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何雲一預料的一樣, 王瑞敲開門一問,農家告訴他家裏隻有一間空房, 就這還是他大兒子去外地辦事,臨時空出來的。


    王瑞不想住, 犯難的看何雲一:“要不然咱們再問問別家吧,或者進城去也行。”對何雲一來說,雖然城門關閉了,但進去不過是小事一樁。


    “將就一下罷,天色不早了,你還沒吃飯呢。”


    就在何雲一邁開步子要進門的時候,開門的老農才看清書生身後的人是個道士, 露出了喜色:“道爺, 您來太是時候了,我之前進城請人便沒請到,這次我也擔心他請不來,沒想到, 您就上門了, 太好了。道爺您快進來,至於您和這位小兄弟住的地方,別擔心,我叫我二兒子搬出來,給你們騰地方住。”


    “……”何雲一忽然不想住了,看向王瑞:“你說得對,不如咱們走吧。”


    “走什麽啊, 人家都說了有地方住了。”王瑞倒是開心了。


    那老農讓他們進去:“快來快來,家裏有現成的酒菜,熱一熱就吃。”等王瑞他們進屋,左右看了一眼,將大門關上了。


    何雲一不情不願的進院,仰頭審視了一番眼前新蓋的大屋,眉頭皺起。


    這時老農自我介紹道:“我姓卞,排行老三,村裏走叫我卞老三,祖輩在這村裏生活了上百年了,最近遇到了糟心事,希望道爺能幫幫我們啊,唉,瞧我這急脾氣,先不說這個了,咱們先進屋吃飯,老婆子,快出來。”


    一個中年婦人走出來,見了何雲一,跟自己丈夫嘀咕:“這麽年輕能行麽?”


    卞老三大聲道:“說什麽呢?這麽不會說話呢!不要冒犯了道爺。”但是說著,將媳婦拉到一旁道:“死馬當活馬醫罷,萬一好使呢,而且我瞅著這人很不一樣,說不定是個神人,你快去熱飯。”


    他媳婦去熱飯了,卞老三則掀開門簾,請何雲一他們進屋。


    剛才進院,王瑞就發現這房子是新蓋的,進了屋後,果然就見屋內陳設嶄新幹淨,新鋪的地磚,新打的家具,看得出是個富足的農家。


    炕上爬了一隻貓,懶洋洋的翻著肚皮躺著,見他們來了,不躲不閃,隻打了個哈欠。


    卞老三粗暴的將貓揪起扔到地上:“來客人了,你先下去。”然後對王瑞他們笑道:“來,來,坐上來聊。”


    王瑞擼貓的願望落空,歎著氣上了炕,雙手放在炕桌上,靜聽何雲一跟卞老三談話。


    卞老三以一聲長歎開頭,充分表達他的無奈:“唉不瞞你們說,我們一年來,說是倒了八輩子黴不為過。其實你看到了,我這新屋子這麽大,原本肯定不缺地方給外人住的。可是我不敢啊,今年一開年,我的小兒子就病死了,找村裏懂行的來看,說他那屋子不吉利,我就給封了不住人,結果兩個月前,我三兒子又淹死了……他那屋子也鎖了。


    我們懷疑是風水出了問題,可就算出問題了,我們也不懂啊,去城裏請人,要麽不來,要麽來了也不頂用,看不出毛病。道爺,您能不能幫我們看看?如果這屋子沒問題,明天咱們能不能去祖墳看看?我修房子的時候將祖墳也修了,怕是動了風水。”


    “是這屋子的問題。”何雲一指了下房梁:“你找梯子上去看一下,房梁上釘著六顆木釘,這六顆木釘曾是釘棺材板的。房梁跟宅主的命運最為相關,你家主梁被人釘了棺材釘,能好才怪。”


    卞老三仰頭吃驚的道:“真的?”趕緊起身,從外麵取來梯子,靠牆立住,一步步往上蹬。


    王瑞就見他腳下一空,竟然從梯子上掉了下來,險些壓到地上趴著的貓,幸好那貓跑得快,沒給主人當肉墊。


    卞老三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著“我的腰啊,我的背啊。”


    不等王瑞下地去看他,這時候他媳婦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聽到動靜,跑了進來,將他扶了起來。


    何雲一道:“明天叫個外人幫你拔吧,你家人都不適合。”


    “我來吧。”王瑞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外人麽。”


    “不行,你再摔著。”


    “我又不是小孩兒,哪有那麽容易摔著,再說我真摔了,你也能接住我。”


