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果然是你背叛了我!”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高處落下,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不像是一個有血肉之軀的人,而是個巨大的金屬塊從天而降。


    很顯然,顏開問月詠問題的樣子被夜王鳳仙看出了端倪,他本就有些懷疑是月詠偷偷放走晴太,現在更是直接認定了月詠就是叛徒。


    月詠被夜王鳳仙說破之後心中一陣惶恐,但很快她看到高樓上的日輪,日輪雙手趴在欄杆上,奮力想要爬起來,動人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慌張。


    她知道,今天晚上,夜王鳳仙一定是準備大開殺戒。


    望著日輪,月詠眼中閃過堅毅,再也不似往常那般將敬畏的神色放在臉上,而是直言道:“我所守護的,從來都是吉原,而不是你這個趴在吉原身上吸血的老怪物!對你,我從來沒有效忠,遑論背叛!”


    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就算死我也要咬下你一塊肉!


    明明她想要的是守護吉原,守護那些苦命的遊女,但卻不得不被夜王鳳仙驅策去做那些違心的事情,還要被遊女們用仇恨的目光凝視,如果不是為了日輪,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不下去了。


    “說得好!”


    夜王鳳仙讚道:“以遺言來說,這話相當不錯了。”


    雖然月詠的能力非常突出,武學天賦也高,但既然她背叛了自己,就隻有死路一條。


    顏開將嘴邊的鮮血擦去,然後看著夜王鳳仙道:“你是夜王,夜王鳳仙?”


    “沒錯,正是老夫。”


    夜王鳳仙傲然道。


    三十年前,這個名字名震中原,他當然有自傲的資本。


    “嗬嗬,哼哼……哈哈哈!”


    顏開先是輕聲笑,到後來抑製不住,幹脆放聲長笑起來。


    “你笑什麽。”


    夜王鳳仙臉色陰沉地道。


    “難道不好笑麽?”


    顏開止住笑聲,然後淡然地看著夜王鳳仙。


    “想當年夜王鳳仙橫掃中原,何等不可一世,現在呢?居然躲在地下,嗯,準確點說是下水道下,簡直比陰溝裏的老鼠還能躲,你說這不好笑麽?還是說,你已經被嚇破了膽,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帶給你安全感?”


    “話說你在你們這一行裏叫什麽?龜公還是老鴇?我見識少,不是太清楚呢,還請賜教!”


    夜王鳳仙的臉色隨著顏開的話不斷變黑,到最後甚至連已經準備豁出性命月詠都畏懼地後退了一步。


    夜王鳳仙身上的殺氣,已經濃鬱到了要溢出的程度,讓她由衷地感到心驚膽戰。


    “看來你是不準備死得太過安詳了……”


    夜王鳳仙歎氣。


    他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冒犯自己的人,他從來都是殺之而後快的,顏開剛才算是把他身上最嚴重的那一處傷口的濃挑破了,他若是留顏開活到明天,那他就不用叫夜王了。


    躲在遠處觀戰的緒方一神齋對身旁的本鄉晶道:“這小子膽子可真不小,他既然知道夜王鳳仙,就不該不知道他以往的事跡啊!”


    和夜王鳳仙作對的人,往往都會死得很慘……


    緒方一神齋之前和顏開有過一次照麵,自然已經認出顏開,說實話,他不希望顏開死,畢竟顏開身懷天下三大奇功,又會很多已經失傳了的武林絕學,雖然顏開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但是對於緒方一神齋這樣的武癡來說,隻要知道那些武功仍然存在於世,他就很高興了,是不是他的他倒不是太介意——當然,最好是他的。


    不過他也沒下去幫顏開,畢竟他非常清楚,自己若是下去了,肯定也是被夜王鳳仙一拳幹掉,他連極上達人都不是,又怎麽敢在宗師級的絕頂高手夜王鳳仙麵前吭聲?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顏開的身份保密,不然若是讓夜王鳳仙知道顏開是薛定山的外孫,那顏開才是真的死定了。


    來,在你死前,讓我看看更多的絕學吧!


