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新戶緋沙子急成這樣,連喜歡作弄人的霞之丘詩羽心中都產生了一點負罪感,嗯,就一點。


    “好嘛好嘛,我就開個玩笑,緋沙子你不要太認真,我這就問一下學弟,看他到哪了。”


    霞之丘詩羽吐了吐舌頭道。


    “真的麽?那實在是太感謝詩羽小姐了!”


    新戶緋沙子高興道。


    一旁的毒島冴子輕掩雙唇,隻在眼中透出笑意。


    明明被戲弄了居然還感謝人家,果然緋沙子實在是太好糊弄了。


    霞之丘詩羽剛發消息詢問,然後很快“咦”了一聲。


    “詩羽小姐,怎麽了?”


    新戶緋沙子緊張道,難道顏桑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沒什麽,學弟說他很快就到。”


    霞之丘詩羽回答道。


    顏開很快就要過來,這確實有些出乎霞之丘詩羽的預料,以她對顏開的了解,這死人不是到“月饗祭”快要結束的時候恐怕是想不起來看望薙切繪裏奈的。


    “真的?”


    新戶緋沙子激動道,然後飛快望向了薙切繪裏奈。


    薙切繪裏奈被新戶緋沙子看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她羞惱地道:“緋沙子你看我幹什麽,不是你要找那個討厭鬼的麽!”


    “哦哦哦,對對對!”


    新戶緋沙子連忙回過頭。


    嘖嘖,這教科書似的傲嬌……


    霞之丘詩羽輕輕搖頭,對自己這“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並不看好,然後又稍微撇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毒島冴子。


    婀娜多姿,溫柔賢淑,大家閨秀之風,還有那滿到溢出的人妻力……


    好吧,除了有錢和料理做得好,霞之丘詩羽想不到薙切繪裏奈有第三樣可以贏過毒島冴子的東西,換自己也會選毒島冴子。


    嘛,事在人為吧……


    霞之丘詩羽喝了口紅茶,將自己置身事外。


    不多時,顏開推門而入,作為侍者的新戶緋沙子下意識上去迎接:“歡迎光臨,客人……啊,是顏桑啊!”


    新戶緋沙子看清進門的人是顏開後忍不住欣喜道。


    “?”


    顏開心中微微疑惑,他和新戶緋沙子的交情有這麽好麽?自己來了居然讓她怎麽高興?


    新戶緋沙子也醒悟過來自己太激動了,咳嗽了一聲,然後道:“顏桑,那個我有些藥膳方麵的問題想向你請教,請問你有空指點我一下麽?”


    “藥膳?”


    剛還和小林龍膽提過毒膳,現在新戶緋沙子就向自己求教藥膳,這不得不說有些太巧了。


    雖然感覺新戶緋沙子的話有些不盡不實,不過顏開也沒計較,畢竟這年頭誰說話也不是毫無保留的,隻要對自己沒有惡意就成。


    “這個可以等一會麽,我有事找繪裏奈。”


    顏開對新戶緋沙子道。


    “找繪裏奈小姐?”新戶緋沙子聽了顏開的話後心中大喜,兩名對顏開道,“沒關係沒關係,你盡管去找繪裏奈小姐吧,藥膳的事情顏桑你什麽時候想到就教我幾句,我完全不急!”


    剛還不是表現得很著急的樣子麽,怎麽現在就又變了個態度?


    顏開隻覺女生真是莫名其妙。


    薙切繪裏奈一聽顏開是來找自己的,身體都將僵硬了一下,正在烹調料理的動作也變得極為不自然。


    來……來找我?找我有什麽事?


    薙切繪裏奈緊張道。


    “繪裏奈……”


    顏開走到薙切繪裏奈的料理台前,薙切繪裏奈低頭烹調料理,佯裝沒有聽到顏開的話。


    “……你好像把糖當鹽加了……”


    顏開提醒薙切繪裏奈道。


    他聽過鹽焗鱸魚,但是還真沒聽說過糖焗鱸魚。


    薙切繪裏奈頓時熱血上湧,俏臉憋得通紅。


    “要你管啊!我這是在試驗新料理!”


    薙切繪裏奈羞惱道。


    “好吧,隨你的便,反正憋讓我試吃就行。”


    顏開攤手道。


    鹽焗鱸魚被做成了糖焗鱸魚,薙切繪裏奈隻能將鱸魚處理掉,然後故作深沉地道:“找我什麽事?”


