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雖然天真且年紀小,心智卻很聰慧,她消化了片刻,果斷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


    “那咱們天鶴宗是不是沒有人可以得道飛升啦?”


    她有些著急:“那宗主大人這些年不是白修了嗎,得告訴他呀!”


    雲沾衣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紅藥重新按回在椅子上:“也不盡然。”


    說完這句,雲沾衣張了張嘴,竟然不知從何解釋起。


    天道輪轉,相生相合,八修之間的相輔相成……這些都是她上輩子花了兩萬多年參悟修透的。


    根本不是用幾句話就能講明白的事。


    上輩子她在門派開講道大會,光是天道輪轉這一點,就能講個三天三夜,那也且隻說了皮毛,尚不夠入門。


    要給紅藥講明白……小丫頭現在十二歲,等她的孫女十二歲了,都不一定能講完!


    沉吟了片刻,雲沾衣選擇了不解釋因果,直接給紅藥一個結論:“不白修,隻要有機緣,人與神獸一起修行亦可事半功倍,不算壞事。”


    隻是人不能修獸道,得從其他天道七修中選一個主修,輔以神獸。


    而且基本也不可能修成正果,得道飛升。


    不過,正如雲沾衣所說。


    不算壞事。


    不能位列帝尊,不算壞事。


    紅藥哪裏知道雲沾衣的心緒複雜,她長呼一口氣,拍拍胸口:“那就好!不然宗主大人可白修了!”


    這副可愛的樣子,讓雲沾衣時時想起曾經的愛徒雲空盡,不免也對她多了幾分疼愛,劍尊一貫有些麵癱到顯得冷漠的臉龐,在小丫頭麵前也柔和了許多,時不時還帶了些笑。


    她許多年沒有笑過了。


    “你那麽喜歡雲宗主嗎?”雲沾衣從自己的記憶深處挖了挖,然而上輩子的父母,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畢竟有兩萬五千年的時間橫在那裏。


    這輩子的,因為魂身易處,她也沒什麽對雲繼的印象。


    更別提親情。


    她因為移情,對紅藥都比對雲繼要親近些。


    那聲父親,確實叫不出口。


    紅藥用力點點頭,她在雲沾衣麵前藏不住話,雲沾衣還沒問,她就像倒豆子一樣都說了:“喜歡!我也喜歡琴堂主!”


    雲沾衣頗有些意外:“她……是不是很早就去世了,你見過她?”


    紅藥有些猶豫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


    “她是你的母親撿來的孤女,”雲繼從外麵走了進來,笑嗬嗬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雲沾衣,“身體可都好了?”


    雲沾衣收了笑容,她不太懂的如何跟雲繼相處,隻點了一下頭。


    雲繼也不在乎她的冷淡,笑著繼續接過剛才的話:“阿月出門遊曆歸來時帶回的紅藥,那時候她才這麽點大。”


    他比了一下,雲沾衣一看,和她撿到雲空盡時也差不多,也就十幾個月的娃娃。


    “一直到去世前,阿月都把紅藥養在身邊,視若親子,帶到了大概兩三歲,之後……”想到亡妻,雲繼的聲音低沉了些,“你那時候還是癡兒,都不記得了,紅藥就跟你的妹妹一樣,你們關係很好的。”


    “再之後,你被那個妖修奪舍,我擔心紅藥受到影響,就把她送出宗門,寄養到舊友家中。”


    而現在,雲沾衣意識清明,卻早已身敗名裂,雲繼多方考慮,才把紅藥帶了回來。


    作為宗主,他諸事繁多,就連雲沾衣都醒了這麽久,也才抽出時間來看女兒一眼。


    卻不忘時時刻刻為了雲沾衣考慮。


    雲沾衣也非草木豈能無情,她隻是修行久了,人憋得有些悶。雲繼有幾分真心,她自然是感覺得到。


    她撫摸著紅藥的發髻,斟酌了片刻,真誠地問了雲繼一句:“你如何想我的?”


    雲沾衣原本是癡兒,之後被妖修奪舍,妖修既已死亡,按理說雲沾衣隻會恢複原本的癡兒樣子。


    如果不是實際發生,就連雲沾衣自己也不會想到還有三魂六魄被鎮的同時,尚有一縷魂魄遛出去投胎的情況。


    至於劈倒鎮魂塔的九天神雷是怎麽回事,雲沾衣倒是隱約有所猜測,隻是無從證實。


    從雲繼他們的角度,雲沾衣就是走了奪舍的妖修,又被別的什麽附體了才對。


    雲繼被問的怔了片刻。


    他怎麽想現在的雲沾衣?


