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到了,不代表雲沾衣理解了那是在做什麽。


    這應該……是在契約神獸?


    雲沾衣未曾接觸過低階獸修,紅藥不比她強多少,雲木香出生與此成長與此,紅藥還是她見過的第一個正經獸修。


    所以這三位饒有興趣地在旁邊看了起來。


    隻有兔榮,看了幾眼,就皺起了眉頭。


    雲沾衣注意到他的表情,以神識問道:“怎麽?”


    兔榮還沒回答,雲沾衣卻感到有一股陰狠的殺意,雖轉瞬即逝,卻沒有被她漏下。


    締約靈獸需要帶著殺意嗎?


    她再不懂低階獸修,也知道這不對勁兒。


    兔榮的大陣是保護她們的,將雲沾衣等人完全和外麵隔絕,饒是如此,殺意都能透過法陣,讓雲沾衣捕捉到!


    這是要至對方於死地!


    兔榮再次舉起原木拐杖,用力一頓,大陣隨即散開,下一秒,雲沾衣、兔榮和雲木香幾乎是同時聽到了如同泣血的求助神識。


    “救我……救救我……”


    “你保護她倆。”雲沾衣拉了要過去的兔榮一把,握緊了手裏的木劍,沒有任何猶豫,一躍就向著那幾位獸修弟子襲去。


    雲龍澗泉中靈氣充沛,靈樹木劍早已吸足了靈氣,雲沾衣傾盡力氣地一揮,劍氣如奔騰的海潮,席卷萬物!


    圍剿神獸的幾名獸修弟子雖然已經敏捷地跳起,卻根本跳不出撲天蓋地的劍氣,眨眼之間,身上已多出無數道刃傷,衣服也被割的破破爛爛。


    “什麽人!”


    “哪裏的霄小,竟敢偷襲!”


    雲沾衣哪裏會與他們交談,順著劍氣,下一劍已經到了他們眼前,獸修弟子連是誰出劍都沒有看清,就已經被擊飛,滾倒在地。


    劍起,劍出,劍收,一氣嗬成!


    神獸被襲擊了許久,已經無甚氣力,神識不清中,卻見一位女子,身著青衣,由天而降,飄飄如仙,落在他的麵前。


    這樣的身姿,許久許久之前,年輕的神獸曾經遙見過一次。


    那次是劍帝至尊拜訪獸族聖地,萬裏林道,百獸相迎,它也在其中。


    “劍帝……尊上……”


    神獸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神識之海中,隻傳出了這一句。


    雲沾衣看了它一眼,對兔榮招了招手:“來救救。”


    而她,則拎著木劍,走到了那幾位獸修弟子麵前。


    木劍無刃,雲沾衣也沒有殺人之心,是以下手也不算重。


    “你,你是什麽人!”其中一名獸修弟子指著雲沾衣鼻尖大罵,“搶別人的神獸,無恥!”


    雲沾衣有些納悶:“你不認識我?”


    她之前被妖修奪舍時,可以說是為害關雲山一方,上至門派堂主,下到尋常百姓,都對她的臉記憶深刻,刻骨銘心,說一句雲沾衣,即可止小兒夜啼。


    這天鶴宗的外門弟子,還能不認識她?


    這隻能說明,這些人非但不是天鶴宗的人,甚至都不一定是關雲山主峰附近的人。


    是趁著這次外門大選,來雲龍澗泉尋覓神獸的嗎?


    還是說……


    兔榮適時解決了雲沾衣的疑問:“尊上,他的茸角沒了,您看看這些人身上是否帶著。”


    雲沾衣瞥了一眼正在被救治的神獸,難怪她覺得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像鹿又像馬,一說有角,她想起來了,原來是英招。


    英招是四蹄神獸的一族,身型似駿馬,頭似雄鹿,長有雪白的茸角。


    而英招一族,最為出名的,便是這對茸角。


    傳聞,英招之角有醫白骨之效,乃是藥修最愛的一味藥材。


    然而英招之角並不是稀罕之物,因為這玩意是隨掉隨長的!


    三月一掉,三月一長,一年四茬,比地裏的草藥長得還快呢!


