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地毯下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活動室的門,夏川真涼輕輕走進活動室。


    按照顏開的說法,這個活動室是所有“中興社”社員的活動空間,任何一個“中興社”的社員都有權利在任意時間過來這裏,所以並沒有設立一個專門保管鑰匙的人,除顏開手上有一把鑰匙外,還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門口地毯下麵,讓想來活動室的人可以隨時進來。


    不得不說,顏開這個人平時看上去很沒人情味,但是做的很多事情卻又充滿人情味。


    將活動室的門虛掩上,室內的光線顯得更加昏暗,但是夏川真涼並沒有選擇開燈,而是直接在矮桌前坐了下來。


    她來活動室並不是想做些什麽,隻是想放鬆一下休息一下而已,哪怕隻是幾分鍾,這種昏暗的光線對她來說正好,不刺眼,可以讓她的眼睛得到更好的休息。


    要知道,夏川真涼這雙眼睛今天可是看了好久的油膩事物,現在正好解解油。


    合上眼睛幾分鍾後,夏川真涼長出了一口氣,心情總算是稍微放鬆了一點。


    陪了一個自己討厭甚至是厭惡的人差不多一整天,無論是精神上的疲憊還是生理上的不適都差不多到極限了,如果再不放鬆一下,夏川真涼感覺自己會死的。


    閉上眼睛幾分鍾後重新睜開,夏川真涼感覺自己的眼神好了許多,看很多東西都清晰了不少。


    比如夏川真涼現在坐的地正方是顏開平時盤腿而坐默寫書籍的地方,從夏川真涼這個位置甚至能看到矮桌的桌角上有一團淺淺的墨跡。


    夏川真涼記得這是霞之丘詩羽失手打翻顏開的硯台染上的,雖然霞之丘詩羽當時很認真地進行了清潔,但還是有一點痕跡留下了呢。


    眼睛在墨跡上停留了一會,還是回憶起了它的故事,在回憶結束後,夏川真涼收回視線的過程中卻發現矮桌之下,似乎藏著一個匣子。


    說藏實際上也不準確,它雖然被放在了不起眼的地方,但放置它的人卻也沒有特意隱藏它,所以夏川真涼隨便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匣子。


    明明上午的時間,輪值打掃衛生的夏川真涼尚沒有在這個地方發現任何東西,在學園祭完了,這匣子卻突然蹦出來了?


    好奇心起,夏川真涼將匣子從矮桌底下抽出,輕輕打來,待看清裏麵的事物時,夏川真涼寫滿疲憊的眼睛忽地亮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生動許多,之前夏川真涼的笑容就如同麵具一般,雖然美麗,卻總感覺少了一分靈動和生氣,直到現在才像個活人一樣。


    匣子裏麵,顏開表演時穿過的那套漢服被整齊地疊好放著,那個酷似夏川真涼的美人麵具也被放置在疊好的漢服上。


    夏川真涼一隻手靠在矮桌上支撐著自己的下巴,一隻手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看著這張和自己臉孔如此相似的麵具,她隻稍作遲疑就將其緩緩拿起,輕輕貼在了自己臉上。


    嗯,很貼合呢,也不知道顏開同學是怎麽辦到的,居然能做出和我這麽像的麵具,他平時有在偷偷觀察我麽?


    夏川真涼輕笑以來,很快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能感覺出來,顏開看待自己和任何一個普通學生沒什麽兩樣,就算有特殊的目光,也是給霞之丘學姐,給毒島學姐,給伊芙給赤瞳她們的,自己又算得上什麽呢……


    將麵具捧在手上仔細觀察,夏川真涼感覺這麵具上的表情還真是和自己平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呢,很精致,很漂亮,但總有種缺乏真實的感覺。


    原來我平時笑起來,給人是這樣的感覺麽?


    手輕輕附上麵具眼角的那一滴淚痣,這是這張美人麵具和夏川真涼最大的不同之處。


    夏川真涼依稀記得,按命理學中相麵的說法,生有淚痣的人,命中注定為愛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淚。


    很好,跟我沒關係,我根本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眼淚!


