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我們就該啟程了吧」


    「你這麽喜歡走夜路」


    「宗主有事在身,一路上不急不緩,我可比不了,武林盟還在等我回去救命呢。」


    孟宗主的表情著實有點一言難盡:「武林盟現如今的麻煩,有一半是因你而起的吧」


    「那我更應該去解決麻煩,而不是與你耗在路上,吃了飯,我們便先行一步,宗主有什麽事盡管去忙,待將來,你我在江南會和!」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猛的襲入客棧之內,吹的大堂裏燈燭搖晃,滅了好幾盞,櫃台上一隻酒盅打著璿兒,「砰」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發信號了」沈玉凝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白禹不解:「什麽信號」


    「老娘養你們是吃閑飯的啊!起風了,門都不關一下!想死啊!」女掌櫃嚎了一嗓子,馬上有個夥計嘻嘻哈哈的跑過去關門,哄著掌櫃別生氣。


    女掌櫃又呸了一聲,繼續坐在櫃台後麵嗑瓜子:「天黑了,沒客了,拴上得了,省的叫風再給吹開!」


    「果然走不了了……」沈玉凝喃喃。


    白禹道:「為什麽走不了盟主怕路上風大,冷」


    小結巴跑上來,將他們桌上滅了的燈燭重新點亮,順帶給他們添茶。


    沈玉凝道:「門都關上了,還怎麽走啊。」


    白禹不解:「關上再打開就是。」


    「你不懂,」她搖頭,壓低聲音:「這是天意……」


    白禹更是一頭霧水。


    見他一副不懂天機的傻模樣,沈盟主有點著急,示意他看看周圍:「你看清楚,就算出了這家客棧我們也會被留下來,他們不會讓我們走的。」新


    因石玉坡有個小碼頭,此地算是客商落腳添置補給的中轉站,小小一座城鎮,白日裏喧囂,人來人往,入夜後反倒十分安靜。


    沒幾個投宿的,客棧大堂隻他們這幾桌人圍在一起吃飯,而那些夥計們也全都在盯著他們這幾桌,隨時注意著添茶倒水上菜添飯。


    夥計們或站或坐,或交談說笑,或偷懶打盹兒,但餘光無一不在看向他們。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白禹也著實嚇了一跳。


    「是不是我們吃的太慢我看他們有人都已經開始打嗬欠了。」


    「這是吃的快慢的問題嗎」


    沈玉凝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這些人盯著他們,像在盯某種獵物,而他們手上拿著的不是抹布,是屠刀!