    王瑞自告奮勇,拿著羊角錘,用那梯子幾下就爬上了房梁,朝下麵的何雲一笑著揮了揮手。


    何雲一笑著搖頭:“你啊你。”


    果然看到主梁正中間釘著六顆舊木釘,不費什麽力氣就拔掉了,一顆顆都扔到了下麵的地上,然後沿著原路返回,平安的落地。


    卞家人千恩萬謝,卞老三捂著摔疼的腰,不住的道:“謝謝二位,不如這樣吧,你們多在我們家住幾天,明天我們就殺豬。”


    何雲一道:“不必了,我們隻住一宿,與其想著招待我們,不如想一想是誰這麽恨你們,這般咒你們,要你們全家死絕。”


    “肯定是蓋房子的木匠,就和他們吵過嘴,別人也進步來我們家,還能往大梁上釘釘子。”


    木匠不好惹,他們多少都會點法術,在屋主的房梁門窗上動動手腳,少說能叫屋主倒黴個幾年,但是像這樣想咒死全家的,實在是少數。


    這時卞家二兒子道:“爹,我覺得不像是木匠幹的,更像隔壁白家做的,他們家進出的都是古怪的人,您忘了爭宅基地的事兒了嗎?他家拿出一塊一尺見方的紅毛氈,說咱們家讓出紅毛氈那麽大的地方就行,結果,那紅毛氈一拉就就變大,最後竟然變成了幾丈大,要不是大哥當機立斷砍破了那紅毛氈,否則要被他們占更大的地方。”


    “可他們分明占了便宜,怎麽有臉再來害咱們,我還是覺得那個木匠更可疑。”


    何雲一對他們的仇家沒興趣,移開目光隻盯著王瑞看。此時卞老三媳婦叫了一聲:“鍋裏還燉著魚呢,都給忘了。”慌忙跑了出去。


    於是過了一會,一條略微焦糊的魚擺在了桌上。


    卞老三一個勁兒的道歉:“我家那個老了,腦袋愛忘事,這條魚給燉壞了。”


    王瑞跟何雲一不挑剔,簡單的填飽了肚子後,按照說好的,何雲一住他大兒子的房間,二兒子搬去父母房外打地鋪,王瑞則住他那屋,他倆分房而睡。


    王瑞累了,雖然換了地方,但闔眼後很快便睡著了。


    他坐在書院內,聽著先生分析八股程文,不時看看四周的同窗,他們一個個全神貫注,隻有他在左顧右盼。


    “王瑞,你又分心了,你給大家說說,你想什麽呢?”先生用手指敲了敲桌麵。


    他被點名,暗暗咧嘴,慢悠悠站起來的過程中,盤算著該如何應對眼下的麻煩。


    他露出討好的虛弱笑容看向先生:“我……”他才要出口,卻發現他看不清先生的麵容,明明身邊的同學容貌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凝眸看先生,卻是一片模糊,仿佛臉上罩著一團白霧。


    他揉了揉眼睛,而這時候,先生又問了一遍:“我問你,你在想什麽?”


    聲音也變了,這不是先生。


    忽地,身旁的同學都不見了,偌大的課堂,隻有他孤零零的站著,麵對一個容貌不清的人的審問。


    而最奇怪的是,他覺得他好像之前見過他。


    “我……”


    “嗬嗬,回答不上來麽,你是不是在想家?”


    王瑞一愣,直接回道:“家中有紙人代替我,我並不擔心,我才剛剛離開,還不想回去。”


    “這個家,你不想回去,那麽你原本來的那個呢?”


    “原來的那個?”


    “你是從哪裏來的,你難道忘記了嗎?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王瑞猛地睜開眼睛,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騰地坐了起來,用手腕反複擦自己額頭的汗珠。


    “你怎麽了,做惡夢了?”


    王瑞見是何雲一,茫然道:“你、你怎麽來了?”


    “在隔壁聽到你氣息亂了,過來瞧瞧。你許久沒做噩夢了吧,是不是突然換地方睡,不適應?”自從上次他給他一個安眠的符?,他應該不容易再做噩夢了,不過,也不能至此完全杜絕,難免有例外。


    “……可能是冷不丁換地方的原因。”王瑞噩夢做過不少,但這種還是第一次,雖然是在夢裏,但被戳破身份的感覺還是很糟糕。


    雖然這裏是聊齋,活著艱苦,但他在原本的世界已經沒有親人了,回去也沒什麽意思。


    倒是在這裏有父母妹妹,更有何雲一。


    剛來那會,他一定巴不得回去,但現在他可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難道是他潛意識裏覺得眼下過得很幸福,害怕失去,所以做了個被戳穿身份的噩夢?