    還能怎麽想。


    雲沾衣被妖修奪舍的時候,他都能把那個雲沾衣當做自己的女兒。


    現在這個,至少看起來冷靜,理性,對紅藥的態度也很親和。


    怎麽都比之前的妖修好吧!


    真到被問如何想的時候,雲繼才發現,他是沒得選擇。


    隻要還想要女兒,那麽無論雲沾衣的軀體中裝的是誰,他都得認。


    兩害取其輕,比起濫殺無辜無惡不作的妖修,現在的雲沾衣好多了,雲繼甚至產生了幾分竊喜。


    但他還是矜持地沉吟片刻,反過來問雲沾衣:“你是我的女兒嗎?”


    他讓雲沾衣自己說,要雲沾衣自己的態度。


    雲沾衣想了一下。


    無論主觀是否有父女親情,客觀來講,她確實是雲繼的女兒。


    如果沒有宗浩多此一舉把她的魂魄壓在鎮魂塔下,她就會正常的轉世投胎到琴山月腹中,像所有普通的小孩子那樣健康地長大。


    於是她微微頷首:“我是。”


    雲繼似乎整個人都鬆了口氣,他的笑容更深:“既然如此,你就是我的女兒。”


    紅藥看看雲繼,又看看雲沾衣,根本不懂這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她摸了一把桌子上的茶壺,已經空了。


    宗主大人還沒喝上一口茶呢!


    “我去添水!”她端起茶壺咚咚就跑走了。


    “這孩子,跟風似的,”雲繼笑著搖搖頭,看著紅藥的眼神也帶著慈愛,回過頭,看到雲沾衣身旁的木劍,他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問道:“三個月後就是天鶴宗的宗門大選,你雖然已經沒了真龍獸元,但今年外門弟子的考驗選在雲龍澗泉,其中多有奇遇機緣,不妨參加,去上一去,沒有壞處。”


    既然已經坦誠相待,雲沾衣也實話實說:“我無意修獸。”


    又說:“稍過些時日,我就帶紅藥離開門派。”


    雲繼瞪大眼睛:“你們去哪裏?”


    雖然雲沾衣上輩子的門派無相劍宗是回不去了,不過狡兔尚有三窟,她好歹也是一代劍帝,手裏的私產和隻有自己知道的洞穴、秘境不知幾多,容身之處總是有的。


    她自是不會把這些交代,但也沒有說謊:“找個專心修劍的去處。”


    雲繼連忙說:“在咱們宗內也可以修,如果需要什麽,我也好找來給你。雖說我是獸修,但你的母親是法修,我的女兒當然也可以是劍修,這沒什麽的。”


    又補充道:“我看你一心向劍,是不是不想繼承天鶴宗,那也沒關係,你已經去世的二叔還有兩個女兒,她們若是願意繼承,就交給她們,她們若是也沒有意向,還可以你們的子孫後代。”


    他的話都說到這個程度,雲沾衣自然也聽出來其中的門道,順口問道:“宗主必須血脈繼承,你們是開了四聖血雲陣嗎?”


    “嘶——”雲繼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氣。


    四聖血雲陣乃是陣修的二品陣法,是輔助用的守陣,配合宗門大陣使用,麵對外敵可以發揮出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守備能力,除非一品二品的修士們集體進攻,不然使用了四聖血雲陣的宗門就是不破之地。


    因此,許多獸修、藥修——此兩道的防禦能力相對較弱——的有錢大門派很喜歡跟陣修門派購買四聖血雲陣。


    這個陣法,除了貴以外,就隻有一個缺點:隻有驅陣者的血親才能開陣。


    若是驅陣者沒有血親了,這陣也就廢了,再也無法使用。


    四聖血雲陣雖然不是什麽禁忌,但本身因為昂貴,使用限製高,又流動性低——一個門派用了,隻要血親一直在,就能用千年萬年——所以除了本身使用該陣的門派宗主外,其他修道者大多也不識此陣。


    更別提隻是聽到宗門血脈繼承,就立刻反應過來是四聖血雲陣。


    雲沾衣如此迅速的反應,讓雲繼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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