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


    天晴,無風。


    雖是深秋,川中烈日依舊毒辣。


    傅殘五人已經出發,此去龍象山莊,必須要救得辜箐,一擊不成,將再無機會。


    而青山寨八位堂主在護法北鳴、風刃的帶領下,遠遠跟在傅殘等人身後,行蹤忽停忽急,隱秘無比。


    而他們當然不知道,自己身後還有一位蒙麵的灰衣男子跟隨,他身影鬼魅,內息盡斂,仿佛完全融入自然。若是傅殘在此,定會驚駭出聲,他一定能看出,前世所見的任何一位殺手,都不具備如此出色的隱匿之術。


    隻是,傅殘等人和青山寨都有自己的目的,而這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龍象山莊位於玉女峰旁,雄踞山腰,兩側皆林,地勢險峻。占地四十公頃,碉樓玉砌,亭台處處,中間一樓筆挺而上,直聳天霄,中天閣之名便是如此而來。


    繡闥雕甍立於巨樹之間,門前雄獅踞於青石之上,廣場寬闊,階梯綿延。自遠處而望,雄偉壯闊,奇麗非凡,氣勢萬端。


    大門寬近三丈,由六扇門板組成,通體朱紅,了無雕紋,卻顯得愈發**。


    門口數位壯漢長刀已然出鞘,在烈日下閃閃發著冷光,他們並肩而立,麵色嚴肅,眼中滿是森寒。


    忽然一陣狂風吹來,樹葉刷刷作響,茂盛的青葉像是承受不住風力,紛紛飄落,碎滿大地。


    傅殘等人伏於林中,身影一動不動,非是時機未到,而是人手未齊。


    果然,酉時之前,一道婀娜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們後方。如侯虛白所說,魚夫人終於來了。


    傅殘輕輕笑道:“看來魚夫人果然還是放不下章震南的命。”


    這是侯虛白提前囑咐的說辭詞,此刻說出,魚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她搖頭道:“章震南的命,不該我管,但如果我出麵,龍象山莊必然認為青山寨已經反水。能給陸帆遠製造麻煩,我當然不會放下不管。”


    侯虛白眼中精芒一閃,道:“既然如此,魚夫人暫且配合我們計劃吧!如何?”


    “可以。”


    辜仇看了看天色,沉聲道:“酉時已到!也該動手了!”


    又是一陣狂風吹來,夕陽已紅,滿山青葉被染上一層血光,竟像是已入深秋。


    一道身影自大門之前一閃而過,如驚鴻一現,瞬間沒了蹤影。


    門前一位壯漢麵色一變,剛要提刀而追,卻被一個聲音製止住:“窮寇勿追,當心調虎離山!”


    “是!”眾漢齊聲而應,身影筆直。


    傅殘遠遠看著這一切,冷冷道:“看這陣勢,箐兒果然就在龍象山莊!”


    侯虛白沉聲道:“等!等左邊動靜出來!”


    話音剛落,忽見莊內中天閣上,一個守衛忽然敲響警鍾。鍾聲蒼涼古老,傳遍山莊。


    章龍象眼中厲光一閃,沉聲道:“來了!”


    接著,整個山莊整齊的腳步聲忽然刷刷響起,大批守衛已經趕往右側。穆缺與魚夫人內力縱橫,幾招便擊翻十餘人,開始朝內突去。


    喊殺之聲不斷,慘叫之聲不絕,盞茶時間已過!


    侯虛白沉聲道:“時機已到,你們即刻動手!記住,若不能力敵,便脫身朝書房而去!”


    傅殘鄭重點了點頭,與朱宥一起頓時朝右側繞去!


    侯虛白和辜仇對視一眼,額頭已有汗水,此次畢竟冒險太大,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


    他們身後百丈之處,風刃、北鳴已然冷笑滿臉,一位堂主殘忍笑道:“左側風雲已起,右側又去了兩人,接下來,該中天閣了。”


    中天閣上,章震南沉聲道:“兩位頂尖青年已從右側躍牆而入,意圖闖進藏品閣。”


    章龍象沉聲道:“下令守衛,圍而不攻,喊而不殺,確保自身安全,但氣勢一定要足!“


    “是!”


    悠然子道:“這麽說來,兩大宗師該往中天閣來了。”


    章龍象道:“快了,悠然子道長,配我走一趟書房如何?”


    “早就想見識了,走!”


    而此刻,侯虛白和辜仇,終於要動手了。


    兩人化作兩道閃電,刹那間飛至龍象山莊門口,大手一揮,內力疾出,數位壯漢已然倒地不起。


    二人毫不遲疑,頓時朝中天閣直直而來。


    侍衛早已被引到別處,偶有兩人經過,都會被兩人瞬間擊斃。


    侯虛白已然離去,他須得掌控全局,多處支援,隨機應變,順勢找機會營救辜箐。


    而辜仇,當然要直麵而去!


    他抬頭看著雄偉的中天閣,眼中閃著厲光和慈愛,那裏有自己唯一的女兒。


    據說,還有一個高手。


    但怎樣,才能算是一個高手?


