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太嗆了!”


    乾元派的後廚上可比皇家盛宴,下能做農家菜肴,可謂既得精美奢華又盡顯人間煙火,油花呲呲下鍋的同時大火蒸煮菜肉翻飛,間可聞香味繞梁,廚子顛勺動作爐火純青,手腕翻轉間一盤盤菜肴輔以顏色各異的甜點上了桌,真可謂水晶玉盤作底,天下珍饈為饌,進進出出的人各司其職,裝盤的、洗菜摘菜的、燒火劈柴的……甚至還有專門給各位大廚擦汗的,


    “阿嚏!”


    許蘇揉了揉鼻子,被辣的眼裏蓄滿了淚水,鼻子酸的像酸白菜似的,她隔著嫋嫋煙氣瞅著二牛,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那裏看著灶火去了,


    趁沒人搭理她,許蘇掩了口鼻,眼神有點閃爍,晃晃悠悠的往門口挪,像隻心虛的長耳兔子,


    一步,兩步,三步……快了快了,快出去了,


    “哎許蘇!”


    “你不是沒事兒幹嗎?”


    “這有個差計你去跑一趟!”


    後麵冷不丁的傳來叫喊聲,


    許蘇身子僵了僵,歎息著換上笑,對著他:“好嘞,什麽活兒啊?”


    一少年模樣的弟子擦擦汗,把放在灶上的食盒遞給她:“給胡圓師兄送飯的小虎今兒下山去了,你就幫忙跑一趟吧。”


    許蘇微笑著:“跑一趟自是沒問題的,隻是這胡圓師兄……”


    “行行行,別耽擱了,趕緊去吧啊。”他說著又去忙別的活兒去了,


    許蘇哎著,別走啊,我不知道這什麽湯圓師兄住哪兒啊!


    “二牛!二牛!你給我引個路唄!”許蘇扯著嗓子嚎,


    二牛跑過來,灰頭土臉的:“啥?”


    “我說我不知道湯……胡圓師兄的住處,你送送我唄?”


    “哎呀許蘇俺這還忙著呢,你就別開俺玩笑了!”二牛憨聲,眼裏似乎還有一絲嫌棄,臉都皺成了核桃皮,“玄門的胡圓師兄誰不認識啊!挨著乾門住的!”


    “二牛,你個死貨!讓你燒火燒得快要走水了,你們在那兒瞎聊什麽呐?!許蘇還不快去!胡圓師兄要是餓著了可沒人替你挨罵!”


    “哎好好好,別嚎了,我去我去,二牛你別管我了。”許蘇揮揮手,腦門突突的疼,被支配的恐懼感瞬間上身,連忙跑了出去,要多聽話有多聽話,


    隨便撿了個方向,


    她一邊走一邊琢磨,


    “玄門的……還是挨著乾門住的,話說這個點各門弟子的飯菜還做著呢,這個湯圓師兄開小灶開的也太明目張膽了。”她嘖了兩聲,見周圍沒人蹲在了青石小路旁邊,小心的掀開了食盒,燒雞的香味撲麵而來,溢了滿鼻,


    “我的媽,”她驚歎,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食盒三屜,沒菜沒湯沒饅頭,三隻燒雞一模一樣的擺在裏麵,姿勢都不帶變的,“真能吃啊。”


    她咽了咽口水,想吃,


    極其地想吃。


    ……算了,許蘇手指顫抖的關了食盒,她一個地門的小雜役要是偷吃了玄門師兄的燒雞,那就不是吃雞了,那是吃了雄熊心豹子膽了,


    “命苦啊。”她歎息著,話音剛落,後麵就傳來一聲叫喊,好像是誰喊她名字,


    她有些驚訝的扭頭,乾元派裏還有人認識她?


    隻見一瘦巴巴的少年有些驚喜又羞澀的小跑過來,懷裏還抱著本卷邊破皮的書,麻布粗衣卻是幹淨整潔,眉目清秀,隻是臉色略微蒼白,嘴唇也淺淡得幾乎沒了顏色,兩相對比之下,額上的朱砂標記便刺眼了不少,


    這是熟人?許蘇站在原地沒動,想著,


    周小午跑到她麵前,彎腰拄著膝蓋歇了會,見她沒反應像是發愣,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蘇蘇,你怎麽了?”


    蘇蘇?!