    假如何雲一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魂魄會是什麽反應?


    他想象不出來。


    何雲一輕輕的攬住他的肩膀:“我在這兒呢,你別怕。”抱著他緩緩躺下:“你再睡一會吧。”


    “嗯……”有他在,他不怕。


    何雲一雖然吻過他,也抱過他,但那都隻是片刻功夫,像這樣長久的抱著他,看著他入夢還是第一次。


    他忽然覺得這樣真好,王瑞開不開花都不要緊,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養唄。


    沒多一會,懷中人呼吸平穩而有節奏,已然睡熟了。


    何雲一滿意的想,雖然中間有波折,但最終還是按照他的預想,實現了抱著他睡的念頭。


    現在多好,他就在他懷裏,誰也搶不去。


    早晨起來,在卞老三家用了早飯,倆人離開了他家。卞老三叫他二兒子送他們一程,順便迎迎他大哥。


    一出門,就見卞家二兒子臉色一變,不是好眼神的盯著走在前麵的一對父子。


    這對父子聽到動靜回頭,父親三十來歲,肩上扛著一個箱子,兒子不過七八歲,虎頭虎腦,長得還算可愛。


    他們看到了卞家二兒子,笑著打招呼:“這不是卞二娃麽,今天沒去私塾嗎?”


    “白叔叔,又去城裏發財呀?”卞家二兒子不鹹不淡的道。


    王瑞明白了,這對百姓父子就是他昨天口中那個會用妖法的白姓鄰居了。


    “逗達官貴人一樂,發什麽財啊,發財得像你這樣,讀書。”姓白的,說著摸了摸兒子的發頂:“虎子,等爹再賺些錢,你也要讀書。”


    卞家二兒子一直警惕的看著這對父子,一直到了村外的小路上,果然碰到了他大哥,和王瑞他們告別後,兄弟兩個回家去了。


    而那對白家父子不緊不慢的走在王瑞跟何雲一前麵,腳程很是輕快。


    “他們身上有妖氣嗎?”王瑞俯身,低聲問一旁走著的何雲一。


    “沒有。”何雲一對這對父子不敢興趣,他現在隻感興趣兩件事,第一件是王瑞,第二件是王瑞對誰感興趣。勉強算的話,還有一件,那就是得賺錢給王瑞花。


    至於旁的,除了想昨天那樣借宿,禮尚往來,幫人家看看風水之外,他也懶得搭理。


    有王瑞在,何雲一與他說說笑笑,很快就進了城,根據界碑,此地叫依川府。


    而前麵那對白氏父子進城後,沿著最繁華的主幹道走著,仍舊走在他倆跟前。


    直到來到天橋下麵的一處空地,這對父子才停了下來,父親從箱子裏拿出個破鑼,咣咣敲了幾聲,大聲道:“老少爺們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啊。”


    “呀是白氏父子!”周圍的人好像都認得他們,甚至有賣貨的暫時收了攤子,一溜煙跑來,在前排吃著瓜子站好。


    周圍的人潮水一般的湧來,瞬間就將王瑞他們擠到了後麵。


    王瑞還挺好奇白氏父子的表演的,在馬上挺直脊背眺望,就見那父親抱拳問周圍的觀眾:“謝謝大家捧場,不知大家今日想看我們父子表演什麽。”


    “我們早就知道你們有能耐了,沒什麽能難住你的,不如……不如給我們拿點天上的仙果吃吧。大家說好不好啊?”


    圍觀的人都起哄說好。


    父親為難了一陣,似乎是下了決心:“前段日子賣藝,虧得大家肯賞臉沒叫我們冷場,唉,為了報答大家,就勉為其難去天上看看吧。”


    何雲一聽了,冷哼一聲:“怎麽可能?”


    “噱頭罷了。”王瑞也撇嘴,天庭是那麽好去的麽。


    兒子咬著手指道:“爹,可這也沒有梯子,咱們怎麽上天啊?”


    “爹自有辦法。”那父親從箱子裏取出一捆繩子,他扯出一個繩頭,往空中一扔,繩子竟然牢牢的掛在了空中,像被什麽東西拉住了一般,而繩子不斷自動升高,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徑直升到了雲端。


    王瑞仰頭看那根繩子:“有點意思了。”


    黑馬也瞪大眼睛瞅那根繩子,一臉的好奇。


    何雲一見他看得高興,不想破壞他的興致,在一旁不說話。


    “兒啊,你爹我老了,身子骨不方便,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個去吧。”說著,將兒子領到繩子跟前:“你抓住這根繩子就能登上去了。”


    “爹啊,你忒狠心,我萬一摔下來,不就粉身碎骨了,誰給你養老送終啊?”