    他大步走去,身影微頓,隻見前方樓下,一個偉岸的身影靜靜而立。


    滿頭長發未束,隨風飄散,英武的臉上被夕陽染成紅色,表情桀驁,氣勢磅礴。


    最令人矚目的是他的右手,因為手上有刀!


    長刀巨大,通體無紋,兩道血槽深深,仿佛正散發著猩濃的血氣。


    虯結的肌肉撐滿武服,大刀在他手中顯得愈發鋒利,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仿佛長刀一動,便是山崩地裂,巨石滾滾,給人以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就是高手!


    辜仇深深吸了口氣,他沒有停頓,沒有害怕。


    他不知道能撐過幾招,但那裏可能有她的女兒。


    兩人對視,一人前進,沒有任何言語,不需任何猶豫。


    長刀一閃,內力一湧,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傳遍整個龍象山莊。


    傅殘一道劍芒劈開周圍眾人,眼神下意識朝中天閣看去,這一聲巨響,證明著那裏正在進行一場強大的對決!


    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事實證明,傅殘這邊也不好受。


    上百人的圍攻,其中還有不少暗境高手,他們連自保都很難做到。


    一個人再強,也抵不過無數的好手與暗器。


    他已受了傷。


    忽然,又是一團暗器飛來,密密麻麻,仿佛要遮住天空。但這次的對象不是傅殘,而是朱宥。


    傅殘怒吼一聲,身影連忙閃到朱宥身旁,長劍閃動,把毒器紛紛擊落。


    接著他悶哼一聲,隻見肩頭血光一閃,一道毒鏢已然擦肩而過,帶起一絲血肉。


    朱宥慌忙轉頭:“你怎麽樣?”


    傅殘臉色不變,沉聲道:“沒事,我們多堅持一會兒!”


    傅殘必須要幫朱宥擋毒器,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毒,對於他來說,毒不毒已無所謂,早已萬毒不侵。但朱宥不同,一旦中毒,可能會危及生命。


    朱宥明白傅殘的想法,心中一片暖意,看見他肩上的傷口,心中莫名一疼,咬牙道:“你不用管我,我的事不用你......”


    “住口!”傅殘低吼一聲,道:“這種時候還使性子,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朱宥俏臉一紅,心中卻沒有怒意,咬著牙不說話。


    四周守衛得到命令,圍而不上,讓傅殘兩人有喘息之機。


    而此時,玉女峰下,三道強大的身影不斷急閃,一步而出,便跨越數丈之遠。頃刻之間,三人已穩穩落龍象山莊石獅之前。


    接著,青山寨八位堂主、兩位護法自林中竄出,半跪而下,齊聲道:“參加大當家,二當家,影鼠前輩!”


    陸帆遠身影筆直,衣袍獵獵,沉聲道:“情況如何?”


    北鳴道:“萬事俱備!”


    陸帆遠眼中厲光一閃,立即道:“闖進山莊,擊殺章龍象,奪取龍象金令!”


    “是!”


    陸帆遠一馬當先,直撲後院書房,兩大宗師緊隨其後,後麵十位化境高手全力追趕。


    這股勢力實在強大,人擋殺人,佛擋**,如一把利劍直刺龍象山莊心髒位置。


    而左側,穆缺和魚夫人兩人終於精疲力竭,實在堅持不住,開始緩緩朝書房移動。


    一聲聲爆炸之響不斷傳來,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顫抖,紅霞漫天,血光染地。


    一天終於即將結束,而中天閣下的大戰,也即將結束。


    兩大宗師高手的對決,一把整個庭院轟的滿布瘡痍,到處倒是刀溝劍壑,坑窪遍布,碎石滿地。


    章震南衣袍獵獵,長發飛舞,手中長刀寒光四射。


    刀上有血,正緩緩滴落!


    他穩穩站在原地,一股股強大的氣勢不斷自他體內湧出,眼神淩厲,鋒芒畢露。


    而辜仇筆直的背已然弓起,口中溢著鮮血,左肩之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已血肉模糊。


    他敗了!


    敗得徹徹底底!


    他知道章震南刀法卓絕,名震一方,但卻沒想到如此強絕,不但快如閃電,而且強如雷霆。


    煙塵散去,場中忽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侯虛白的臉色極為陰沉,提著長刀緩緩走來,忽然道:“辜箐不在!”


    辜仇大驚失色,仿佛此時比失敗更加嚴重,大聲道:“怎麽可能不在!”


    章震南道:“本就不在,一直是你們一廂情願而已,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吧!”


    侯虛白忽然笑了,笑得自信而又寒冷,道:“他們利用我們,我們又何嚐不是利用他們?至少,我已知道辜箐的下落,而且絕不會出錯!”


    章震南笑道:“不如跟我去後院書房?那裏還有好戲可看!”


    侯虛白道:“當然要去,有些話,必須要陸帆遠親自說出來。”


    辜仇看著侯虛白自信的臉,心中對他也是極為信任,隨即點了點頭。


    而傅殘這邊,兩人也漸漸朝書房而去。


    三股勢力,各個方向,全部都匯往後院書房。


    而那裏,幾個高手,早已翹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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