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妮背對著莫德,雙手在貝利肥嘟嘟的臉上捏來捏去。


    貝利一臉難受,短小的四肢無力撲騰著。


    “唔、唔……”


    “大姐頭,冰箱裏的肉全是老大偷吃的……”


    “不是窩,真的不是窩!!!”


    “唔,窩錯了……”


    貝利似是溺水一般,無力掙紮著。


    桑妮低頭看著,仿佛能通過貝利的隻言片語,想象出那些也許曾發生過的畫麵。


    她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這個小家夥跟幾年前相比,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就是更胖了一點。


    一想到以前在瘋帽鎮的時光,桑妮嘴角上的笑意更濃了。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桑妮臉上彌漫開的笑容,緩緩收斂,最終消失。


    她鬆開雙手,轉而輕緩撫摸著貝利的小腦袋。


    在這溫柔撫摸下,貝利漸漸安靜下來,小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情。


    莫德微笑看著這一幕。


    像是有什麽東西變了,又好像什麽也沒變。


    這讓他不禁回想起那段在瘋帽鎮的時光。


    隻是……


    莫德的笑容慢慢止住。


    他看著桑妮的背影,努力調整著情緒,複而重新露出笑容。


    在他所看不見的地方,桑妮也在調整著情緒。


    片刻後,桑妮那五官精致的臉龐上流露出一抹淺笑,收回輕按在貝利頭頂上的手,旋即緩緩起身。


    莫德看著桑妮。


    他還以為桑妮起身後,會順手將貝利抱上床。


    結果桑妮隻是拿來床上的被子,將其蓋在貝利身上,然後自顧自爬上床。


    莫德沉默看著躺在床尾下,身上蓋著被子的貝利。


    睡覺時老是要在床上亂滾一通的貝利,就這樣被桑妮踢下床了。


    桑妮旁若無人般的在整理著帶過來的枕頭。


    莫德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


    不一會後。


    桑妮撫平枕頭上的皺痕,然後躺平,很是自然的拉起另一條被子。


    “莫德,陪我聊會天吧……”


    略顯困倦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罕見的依賴意味。


    這般反應,就跟白天擁抱他的那時候一樣。


    莫德很少看到桑妮這樣。


    或者說,是今天才看到這樣的桑妮。


    “桑妮……”


    莫德斟酌著語言,他覺得可能是桑妮遇到了什麽煩心事,或者是什麽難處。


    正準備直接開口詢問時,卻是被桑妮所打斷。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著我可能遇到什麽事了,然後又自顧自的擔心這擔心哪的,放心吧莫德,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隻是太久沒見了……而且明早就得走了,所以想讓你多陪陪我。”


    桑妮眼神平和看著莫德,隨即用一種遺憾的語氣道:


    “本來還想著要好好參觀一下你的船,而且你的同伴好像變多了呢,我應該……嗯,可惜時間沒多少了。”


    “說什麽呢,你那裏不是有我的生命卡嗎?隨時都可以過來,或者打通電話過來,不管距離多遠,我都會第一時間去找你。”


    莫德心中稍安,笑著道。


    桑妮也笑了,緩緩道:“嗯,你一直都是這樣……”


    又厲害又可靠,總是為他人著想,讓人很有安全感。


    可你不知道。


    過度的為他人著想,並不能成為擅作主張去隱瞞某件事的借口。


    這些話,被桑妮放在了心裏,沒有說出口。


    她隻是微笑看著莫德。


    看著這個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莫德沒有察覺到桑妮心中的異樣,笑道:“我隻是希望,如果你遇到什麽難處,一定要第一時間想到我,然後告訴我,無論是什麽事,我都會幫你的。”


    “嗯,我知道的,你都不知道說多少遍了。”


    桑妮微歪著頭,眼睛眯成月牙,唇角輕啟時,忽然有一道義正言辭的聲音從床尾處傳來。


    “大姐頭,窩能證明,櫥櫃裏的巧克力奶酪蛋糕就是老大偷吃的!”


    “……”


    “……”


    莫德和桑妮沉默看著睡到一半忽然起身說著夢話的貝利。


    這小東西真就在一個夢裏繞不出來了是吧?


    “噗嗵。”


    剛說完夢話的貝利,又是直挺挺躺了下去。


    莫德無奈道:“今晚貝利這家夥……是真的喝多了。”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到我,所以才這麽高興吧。”


    桑妮一邊認真說著,一邊自顧自的點頭讚同。


    “不可能,絕不可能!”


    貝利又是忽然挺屍,擺出爾康手,醉醺醺的小臉上,是頗為嚴肅的表情。


    桑妮望向貝利的目光,產生了些許變化。


    “噗嗵。”


    剛說完夢話的貝利,又是幹脆的直挺挺躺下去。


    桑妮走過去,故技重施撐開貝利的眼皮,低著頭仔細檢查著。


    她嚴重懷疑。


    貝利這樣黑她,可能真的在裝睡。


    .......