    緒方一神齋興奮地道。


    本鄉晶麵對緒方一神齋的話默不作聲。


    本質上,他也非常不屑夜王鳳仙的行為,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啊!隻是他不屑歸不屑,卻也認得清現實,知道夜王鳳仙的武功勝過他百倍,所以隻能當沒看見,現在顏開將他的心裏話說了出來,說實話他還有些欣賞顏開。


    顏開將自己的眼鏡摘下,交給轉身遞給月詠,然後道:“幫我把眼鏡保管好。”


    月詠一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你的眼鏡?”


    夜王鳳仙出手,搞不好兩人下一刻就會死,顏開居然還在乎他的眼鏡。


    “幫個忙,這對我很重要。”


    顏開對月詠道,同時嘴唇動了動,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對月詠說了幾句話。


    月詠疑惑地看向顏開,卻見顏開一把將其推開:“走!”


    月詠踉蹌了幾步,看到顏開堅定的眼神,銀牙一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夜王鳳仙非常淡定地看著月詠逃離,完全沒有要追趕的意思。


    這裏是“裏吉原”,而他是夜王,這裏的一切都由他說了算,早在第一次爆炸響起之後,他已經派出自己最信任的夜兔族人把守“裏吉原”的出口,月詠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裏去?


    “或許我應該先不打死你,而是在你麵前將月詠打死,再殺了你。”


    夜王鳳仙露出一個透著殘忍的笑容,他這是將顏開和月詠看成了一對戀人。


    月詠雖然臉上有兩道疤痕,但依舊是個前凸後翹的大美人,尤其是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的危險和濃鬱的野性,不正是男人最想征服的麽?


    你這是亂點的什麽鴛鴦譜……


    顏開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這一吸一呼之間,顏開身上的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令得夜王鳳仙也不由正視顏開起來。


    “很高明的呼吸法。”


    夜王鳳仙點頭道。


    雖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不知底細的小子,但是作為一個武術家,看到顏開僅一次深呼吸就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了最佳狀態,統合筋骨肌肉,統合“精”、“氣”、“神”,夜王鳳仙還是忍不住讚許了一聲。


    對於內家高手來說,呼吸吐納是非常重要的功課,隻是這門功課雖然重要,但也枯燥,以年輕人喜動不喜靜的性子,是很難真心將這麽功夫練好的。


    “但到底怎麽樣,還是要試過才知道!”


    夜王鳳仙一拳打出,拳以至,聲未到,竟是已經超越了音速。


    之前夜王鳳仙隨手打出一拳被顏開接下,搞得他有點失了麵子,現在他要動真格了。


    超越音速的一拳並沒有令顏開感到震驚,要說對於“登峰造極”之境的了解,他恐怕是峰級高手之下的第一人了,畢竟在他家,不是這個境界的人反而好像比較少,比如某個“家族之恥”。


    所以對於峰級高手可以突破音障這件事情,顏開根本不會有任何驚訝。


    對於峰級高手來說,他們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某些限製對其他人來說是天塹,是不可跨越的極限,但是對他們來說,兩腿一邁就可以輕鬆越過。


    這一拳並不僅僅是快,更是無比沉重,顏開雖然來得及架起雙臂接住這一拳,卻還是感覺自己的手臂骨要斷了一樣。


    果然,實戰和切磋完全是兩碼事,顏開和家裏人打,他們是教導顏開,讓顏開了解他們的實力,顏開會覺得他們厲害,但卻不會害怕,而眼前的夜王鳳仙卻是想要顏開的命!


    生死一線,那種名為“恐懼”的情緒突然在顏開心中升起。


    嗬嗬,還以為,在被爸丟在棺材裏陪那些蛇蟲鼠蟻三天三夜之後,我就再也不會怕任何東西了呢……


    顏開心中苦笑。


    但顏開的戰鬥意誌卻沒有隨之瓦解,反而熊熊燃燒起來。


    他還不想死,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若是死在這裏,實在是太冤枉了!