    “可爹已經答應別人了,你不去也得去。真能拿來仙果,爹就給你娶個漂亮的媳婦。”


    “說定了,別反悔。”兒子氣哼哼的抓住繩子,身手靈巧的往上攀去,在眾人的注視中,不一會就沒入了雲彩當中,消失不見了。


    過了許久,久到王瑞的頸椎都酸了,突然從天空中掉下來一個果核,直接砸在了父親腳前。


    “這死孩子,偷到仙果自己吃了。看我上去揍他!”父親說著也爬上去。


    話音剛落,又從天上掉下來個東西,圓滾滾的在地上翻動了幾圈。


    是兒子的腦袋。


    所有人先是愣了下,繼而發出陣陣驚叫,就在這時,天空中相繼掉下來兩條胳膊和一個軀幹,最後剩下的兩條腿也落了下來。


    被分解的肢體血淋淋的,父親捧起來的時候,蹭了一手血。


    “我的兒啊,一定是偷仙果的時候被天上的人發現了。”父親傷心欲絕,打開箱子將兒子的肢體一件件放進去:“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跟著我討生活,如今聽了你們的話,偷果子被殺掉了……”


    眾人都被愧疚感包圍,感覺做了一次推波助瀾的凶手。


    “請大家給幾個銅板,叫我安葬的兒子吧。”父親拿掉頭上的紗帽,挨個走過圍觀的人群跟前:“謝謝各位,謝謝各位。”


    大家紛紛慷慨解囊,銅板雨點一般的落下,王瑞離得遠,想給銀子也湊不上前。


    就在父親收銅板裝滿了紗帽後,他蹲身一拍箱子:“兒啊,不趕快出來謝謝各位大人的賞錢,還等到什麽時候。”


    忽地,兒子用腦袋頂開箱蓋,從裏麵鑽了出來,朝大家鞠躬:“謝謝看官們賞我娶媳婦的錢。”


    逗得眾人開懷大笑,不住的鼓掌。


    父子倆賺足了今日的銀錢,鞠躬致謝道:“謝謝大家捧場,今日就到這兒了,後天我們還來,希望到時候大家再捧場。”


    眾人聽了,漸漸散開了,留下父子倆整理箱子裏的東西。


    王瑞實在忍不住了,問何雲一:“這到底是怎回事啊?”


    “幻術。”


    王瑞嘴角抽了抽,難不成剛才他們這些觀眾集體中招,沉浸在虛幻的假象中,而何雲一則“眾人皆醉他獨醒”的冷眼看著他們?


    從他的反應看,似乎還真是這樣。


    這時就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對父子,滿臉堆笑的問:“你們的法術,我見到了,真是精彩啊,能否透露一二?我可以給你們銀子,稍微告訴我一點就行,否則我這覺肯定睡不踏實了。”


    那父親溫笑道:“你問我,我肯定不能告訴你的,因為你不是我們門派中人。”


    “那怎麽才能加入你們門派呢?”


    “這個容易,隻要是加入了我們門派的人,我們羅門主不問出身,一視同仁,全都傾囊相授。”


    王瑞看到這裏,跟何雲一很有默契的一同轉身離去,不用說,下麵就是拉人入門派了,他們可沒興趣。


    何雲一自打把王瑞攏到身邊,不吃那些沒用的閑醋,心情好多了,這會給他牽著馬,不時抬頭看他一眼,嘴角一直掛著笑意。


    他打算重振旗鼓,先賺一筆銀子再說。


    從一進城,他就感覺到這裏妖氣重重,大有可為。


    “你昨晚上沒休息好吧,咱們先找個店住下。”


    王瑞想了想,隨口答應:“好啊。”反正他們也沒目的地,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於是找了間背街門臉中等的客棧,開了兩間上房,王瑞兜裏還有銀票,出門在外,不能虧待自己,喚來小二,點了一桌子酒菜。


    等吃喝完了,他有些困倦,昨晚上的確睡得不太好,何雲一見他這般,笑著勸道:“你不如先睡一覺罷。”


    王瑞揉著眼睛道:“你呢?”