    “我看到你父母了。”


    顏開的話令薙切繪裏奈的手明顯抖了一下,鱸魚從手上滑落,重重掉在地上。


    空氣突然變得凝重,新戶緋沙子屏住呼吸,想要說什麽安慰薙切繪裏奈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許久,薙切繪裏奈突然道:“各位,非常抱歉,我這邊有突發的事情要處理,餐廳暫時關閉,還請各位晚上再來捧場,抱歉了!”


    而新戶緋沙子也立刻上去和食客們交流,向一桌桌食客們鞠躬賠罪:“對不起各位客人,這次的消費全部免單,還請各位盡快離開……”


    “是是是,繪裏奈小姐您有事忙,我們就先告辭了!”


    “晚上一定來捧場,我們都非常期待繪裏奈小姐的料理!”


    “繪裏奈小姐請務必保重身體,有什麽困難的話也請知會一聲,我們一定鼎力相助!”


    餐廳裏的食客們都很好說話,都非常配合地退席了。


    當然,這可能也和薙切繪裏奈是遠月集團的總帥,是東瀛料理界的執牛耳者有關,不然換了個遠月學生這麽做,哪怕是“十傑”成員,看他們掀桌子不!


    能來薙切繪裏奈的餐廳消費的食客,最差的也是知名藝人,大公司的社長、身居要職的高級官員都不在少數,但是和遠月的總帥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薙切繪裏奈的情緒很不好,誰又會留下來故意觸怒這位遠月的年輕總帥呢?


    食客們都離開了,隻留下霞之丘詩羽和毒島冴子一桌,餐廳很快變得一片寂靜,而薙切繪裏奈在食客們離開後立刻像是垮了一般,整個人的身體都軟了。


    “繪裏奈小姐!”


    時刻關注著薙切繪裏奈的新戶緋沙子急忙上前想要扶住薙切繪裏奈,卻見顏開先她一步將薙切繪裏奈扶住,然後將她扶到了霞之丘詩羽旁邊的座位坐下。


    有了支撐,薙切繪裏奈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她扶額道:“他們過來做什麽……”


    對於自己的父母,薙切繪裏奈真是一點好感都欠奉。


    父親和自己搶奪家產,母親嫌棄自己,公然對自己說“我不需要你”,這讓薙切繪裏奈對薙切薊夫婦怎麽產生好感?


    拋開那層血緣關係,薙切繪裏奈和薙切薊夫婦說是仇人都不為過。


    “或許是來看望你的吧……”


    顏開想了想道。


    “不需要!”


    薙切繪裏奈猛拍桌子道:“我不需要他們來看望我,他們如果能就此從我的人生消失,不再出現在我麵前,我將非常感激他們!”


    “額,繪裏奈……”


    霞之丘詩羽見薙切繪裏奈情緒如此激動,忍不住想要安慰薙切繪裏奈,卻被薙切繪裏奈伸手製止。


    “詩羽,不用說了,我不需要安慰!”


    薙切繪裏奈是何等要強的人,她所有的懦弱,都在薙切薊搶走她遠月總帥位置並將其當做傀儡操控的那段時間用光了,之後的薙切繪裏奈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現在也是如此。


    之前的失態,是因為她實在沒辦法把自己的父母當路人,聽到他們來之後的正常反應,現在回過神來,薙切繪裏奈重新振作了起來,她不需要任何安慰,也不會怕了自己的父母,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和薙切薊、薙切真凪正麵對線。


    “那個,我覺得往好裏想,繪裏奈的父母這次來可能不是帶著什麽不好的目的,而是想和繪裏奈和好吧!”


    毒島冴子見氣氛有些緊張,不由想要緩和氣氛。


    薙切繪裏奈翻了個白眼:“他們當我是什麽人?不要我的時候棄之如敝履,現在想和好了,招招手我就要跑去當他們的乖女兒?然後讓他們操控自己的人生?”