    惴惴不安的吃完一頓飯,她再次提醒孟棠。


    「這真是家黑店,你看到了嗎他們的眼睛都帶著凶光!」


    後者一臉無奈的看她:「你今夜真打算與我睡在一起」


    白禹連忙將自家盟主拉到一旁:「好心當做驢肝肺,盟主提醒他這些做什麽,咱們自己警醒就是!」


    於是,各自回房。


    沈玉凝感慨:「到底是白禹,你是信我的!」


    「盟主,您十幾個時辰沒睡覺了,興許睡一覺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所有,還是不信


    她打開房門請他出去,順便看向石容:「容容,你信我嗎」


    石容猶豫了一下,和白禹一起踏出門外。


    「就當我是在胡思亂想吧,若今夜無事也就……」


    話沒說完,她又一把將人拉回房內,悄悄探頭去看。


    那二人順著她的目光沿門縫看去,隻見一個身材矮小,但肌肉虯結,且穿著夥計衣裳的男子正握著一把三環砍刀飛快下樓。


    三人對視一眼,輕輕將房門關上。


    「黑店」白禹用口型發問。


    沈玉凝氣急敗壞:「我說什麽來著!我說什麽來著!現在你們信了吧!這可不是我的胡思亂想!」


    當然,也是口型。


    三人湊在一處一合計,若就是普通殺人越貨的黑店,白禹和石容武功不弱,問題不大,可若是魔宮將他們引入翁中,那就有些棘手了,魔宮的身手……他們是領教過的。


    雖然白禹不樂意,但三人還是硬著頭皮敲開了孟宗主的房門。


    「真是黑店!」沈玉凝正色:「他們都看到了!」


    白禹和石容狂點頭。


    見孟棠還是一副蹙眉不解的樣子,沈玉凝更著急了,拍拍那兩人就讓他們說。


    白禹道:「那夥計,拿著刀!三環大砍刀,不是尋常兵器,殺氣太重。」


    石容道:「常聽說有些黑店會留下過路商客,將人剁成餃子餡包餃子,骨頭熬湯,放上茴香花椒掩其腥臊,出鍋之前再放幾根蘿卜,灑上細鹽即可,鹹淡適宜,老少垂涎。」


    沈玉凝:「燉法就不用說了。」


    「哦。」


    孟棠收緊了眉心,瞧著有些不耐煩:「你們不是要先行一步嗎與其疑神疑鬼不如趕趕夜路或者去其他客棧住上一晚,好過如此。」


    「我不是怕死,我是來提醒你的,現在想辦法還來得及!難道非要人家刀逼在脖子上了才……」


    她見對方依舊一副不願相信的表情,她深知自己說什麽也白搭。


    這個男人,太過自信,也太過剛愎自用了。


    「小包子還在這呢……你遇到危險沒關係,難道就不想想小包子」


    銜月宗少主落入自家爹爹手中還在吐納練氣,這段時間他跟著沈玉凝玩的有多瘋,他爹就折騰的他有多狠,一臉苦瓜相。


    「這是我兒子,不勞盟主費心,請吧。」


    「你……」


    她搖頭,深深歎了口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告辭。」


    言罷招呼白禹石容回房,三人緊閉房門麵色凝重。


    白禹道:「要不,屬下帶盟主殺出去」


    石容道:「若殺不出去,我殿後,你們跑。」


    白禹欣慰:「不愧是我兄弟,不枉我平日裏對你那麽好。」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沒好意思拆穿他。


    「跑是跑不掉的,眼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當行走江湖的從始至終就隻有我們三個,我們能相信的,能倚靠的也隻有彼此,從來就沒有他銜月宗。所以,我能托付你們嗎」


    「能!」石容第一個表態。


    白禹亦是表情沉重:「屬下怎麽把盟主帶出來的,就怎麽把盟主帶回去!」


    「好!」她重重點頭,隨即指向門縫:「我行走江湖時間不長,這是傳說中的迷煙嗎」


    那二人扭頭一看,大驚失色!


    白禹手忙腳亂去捂沈玉凝的口鼻,石容則要出去拚命。


    沈盟主連忙招手示意石容回來,然後三人便屏氣不動,靜靜的盯著緩緩從門縫底下飄進來的白色輕煙。


    說真的,若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來。


    待煙霧散盡,三人才默默對視一眼。


    沈玉凝沒有內力,氣息不能做到像他們一樣綿長,隻能用茶水打濕了帕子捂住口鼻。


    過了一會,房門被敲響。


    三人未動。


    緊接著,附近幾間房門都被敲響,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娘個西皮,這賊老子的迷煙還真夠猛的啊!這才多長時間,都放倒了」


    「叫喚!你再叫喚把他們給驚醒嘍!」


    「你他娘的把心給老子擱在肚子裏頭!吸了這煙,在他們耳朵眼裏敲鑼都叫不醒!放心吧!」


    「你!你們幾個在樓上守著!一點差池不能出!聽到沒!」


    「知道知道,煩的要死,又不是第一天幹這事,羅裏吧嗦!」


    「你他|娘的叫喚啥,老子給你嘴縫上!」


    幾個人咚咚咚的往樓下跑,一邊跑還一邊哼著小曲兒,下了樓就嚎了一嗓子:「大哥咋還不來呢!這都什麽時辰了!大哥要是不來咱哥幾個把樓上的做了得了!」


    那嗓門大的,竟好似要向整個石玉坡宣布他們是黑店一樣。


    沈盟主表情十分嚴肅,也十分憂心,她衝白禹眨眨眼:你和石容還能撐多久


    白禹回了一個眼神:盟主說的對,這果然是家黑店!


    沈玉凝白了他一眼,又去看石容。


    石容蹙眉,用口型回答:半炷香。


    太短了,半炷香的時間這房裏的迷煙根本散不掉,而且她也會先頂不住的。


    沈玉凝再次示意白禹:打出去,幾分勝算


    白禹點頭:屬下內力不如白禹,半炷香都不到。


    「……」


    她決定放棄白禹直接和石容交流:外麵幾個人


    石容往門前站了站,細聽外麵的對話和是呼吸,衝她伸出三根手指。


    沈玉凝:能一招致勝嗎


    石容想了想,點點頭。


    沈玉凝:但千萬記住不要驚動樓下的人,樓下似乎挺多……


    這小小一座客棧內夥計不少,但除了夥計應該還有其他人,此刻吵吵嚷嚷的,隱約還能聽到爭執吵鬧哭喊叫罵的聲音。


    石容眸光堅毅,用力點點頭:盟主放心!


    沈盟主很放心,就是白禹……


    白禹果然正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兩個,似乎還在因為盟主放棄他選擇跟石容眼神交流而耿耿於懷。


    石容便又屏氣跟他說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和安排,白禹了然。


    給了二人一個加油的表情,沈盟主捂著口鼻往後麵退了退。


    二人靠在門前,彼此對視一眼,同時瞬間拉開房門,隻聽得外頭傳來一聲大呼:「哎!咋回事!」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兩個人已經咚咚倒地。


    而那個大叫的人也在叫過之後悶頭一倒,沒了聲息。


    沈盟主快步跑了出來大呼幾口廊上的幹淨空氣:「樓下多少人」


    白禹石容連看猜:「三十七!」


    她嘴角微抽,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其是此刻聽樓下那動靜,歘歘歘,磨刀的聲音震天響,似乎隨時準備宰人燉湯啊!


    說到宰人,她竟隱約聽到底下有人哭喊求饒,還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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