    翌日。


    桑妮睜開眼睛,隻覺得腦袋有些沉重。


    抬眼一看,隻見某隻鼬趴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從另一側伸出來的腳丫,正好懸在了鼻翼前。


    “……”


    桑妮眼皮跳了跳。


    沒有興趣去知道貝利這家夥是怎麽從床底下翻到這裏來的,她直起上半身,將貝利提起來。


    半個小時後。


    貝利蹲在洗漱台上,目光呆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準確來說,是在看自己腦袋上疊羅漢似的腫包。


    “老大,這真的是窩昨晚喝醉後不小心摔出來的嗎?”


    貝利偏頭,用一種充滿求知欲的目光,緊緊盯著正在刷牙的莫德。


    “千真萬確。”


    莫德麵不改色道。


    貝利聞言,頓時陷入沉思中。


    似乎是在思考,要怎樣的摔法,才能摔出這樣的傷勢。


    洗漱完後,莫德去了餐廳。


    得知桑妮今早就要離開的賈雅,很早就起來準備早餐,為桑妮送行。


    不過桑妮吃得不多,反而是同行的革命軍們吃得狼吞虎咽。


    他們好像不經常吃到這麽豐盛美味的早餐。


    吃飽喝足之後,革命軍們回到艦船上,半信半疑等待著莫德送來那些贈予他們的武器裝備。


    本來他們昨天就要開始搬運的,但莫德跟他們說,搬運是小事,既不費勁,也不費時。


    見莫德這樣說,革命軍們也不好堅持。


    現在,回到艦船準備離開的他們,隻能在這裏等莫德將武器裝備搬運過來。


    然後——


    正在甲板上等待的革命軍眾人,就看到了從天邊飛來的萬千把利刃。


    密密麻麻,猶如蝗蟲群遮天蔽日。


    而在成片的利刃之上,勉強可以看到莫德的賈雅的身影。


    竟是在高空之上禦刃而行。


    “……”


    “!!!”


    革命軍們滿臉震撼看著這一幕,說不出半句話來。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萬千把利刃又像是南歸的大雁一般,整齊有序的從空中落在甲板上,自主堆疊起來。


    偌大的甲板上,頓時安靜得隻剩下利刃撞擊時的鏘鳴聲。


    “厲害啊。”


    薩博抬手壓著帽簷,目光如炬看著不停落下來的利刃。


    未曾親眼見過這萬千利刃能組織出怎樣的攻勢,卻大致能夠想象出那種畫麵。


    前來送別薩博的路飛,以及跟過來的草帽一夥,皆是秉著呼吸注視著從天而降的萬千利刃。


    盡管他們已經親眼見過一次這萬千利刃的攻勢,但此刻近距離再看到萬千利刃從天而落,仍舊感受到了十足的壓迫感。


    太壯觀,太震撼了……


    隨著利刃落下,莫德和賈雅也是相繼落下。


    “一路順風。”


    莫德看著甲板上的幾位老朋友。


    “大姐頭,回去後不要再想窩!”


    貝利蹲在莫德肩膀上,頂著滿頭腫包,向著桑妮揮了揮手。


    桑妮微笑看著莫德和貝利,最後朝著賈雅點頭致意。


    賈雅微微睜眼,神情溫和,笑意盎然。


    在岸上眾人的送別之下,承載著大量武器裝備的艦船,朝著遠方的海平線而去。


    莫德凝視著逐漸遠去而變成小黑點的艦船。


    直至再也看不到艦船,才收回目光。


    “你打算什麽時候將索爾的事告訴桑妮?”


    耳邊傳來賈雅的聲音。


    莫德聞言一愣,隨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那個異想天開的複活念頭,連第一步都是遙遙無期。


    但是……


    如果能順利踏出第一步,也許就是坦白的合適時機。


    “拖得太久,不見得是好事。”


    賈雅注視著莫德的側臉,提醒了一句。


    “嗯。”


    莫德默默點頭。


    在德雷斯羅薩逗留的原因,就是為了等薩博他們過來。


    而隨著薩博他們的離開,莫德也就沒有繼續留在德雷斯羅薩的理由了。


    當天傍晚。


    德雷斯羅薩島嶼在一陣震耳轟鳴聲中緩緩向上浮空抬升。


    周邊的海麵激蕩出一層層浪潮,受到驚擾的海中生物,瘋狂逃離著正在升空的德雷斯羅薩。


    破敗不堪的城鎮之內。


    民眾們惶恐不安捉緊周邊能夠固定身體的任何物體。


    盡管提前收到了通知,可親身感受之後,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的接受。


    一股恐慌的情緒在人群之中蔓延,擴散。


    蕾貝卡和維奧萊特隻能盡力安撫,然而效果甚微。


    島嶼浮空這種事情,終究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不一會後。


    德雷斯羅薩脫離海麵,飛到空中。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逐漸消失,來自地麵的震動感,也是漸漸趨向於平穩。


    恐怖三桅船上。


    拉斐特看著跟在後麵的德雷斯羅薩島嶼,問道:“船長,之後的航程,要一直帶著後麵那大家夥嗎?”