    薙切薊和薙切真凪都是極端自我的人,尤其是薙切薊,從他組建“美食中樞機關”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掌控欲非常強的人。


    現在他們想著來看望一下薙切繪裏奈,圓他們一家人團聚的美夢,但是等到他們和薙切繪裏奈生活在一起後……


    顏開敢賭五根冰糖葫蘆,他們一定會開始幹涉薙切繪裏奈的人生。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毒島冴子苦笑著道。


    她是在非常傳統的東瀛舊式家庭長大的,父親就是她的天,反抗父親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毒島正一郎雖然有些東瀛傳統大男子主義,喜歡替毒島冴子做決定,但也還是會在乎毒島冴子的喜惡,對毒島冴子有著很高的期許,卻不會將毒島冴子當做自己的玩物。


    薙切繪裏奈的話讓霞之丘詩羽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雖然母親一直嫌棄自己,甚至還管自己叫“家醜”……但就算如此,霞之丘母也從來沒強迫霞之丘詩羽做什麽她不願意做的事情,父親也極力支持自己成為作家,這樣一想,薙切繪裏奈的煩惱離她真是好遠啊。


    “對了學弟,你來東瀛畫漫畫這件事,你父母支持你麽?”


    因為薙切繪裏奈的父母而聯想起自己的父母,霞之丘詩羽不由好奇起顏開的父母來。


    中原武術世家的子弟,想不開跑來東瀛留學,還是為了畫漫畫,總覺得非常之詭異。


    毒島冴子不由來了精神,想看顏開這麽回答。


    顏開的母親是薛文蓉,之前在學園祭上的時候已經和她們見過麵了,隻能說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人,待人接物都讓人如沐春風,行為處事也是公平公正,讓人說不出一點毛病。


    但是對於顏開的父親毒島冴子卻了解不多,她隱隱感覺毒島正一郎是知道顏開的父親的,但卻不肯……不,應該說是對毒島冴子刻意隱瞞,這讓毒島冴子心裏有些好奇,好奇顏開的父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以前是不好問,現在機會難得,毒島冴子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支持啊,你沒看見我是離家出走麽?”


    顏開微微搖頭。


    “那之前薛伯母來的時候,怎麽沒把你抓回去?”


    霞之丘詩羽饒有興趣地問道。


    “因為他們也不反對啊!”


    顏開攤手道。


    “額……”霞之丘詩羽愣了一下,“這什麽意思?他們不管你麽?”


    “不,管,但不是全管,哎,該怎麽說呢……我就舉個例子吧!”


    顏開想了想,然後對充滿好奇的幾人道:“在來東瀛之前的三個月,我就向我爸說,我要來東瀛留學。”


    “然後?”


    “我爸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隻是讓我接他一劍,能接住,他就允許我來東瀛留學。”


    “然後你接住了?”


    “不,被挑翻在地動都不能動彈。”


    顏麵麵無表情地道。


    霞之丘詩羽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但是忍住了。


    “那開君你為什麽最後還是來東瀛了?是你求你父親,然後你父親心軟答應了?”


    毒島冴子問顏開道。


    “我爸才沒有心軟這個選項呢,是因為我第二天又去接了我爸一劍。”


    顏開推了推眼鏡道。


    “第二天成功了?”


    “不,還是被挑翻在了地上。”


    顏開的臉上多多少少帶上了點鬱悶,霞之丘詩羽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啊,不好意思,我想到高興的事情……”


    霞之丘詩羽用力捂嘴。


    顏開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霞之丘詩羽。


    “那開君你……”


    毒島冴子有些迷糊了。


    “之後三個月,我每天去接我爸一劍,然後三個月之後,我終於接下了我爸一劍。”


    顏開對毒島冴子道。


    “原來如此,那是你父親設下的考驗,隻有通過考驗,證明了你的實力,你父親才允許你來東瀛是麽?”


    毒島冴子恍然。


    “是考驗,但是考驗的不是實力,而是另外的東西。”


    顏開的回答讓毒島冴子愣了一下。


    “那三個月裏,第一個月,我連我爸出劍都看不清,每次都被輕易挑翻在地。”


    “第二個月,我能慢慢看清我爸出劍的軌跡,同時被挑翻在地的時候也可以爬起來。”


    “我一開始以為是我進步神速,然後就去找我舅舅驗證了一下,然後發現是我想多了,不是我進步神速,是我爸在不停放水……”


    顏開頓了頓,然後該了一下措辭道:“啊,不,不能說是‘放水’,應該是泄洪才對。”


    “……”


    顏開的話說得毒島冴子她們都愣了一下。


    “總之,持續泄洪三個月之後,我終於可以接下我爸一劍,然後我爸就不管我了,隨便我想去哪裏,我在中原打工湊齊了路費後,就來東瀛留學了。”


    “實際上我爸不在乎我做什麽,他隻是想確認我做事有幾分毅力,如果是隨隨便便就放棄,那還不如不做。”


    顏開最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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