    心中這樣輕笑了一句,夏川真涼放下麵具,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漢服上。


    這身漢服很漂亮,可惜夏川真涼隻在試穿的時候穿過一次,沒能真正穿著它站在舞台上起舞,練了多日的舞蹈也是一點沒派上用場,說實話,夏川真涼很失落。


    將漢服小心捧起,手輕輕覆膜上麵的花紋配飾,夏川真涼一陣輕歎。


    可惜,真的好可惜啊……


    夏川真涼心中不停叫著可惜,同時想到,這身衣服,在剛不久前還穿在顏開身上。


    鬼使神差地,夏川真涼將自己的鼻子湊上了漢服,輕輕聞了一下。


    不是夏川真涼有什麽特殊的嗜好,隻是夏川真涼突然想起,這麽漂亮的一件衣服卻被顏開一個男人穿過,會不會髒了留下什麽味道,如果有味道的話,她想拿去洗洗。


    衣服上麵確實有一股氣味,不臭,卻有一股淡淡的古怪味道,有點苦苦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哦,對了,就像是漢方藥一樣!


    夏川真涼想起班級中有一個女生身上也有類似這樣的氣味,那是一個醫藥世家的繼承人,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苦苦的味道,她說那是漢方藥的味道,她每天放學回家後都要幫家裏研磨藥材,身上難免會染上這樣的氣味。


    夏川真涼怕自己弄錯,鼻子更加湊近了漢服,幾乎貼上了衣服。


    嗯,確實有那股子苦苦的氣味,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清香和苦苦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難以述說的氣味,夏川真涼聞著聞著,竟然感覺自己疲憊的精神好轉了很多。


    這是怎麽回事?


    夏川真涼疑惑,這衣服上的氣味,難道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她心裏覺得好笑,但還是不由加大了呼吸的力度,將臉埋進了衣服,想要更多吸入衣服上散發著的奇異味道以證明自己心中的疑惑,因為呼吸的力度太大,甚至發出了“呼哧呼哧”的不雅的聲音。


    “咦?夏川同學,你怎麽這個時候還在啊?”


    虛掩著的門突然被推開,黃昏時候特有的橘黃色光線灑了過來,一個熟悉的男生跟著響了起來,正捧著漢服一頓猛吸的夏川真涼身體一僵,漢服從手上滑落,露出其做壞事被人發現的驚恐的表情。


    “呃……”


    時間仿佛禁止,空氣恍如凝固,顏開和夏川真涼對視幾秒後,默默後退一步,退出了門口,然後將門輕輕關上。


    “對不起,打擾了,告辭!”


    留下這樣一句話的顏開快速逃離現場。


    因為超出預想的事情突然發生,夏川真涼的腦子出現了短時間的宕機,等她大腦重啟完成後,她猛地站起,也不知道為什麽,拽上了漢服追出門外,邊追還邊喊:“喂,等等!顏開同學你誤會了!請聽我解釋啊……站住啊喂!跑那麽快做什麽啊你……”


    ………………………………


    學園祭結束了,但是學校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由於學園祭是周日進行,第二天便是星期一,夏川真涼照常來到學校,發現伊芙和顏赤瞳都已經坐在了座位上,顏開的座位上卻空無一人。


    這是很少見的事情,要知道,顏開和伊芙、赤瞳兩人一直是一起行動的,尤其是伊芙,和顏開身上的掛件似的,很少見她和顏開分開。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顏開同學不敢麵對我?


    夏川真涼想到這種可能,心裏頓時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為什麽好巧不巧,在聞那件漢服的時候被顏開撞見了,十五歲的夏川真涼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社死的滋味。


    偏偏顏開還跑得賊快,等夏川真涼開門追出去想要解釋的時候,隻來得及看到顏開的一個背影,然後就拍馬也追不上了,這讓夏川真涼根本無從解釋。


    呃,雖然以當時的情景來說,好像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伊芙同學,顏開同學人呢?”


    夏川真涼問伊芙道。


    伊芙看了夏川真涼一眼,這一眼看得夏川真涼心裏毛毛的,心想顏開不會是把昨天的事情都告訴伊芙了吧?