    在莫德的告知之下,拉斐特了解了後續的航程目標。


    即是——討伐世界破壞者,邦迪.瓦爾多。


    但他覺得,帶著德雷斯羅薩島嶼同行,總歸是不怎麽方便。


    “不帶,要是沿途有合適的海域,就將島嶼放下去。”


    莫德搖頭。


    “謔謔,了解。”


    拉斐特抿唇而笑。


    莫德低頭看著手裏的一小片生命卡。


    這是塔塔木的生命卡。


    白色的紙張,猶如湖麵泛起的漣漪,起了一道道皺褶。


    這意味著塔塔木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莫德頗為擔憂。


    三天後。


    恐怖三桅船落在一處海域上,而德雷斯羅薩島嶼在賈雅的控製之下,仍是漂浮在空中。


    經過三天時間的飛空航行,城市內的居民們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麽恐慌了。


    隻不過島嶼上的生物,還沒有完全適應。


    風平浪靜的海麵上。


    體積巨大的恐怖三桅船靜靜佇立於此。


    鑲在形體之上的黃金,在陽光照耀之下反射著點點光澤。


    遠處。


    一艘中小型桅杆船正朝著恐怖三桅船駛來。


    船頭之上,佇著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女人。


    女人一頭紫色短發,相貌姣好。


    她的上身隻穿著一件紅色長袖坎肩,以及一件紅色的長尾短裙。


    那紅色坎肩隨意敞開著,能夠看到女人暴露在空氣中的白皙風光。


    這個女人,正是革命軍的東軍軍長貝洛.貝蒂,同時也是超人係鼓舞果實能力者。


    桅杆船朝著恐怖三桅船靠攏,沒有進去,隻是停泊在近處。


    莫德領著同伴們來到恐怖三桅船船舷處,低頭看著桅杆船甲板上以貝蒂為首的數十個革命軍成員。


    目光飛快掠過,隨後在貝蒂身上停頓了好幾秒。


    雖然不怎麽熟,但莫德知道貝蒂是一個能將潛藏在人體內的力量激發出來的鼓舞人。


    這是一種能夠增幅他人力量的珍貴能力。


    沒想到革命軍會派遣貝蒂過來協助他。


    如果是他的話,絕不會讓貝蒂這種人才輕易涉險。


    由此也能看出,革命軍現在是真的人力吃緊。


    “老實說,我不需要你們的協助。”


    莫德低頭看著甲板上的數十個革命軍。


    氣息強度還行。


    然而沒什麽用。


    “嗯,我也這麽覺得。”


    貝蒂絲毫不在意莫德所說的話,並且頗為讚同的點了下頭。


    隨後,她抬起手,卸下叼在嘴裏的香煙。


    隻是一個抬手的動作,就差點讓人看光了身子。


    “但作為‘求助者’,至少也要讓我們幫點忙,比如……帶路。”


    說著,貝蒂仰頭看向莫德,咧嘴一笑。


    莫德眉頭微挑,然後掃了一眼貝蒂他們開過來的桅杆船,心頭微動。


    前去討伐世界破壞者一事,倒是用不著全員出動。


    或許他可以直接跟著貝蒂的船一起去,而其他人留在恐怖三桅船上,又能幫德雷斯羅薩提高重建的效率。


    莫德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


    新世界,春島蓬菇島。


    這裏一年四季如春,島上植物生長茂盛,花草樹木的規格,基本都是異於常態。


    而生活在這裏的動物,多是性情溫和,所以蓬菇島是一個宜居之地。


    事實上,島上也有一座稱得上繁榮的國家。


    隻是隨著世界破壞者邦迪.瓦爾多的到來,這座國家在一夜之間化為廢墟。


    至於始作俑者瓦爾多,則是將這座國家的廢墟當做臨時據點,等待著革命軍履行交易內容,將他所需要的大量軍備物資帶過來。


    “你們的‘時間’所剩不多了,趁現在還有力氣,趕緊祈禱你們的同伴能如約而至吧。”


    身材健壯,滿臉胡須的瓦爾多,麵無表情看著被關押在牢籠內的氣息微弱的近百個革命軍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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