    夜王鳳仙既然出手,那自然不會隻出一拳,又是接連幾拳打向顏開,顏開無暇多想,連忙以“陰陽訣”的柔勁接下化解夜王鳳仙的重拳。


    數拳打出,夜王鳳仙的拳頭卻像是落在了棉花上,一點著力幹都沒有,夜王鳳仙微微蹙眉。


    “武當的?白眉老頭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夜王鳳仙三十年沒有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不知道有薛文海這麽一號人物,更加不會知道還有“陰陽訣”這樣一門挨打的神功,看到顏開施展陰陽訣下意思以為是武當白眉道人的“太極精義”,畢竟當今中原武術界,白眉道人絕對是在太極拳的造詣上最高的那個人。


    你猜!


    顏開給了夜王鳳仙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沒辦法,現在顏開是憋著一口氣,根本不敢開口,一旦開口,這口氣泄了,氣息出現破綻,他就接不下夜王鳳仙的鐵拳了。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接!”


    夜王鳳仙拳上勁力一吐,鮮血立刻從顏開的牙縫裏擠了出來——剛剛夜王鳳仙那一拳竟是直接透過顏開的雙臂震傷了顏開的內髒。


    “還手啊,怎麽總是防守,難道不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麽!”


    夜王鳳仙大聲道,而顏開卻一句都懶得聽。


    和夜王鳳仙交手幾招,以往一直喜歡以攻代守的顏開卻是一次也沒有還手。


    不是他徹底怕了夜王鳳仙,根本不敢對夜王鳳仙動手,而是他知道還手也沒用,反而會死得更快!


    “出神入化”和“登峰造極”,這兩重境界的差異並不體現在力量方麵。


    以內力而言,一些積年老妖怪的內功修為在百年以上,絲毫不遜於峰級高手,甚至還要超出不少,但那又如何,他們依舊被卡在化境,連“登峰造極”的邊都摸不著。


    體質方麵就更不用說了,不然那些橫練高手不是無敵了?


    “出神入化”和“登峰造極”之境差的不是寬度,而是高度。


    用最粗俗不過的比喻來形容,兩個小孩子相互之間吐口水,原本兩個小孩之間勢均力敵,突然其中一個小孩爬到二樓,從上而下向另外一個小孩吐口水,另外一個小孩想吐口水還擊,結果不僅吐不到二樓的小孩身上,朝上吐的口水反正最終會落到自己身上。


    這就是化境高手和峰級高手之間的較量,搬起石頭,砸的是自己的腳!


    現在顏開承受的隻是夜王鳳仙本身的力量,如果顏開對夜王鳳仙展開攻擊,那他要麵對的,就是夜王鳳仙原本的力量再加上自己的力量,兩股力量同時落在自己身上,顏開都想不出自己這麽才能不死。


    拖,隻能拖,拖到他舊傷複發!


    顏開從夜王鳳仙身上聞到了一股中藥的味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當年外公薛定山留給夜王鳳仙的傷還沒有好。


    也是,當年泰山一役,薛定山於生死之間入了極境,打出的一掌凝聚了他過往五十年的人生,那一掌五十年的功力,打在夜王鳳仙身上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隻能說夜兔族的體質確實強得不像人,但要說夜王鳳仙什麽事也沒有是不可能的,他一定受了重傷,不然也不至於窩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當個龜公。


    “別著急,還有呢!”


    一拳打得顏開吐血之後,夜王鳳仙一拳打在顏開身上,顏開倒飛出去落在牆上,以往這種時候,往往是牆穿人飛,現在卻是顏開連一堵薄牆都沒撞穿。


    “哇!”


    顏開一口嘔出一大灘血,卻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狼狽。


    夜王鳳仙見到顏開如此狼狽,臉上的表情卻不見欣喜,反而隱隱有些怒意。


    剛才那一拳他已然用上了他的成名絕學“夜王拳”,夜王拳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它可以將拳勁完全打入人體內,十分拳勁,對方要硬生生受十分,一拳將人打得撞穿牆壁根本算不得什麽,真正的高手完全可以將力量卸走,唯有裝不穿牆壁,讓拳勁十足十地作用於其身上,這樣才是這種高明的拳法。


    原本夜王鳳仙對於自己的那一拳頗為滿意,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了,骨頭沒有完全生鏽,但是現在顏開吐出了一口血,卻是將他的拳勁吐掉了起碼五成,這說明他完美無缺的“夜王拳”已經被人找到了化解的方法,這怎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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