    好在伊芙隻是看了夏川真涼一眼,眼神中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意味,而且很快回答了夏川真涼的提問。


    “開哥請假了,大概要一個星期時間。”


    “請假?”


    夏川真涼心中忐忑,不會是拒絕上學了吧?不至於吧……


    “嗯。”伊芙點頭,“開哥有事要出門幾天,說不清具體時間,就先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哦,這樣啊……”


    幸好不是因為我……


    夏川真涼鬆了口氣,但很快又升起了疑問,問伊芙道:“那伊芙同學,你知道顏開同學去幹嘛麽?”


    “不清楚。”伊芙搖搖頭,然後加了一句:“不過開哥好像是和冴子姐一起去的,冴子姐也請假了,我問開哥要去做什麽,開哥說不能說。”


    什麽叫“不能說”?難道、難道是那種“不能說”的事情麽?還是和毒島學姐一起……還要一連好幾天……顏開同學的身體受得了麽?


    夏川真涼的腦子裏頓時開始腦補起各種限製級的畫麵,臉也變得紅了起來。


    伊芙有些奇怪夏川真涼的臉色為什麽突然風雲變幻起來,但也隻是奇怪,並沒有問夏川真涼是想到了什麽事情。


    開哥說“不能說”的事情,那應該是要和冴子姐一起去修煉了吧,修煉這種事情,確實“不能說”呢……


    伊芙知道修煉對於練武之人來說是非常隱私的事情,所以在顏開說“不能說”的時候時,她第一時間就想到顏開是和毒島冴子修煉去了,不然他們兩個人還能去幹嘛啊?


    隻有十三歲且涉世未深純白如紙的伊芙是這麽想的。


    那,顏開和毒島冴子到底請假去幹什麽了呢?又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說的呢?


    東京二十三區之外,東京經濟圈之內,偏僻荒蕪之處,有著一座世紀末風格的城市,建築破敗,連空氣似乎都染著血腥的氣味,路上罕見行人,偶爾有人路過,也都是行色匆匆,像是逃難一樣。


    蒙著麵的顏開和毒島冴子走入了這座城市。


    兩人淩晨便按照約定匯合,然後轉乘好幾次電車,又坐上巴士過了好幾站,最後步行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在正午時分來到了這裏。


    “中”一個非常特殊的地區,雖然位置處在東京經濟圈之內,但是在任何一張東京相關的地圖上都找不到它的存在,東瀛的行政體係中也沒有它的位置,這是一座如同幽靈一般的城市,沒有任何白道的力量存在於這片地區。


    “無法地帶”、“罪惡之都”、“狂徒的樂園”,這些都是知道“中”的存在的人給它取的外號,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個地方是什麽樣的存在。


    “中”這個地方的存在,北山杏衣在暑假的時候就和顏開提及過,並讓顏開帶毒島冴子來一趟這裏。


    但無論是顏開還是毒島冴子,在暑假那段時間都有不少事情要做,而且因為時常和顏開對練,毒島冴子的殺意一直處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區間,所以來“中”的時間被一再拖延。


    直到毒島冴子和“同類”艾斯德斯接觸後,在艾斯德斯的影響下,毒島冴子的殺意開始變得不穩定,而顏開又開始因為社團活動而忙了起來,再沒有足夠的空閑時間經常陪毒島冴子切磋對練,毒島冴子的殺意開始漸漸失控,就算顏開察覺到了這一點,讓赤瞳代替自己和毒島冴子對練,也隻能延緩殺意對毒島冴子的侵蝕,並不能讓毒島冴子真正擺脫殺意的影響。


    很顯然,毒島冴子的問題已經拖到不能再拖的地步了,正好學園祭結束後,顏開能有一段空閑的時間,最有可能來礙事的世戲煌臥之助也被送去看守所,有北山雄梧給警視廳打招呼,就算有空手組運作,這個老變態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別想出來,顏開正好趁著機會幫毒島冴子完成心靈上的蛻變。


    而所謂的蛻變,也是就顏開說的“不能說”的事情。


    “中”是個不存在法律的地區,在這裏,唯一通行的規則便是“暴力”,隻要擁有強大的暴力,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被允許的,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掠奪他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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