    “……回屋打坐。”


    “好吧。”王瑞道:“我睡醒了去找你。”等何雲一出了門,他往床上一躺,拉過被子補覺。


    何雲一卻沒回房,而是到了街上往妖氣重的地方溜達,看看是否有人請他捉妖。


    話說王瑞自己在房中睡了一覺,睡得快醒得也快,然後精神飽滿的去隔壁找何雲一。


    隔壁自然是沒人的,他問店小二是否看到剛才那道士出了門,小二指著南邊的街道:“半個時辰前往那邊去了。”


    王瑞尋思著自己還是別亂走,人生地不熟再走岔開,還是老實在這裏等他吧。


    等何雲一的功夫,朝小二要了豆餅和甘草,去後院的馬廄裏喂栓在那裏的黑馬,


    “你是喜歡這兒,還是喜歡畫裏?”


    黑馬用蹄子刨地,可見是喜歡馬廄,也對,畢竟畫裏太憋屈,馬廄好歹還寬敞點。


    “那好,今夜你就在這兒吧。”王瑞撫摸著馬頭。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循聲望去,就見隔壁的院子內,一棵木香樹上坐著一個嬌俏的少女,正對著他咯咯發笑。


    一個陌生人朝他笑,正常情況,應該感到奇怪和厭惡,但不知為何,他一點不討厭,還得這個少女有一股蓬勃的活力,看她笑,整個人心情都好了,也想跟著露出笑容。


    少女嬌笑道:“你好奇怪呀,竟然跟馬說話,它能聽懂你的話嗎?”


    “好馬都通人性,當然聽得懂了。”


    少女便一手抓著樹枝,一手朝那馬揮手,咯咯笑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嗎?我叫嬰寧,你叫什麽?”


    王瑞覺得這名字耳熟,但記不得在哪裏看過,而這時黑馬兩條腿搭在馬廄的護欄上朝嬰寧不住的打響鼻。


    “……”王瑞朝黑馬睇出去一個“冷漠”的眼神,你這色馬。


    少女咯咯的掩口笑,結果一個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去。


    王瑞見了趕緊爬上牆頭看她,到底是個女兒家,可別摔壞了。


    他趴在牆頭上,就見她一邊撲打身上的灰塵一邊站起來,笑道:“姑姑家這地摔人可真疼,不如我家的地摔著得勁。”


    原來你不是第一次從樹上掉下來了啊,王瑞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從牆頭下來。


    這少女突然一蹦,幾下就爬上了院牆,她朝王瑞咯咯笑道:“我爬得比你高。”


    “你高,你厲害。”她真是不怕生人,跟自己妹妹完全兩種類型。


    “哈哈哈,不,他更高呢。”嬰寧小手一指王瑞上方。


    王瑞心裏捏了把汗,斜眼一瞅,果然看到何雲一正在他頭頂瞪他。


    一會看不住你,你就跟別人打情罵俏!


    “……”王瑞如芒在背,咽了下口水道:“你聽我說,我跟她一共就說過兩句話,她好像就這麽開朗,絕不是我逗笑的。”


    何雲一盯著嬰寧看:“……我知道,她是得了人身的狐狸跟人生的,算是半個狐狸精。”另一半則是人類,否則的話,真想撲殺了。


    嬰寧一驚,隨即吐出一截舌頭,調皮的笑道:“完了,被看穿了。”笑著跳下牆,縮回到那院去了。


    王瑞也從牆頭下來,撲了撲袖子上的灰塵,沒等撲完,就被何雲一推了一下,後背抵靠在牆上。


    他覺得這氣氛很不好,有種要被強吻的預感。


    他捂住嘴巴:“別來這套!”


    何雲一是想來這套的,奈何準備下手的時候晚了一步,王瑞不僅看穿了他的想法,還將嘴給捂住了。


    “誰要來那套?你想什麽呢?”


    “不是就好。”


    “你反感我吻你?”這太傷人了。


    “不是反感,就是不太喜歡強吻。”王瑞小聲嘀咕:“溫柔點不好麽。”


    現在他倆在磨合期,有些事情他懂,而何雲一不懂,所以有的時候需要他主動給個提醒。


    說完,像給何雲一機會一般的拿開了遮住嘴巴的手,微微垂下了眸子,安靜的站在那兒。


    何雲一瞬間覺得他可愛的不得了,也釋然了,他都能如此招他喜歡,更何況其他人,桃花多也不怪他。


    他微微俯身,在王瑞臉頰上輕輕印了下,笑道:“這樣夠溫柔了吧?走吧,我賺銀子了,回房給你看看。”說著,牽起王瑞的手往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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