的阻礙自然會少很多。這恐怕就是旗本老爺給自己二兒子和孫女安排的劇本。”


    “我想旗本老爺但凡有其他選擇,也不會讓夏江小姐繼承公司,如果換做秋江小姐繼承公司……我猜她大概率會被她的二流子男朋友騙光錢然後一腳踹開,旗本家就完蛋了。至於說那個內心扭曲的旗本一郎,旗本家交到旗本一郎手上還不如交給秋江小姐呢,她隻傻和敗家,人不見得有多壞,但是旗本一郎這人,我嚴重懷疑他當上旗本家家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夏江小姐和旗本武離婚,然後再霸占夏江小姐,別懷疑,這種壓抑久了的人驟然得到權力那真的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顏開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厭惡之色,顯然對於旗本一郎這個人極為不齒。


    對於重視親緣關係的儒家文化圈裏的人而言,“弑親”之罪意味著不可原諒。


    顏開想了想,最後有補充了一句:“當然,也可能不會讓兩人離婚。”


    畢竟是東瀛人麽,不離婚說不定更合他胃口。


    “……”


    馬蛋為什麽覺得這家夥說的好對!


    柯南完全沒辦法反駁顏開的話,因為他說的完全符合柯南對旗本家人的認知,嗯,除了旗本一郎那段。


    毒島冴子聽了顏開的分析後情不自禁輕輕點頭,因為她很認同顏開的分析。


    幾人之中,她是唯一一個東瀛傳統大家族出身的人,所以她非常清楚,在東瀛傳統大家族裏,家主的權威可以高到什麽程度。


    家主不喜歡哪種顏色,家裏就絕對不會允許出現什麽顏色的家具、衣服、裝飾,家主的喜惡就是全家上下的喜惡。


    家族中人的婚配也必須取得家主的同意,家主可以直接決定家族中人的婚姻。


    家主不喜歡家族中人學習什麽,那麽除非脫離家族,否則就絕對不能在人前顯露一點自己對那方麵的興趣。


    這,就是東瀛傳統大家族中,家主的權威!與其說是一家之主,不如說家族的君主,這種權威,越是傳承久遠、越是興旺的家族就越根深蒂固,沒有人能違抗的地步。


    對於旗本家,毒島冴子也聽說過,是個傳承上百年的地方豪門,家族規矩不會小,但是看看旗本家的家人又是怎麽做的,幾乎全家人都在和旗本老爺作對,旗本老爺不喜歡的事情他們做了一個遍!


    按照毛利蘭的描述,毛利蘭第一次見旗本一郎的時候他正遊輪的甲板上畫畫,旗本老爺經過之後居然隻是罵了兩句,而罵他的原因實際上是讓他打消對旗本夏江的妄想。


    以毒島冴子對東瀛傳統大家族的認知,哪怕是那些脾氣不怎麽暴躁的家主看到這種情況,高低得上去一腳踹翻旗本一郎的畫架,再反手給旗本一郎兩個大耳瓜子,不然如何維持自己家主的威嚴?而旗本老爺居然隻是罵兩句就算了,這還真的是個好爺爺啊!


    “學弟,麻煩你讓我緩緩……”


    霞之丘詩羽感覺自己的腦子好亂,她一方麵覺得顏開的分析太離譜,另一方麵她卻又覺得這些分析非常有道理。


    真是,為什麽總感覺在認識這個中原人之後,自己的常識、三觀和精神都受到了各方麵的挑戰?


    連毛利蘭也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了,難道旗本老爺真的是一位好父親、好爺爺?過,她爺爺是在她婚禮之後開始情緒不穩定的,也就是說旗本老爺之前實際上沒她看見的那麽暴躁?


    “等等,你這根本不是推理,沒有證據,完全就是臆想而已!”


    柯南忍不住道:“顏開大哥哥,你不懂推理!”


    沒有任何證據,隻是靠毛利蘭陳述案情的一些話和臆想就將旗本老爺的人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這種事情他不接受!


    顏開推了推眼鏡,非常淡定地道:“柯南,是你不懂人心。”


    “……”


    這話聽著好耳熟啊……


    柯南覺得自己最近好像在哪裏聽人說起過類似的話。


    顏開繼續道:“你說我沒有證據,這倒也不盡然,實際上證據還是有那麽一點的,就在他死亡的一點小細節。”


    “什麽細節?”


    柯南不由問道。


    他的推理和對現場的觀察全都是完美無缺的,不應該有什麽細節是他遺漏掉的才對。


    “死亡訊息。”


    顏開對柯南道。


    柯南想了想,然後立刻搖頭道:“沒有,旗本老爺的死亡現場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死亡訊息!”


    有死亡訊息還能逃得出他這個名偵探的眼睛?不可能!


    “問題就在於沒有死亡訊息!”


    顏開輕歎一口氣道:“之前小蘭說的那個雪山山莊的殺人事件,死者大山教授雙手被綁、背部插刀的情況下也要拚死留下死亡訊息,當時旗本老爺是腹部中刀,在有餘力退回房間並將門鎖上的情況下,卻沒有留下任何指證凶手的線索。用自己身上的血在地上寫個片假名,又或者其他什麽,這對他來說不難吧?要知道當時旗本老爺是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旗本一郎沒有辦法進入房間將那些線索破壞,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寫下旗本一郎的名字,哪怕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一’字也可以,但現實是,旗本老爺沒有留下任何死亡訊息。”


    頓了頓,在柯南陷入思索的時候,顏開繼續道:“因為他到死都在包庇自己的孫子,如果旗本老爺真的是一個冷酷的,將家人當做奴隸一般的暴君,他絕對不會在快死的時候還包庇殺死自己的凶手。”


    柯南的額頭滲出冷汗,確實,這是他之前忽略的一個細節。


    旗本老爺是腹部中刀,以當時的出血量來看,應該是死於失血過多。


    這也合乎常理,畢竟凶手旗本一郎是美術生,常人在沒有專業隻是的幫助下是很難將一個人一刀斃命的,也就是說,旗本老爺在死亡前確實有餘力留下死亡訊息,但是他卻沒有。


    這樣的話,旗本武第一個就可以排除嫌疑,因為旗本老爺絕對不可能去包庇一個仇人之子,更何況那個仇人之子還拱了自己最心愛的白菜,沒弄死旗本武已經是看在旗本夏江的麵子上,又怎麽可能去包庇他?


    柯南一直很自信自己對於犯人和受害者的內心把握,但是現在看來,可能真如玲之前所說,他實際上不懂人心。


    柯南歎氣,而顏開則悄悄湊向霞之丘詩羽,小聲問霞之丘詩羽道:“學姐,你不是說要通過小蘭查案的模式教育柯南的麽?怎麽教育啊?”


    腦袋混混的霞之丘詩羽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毛利蘭,然後用莫名的眼神看向顏開。


    學姐(前輩)?不,你是我學長(前輩)!人小蘭和柯南都快被你說自閉了,你還準備怎麽教育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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