    許蘇瞪大了眼,嘴角友善的微笑有點崩裂了,蘇蘇是個什麽過分親近的稱呼啊……


    “蘇蘇,”周小午一看她表情有些不對,頭慢慢耷拉了下去,像隻受傷的小獸滿身悲傷,“蘇蘇,你是不是還生你小午哥的氣啊,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是主子這幾天太,太忙了,本來打算剛才就去看你的……”


    “小午……哥,”許蘇努力聽著,總算搞清了狀況,哈哈笑著,“沒事兒的,你不用擔心,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你看還活蹦亂跳的。”


    她跳了兩下,


    周小午抬頭,眼色閃過一絲懷疑,以前每次他說起這個的時候蘇蘇都會給他藥的,現在怎麽……他刻意露出了胳膊上被鞭打的傷口,又用袖子遮掩了下,眼神閃爍,


    “你這?”許蘇有點兒驚訝,他是剛從牢裏出來嗎?


    “沒,沒事的,我習慣了……”


    “怎麽又是習慣……”許蘇有些無奈,“習慣久了就成逆來順受了,你這看著像新傷,怎麽弄的啊?”


    “你,你不知道?”周小午看著她,一臉受傷的放下了袖子,“也是,你也不能時時跟著我……”


    許蘇心叫不好,差點問露餡兒,她話語一轉:“啊那個小午哥啊,忘了跟你說了,我這才大病初愈,之前有些事記不得了,胡圓師兄的住處你能不能帶我去啊?”


    “自然是能的,可是我還要給主子去借些書回去,說來玄門和藏書閣不過幾條路的距離,現在時辰還早,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藏書閣啊?”周小午眼盼期待,


    “當然行了,”許蘇聽到藏書閣時眼神一亮,既然名為藏書閣,乾元派又是修仙大派,正好讓她找些資料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那我們快走吧。”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許蘇不自覺加快了腳步,耳邊周小午還在喋喋不休,


    “怪不得,蘇蘇,你以前每次看到我受傷了都會給我上藥的,不過還好你沒有忘記我。”


    “你之前都不怎麽愛看書的啊,每次我讓你陪我一起去藏書閣你都不太樂意,沒想到這次願意陪我呢。”


    許蘇汗,


    “蘇蘇,”周小午突然結巴,麵帶羞澀的搓了搓手,“我之前和你說的事你答應了吧?”


    許蘇一臉懵,


    周小午見她沒反應突然欣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攥得緊緊的不撒手,手心的汗貼到了她手背上,觸感明顯,


    許蘇:“!!!”


    特麽的,她就知道這倆人關係不太尋常,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敢情這小午哥還是個……


    “別,”許蘇使勁兒把自己的手拽了出來,訕訕一笑,“小午哥,咱倆大小夥子牽什麽手啊,也太不成體統了吧。”


    “什麽大小夥子?”周小午一見她反應冷淡,有些著急了,


    許蘇深呼一口氣,為難道:“實話和你說吧,我是個女的,這性別方麵可能不太符合你的要求。”


    周小午更著急了:“我,我知道你是女子啊!”


    “你知道我是女子?”許蘇指著自己,瞬間就明白了,“你喜歡女的?你喜歡我?”


    周小午一愣,旋即羞澀的、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


    按他這話的意思,既然連隱瞞性別這麽大的事兒都告訴他了,這幅身體的許蘇可能……真喜歡他,


    這什麽糟心事兒。


    她思量再三,想了個婉拒的說辭,畢竟原來的許蘇已經死了,她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想到這裏她道:“小午哥,你的心意許蘇記下了,就是之前的事我真的記不得了,況且我們都是雜役的身份,自身都難保了,更何況……”


    她餘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可周小午眼神黯淡了不少,執拗的誤解了她的意思:“蘇蘇,你不記得我們之前的事沒關係,我會想辦法讓你記起來的,可是你不要嫌棄我的身份,我會好好攢錢的,到時候我們一定能在山腳下買上一塊肥田,好好生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許蘇簡直想一頭撞死,


    這怎麽就說不聽呢,


    你說的再好這具身體的內芯都換了也是徒勞啊!


    惋惜就惋惜在人死不能複活啊。


    “飯菜馬上就要涼了,我得趕緊去送了,小午哥,這些事改日再說吧。”許蘇心力交瘁,


    “可是蘇蘇……”


    “藏書閣到了!”許蘇打斷他,往前麵一指,示意他趕緊進去,


    距離她大概十幾米的樣子,樓閣頂端繚繞著淺淡的白氣,似煙似霧,仿若高聳入雲不見歸處,整個樓閣厚重古樸,端坐於一眾茂林之中自帶氣勢,又如大隱隱於市者,朱門黑匾,金字閃閃發光,鬥拱畫簷,精致絕妙,一層複一層,層層不絕,足有四五十層之多,


    許蘇仰頭看時簡直無法言喻,內心讚歎不已,


    “這藏書閣頗有幾分道家之蘊,修此建築的人定是大家吧。”


    “蘇蘇,你好像……有些奇怪。”周小午摸了摸頭道,


    之前的蘇蘇厭惡看書到了極點,現在的她……他好像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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