    雲沾衣走了過去,簡單粗暴地把人踢翻,她不太想碰這些敗類,便用木劍的劍尖在對方的罵聲中翻找了幾下,果不其然,從其中一人的口袋中滾落出一對小巧而雪白的茸角。


    倒是和雲沾衣以往所見不同,它們散發著淡淡的瑩白光輝。


    兔榮倒抽一口氣:“這……這是化形期英招的靈角!”


    獸族修煉,其中一個門檻就是化形期!


    所謂化形,就是慧根開化後,化成人形,雖然絕大部分獸族都不愛保持人形,但能否化形,決定著他們慧根啟蒙的程度。


    一輩子都無法化形的,終歸隻是獸,而非神獸!


    不同種族化形的表現不同。


    英招的化形就是有型之角不斷脫落再生,從周而複始的輪回中,生出虛幻之角,也叫靈角。


    生出靈角的英招,就可以化成人形了!


    隨著修行深入,靈角會漸漸地融入英招的體內,化為他們的幻境。


    而眼前的小英招,顯然還沒有到這一步。


    “但是,靈角乃是虛幻之角,怎麽會這麽容易現形……”兔榮語氣中充滿厭惡,“他們一定用了邪法!”


    天鶴宗對神獸十分友好,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嚴禁殘害神獸。


    這波人既不認識她,行事又如此殘虐,必然是混入外門大選的盜獵者!


    雲沾衣聽到兔榮的話,又抬腳踹了幾下地上裝作獸修弟子的盜獵者。


    “我覺得,”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問他們也不會回答,別浪費時間,殺掉算了,能被盜獵者掌握的邪法,想必也沒多複雜,出去請宗主查查便是。”


    她對紅藥招了招手:“把你的長劍給我。”


    她不想讓靈樹木劍染血,紅藥的那把是從天鶴宗摸的新劍,正好拿血開開劍。


    盜獵者瞪大了眼睛:“你別以為我們能被嚇住,要殺就殺,何必廢……”


    他看到雲沾衣的臉。


    那張絕美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表情,冷酷或者冷漠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看向他們的時候,似乎並不是在看一件活物。


    沒有激動,沒有憤怒,沒有任何感情。


    雲沾衣握著長劍,再沒開口,隻抬起手,舉起劍,再落下時,其中一位盜獵者的右臂就已經永遠和他告別了。


    “啊!!!”他甚至反應了兩三秒,才伴隨著劇痛嚎叫出聲。


    而雲沾衣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既沒有因為斷人一臂而興奮,甚至眼神裏亦沒有任何的威脅之意。


    旁邊的盜獵者見她又一次舉起手,連忙喊道:“停!停!我說,我說!”


    哎,這麽容易就卸下心防。


    雲沾衣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沉默地等著對方說話。


    兔榮連忙用神識說道:“問問他們如何讓英招的虛幻之角現形,並且剝奪的。”


    雲沾衣原封不動複述了兔榮的話。


    盜獵者之一連忙說道:“是、是有人給了我們法器,讓我們來的,我們隻知道如何使用法器,其他一切都不知。”


    兔榮說:“尊上暫且讓老朽來看看。”


    雲沾衣此時無修行,物理砍人雖然無敵,遇到法器,卻很容易吃虧。


    雲沾衣也不逞強,她側過身讓兔榮過來,用原木拐杖又把地上的幾人翻來覆去撥弄了一遍,才用拐杖尖尖挑起一枚項墜。


    “就是這個。”


    “哈哈,中計了吧!去死吧你們!!”


    就在兔榮用手拿住法器的瞬間,倒在最遠處的盜獵者高笑著跳了起來,十指快速結了個法陣,隨即,兔榮手裏的法器立刻發出了熾熱的光。


    “去死!去死!!”


    兔榮挑挑白眉。


    是個小法修,可能沒超過八品。


    他們獸族不怎麽看得準人族的階級。


    但無論是下幾品的法修。


    在他這位二品獸修麵前,都不過是初生的小雞。


    雲沾衣自然也知道,她亦是一動不動。


    兔榮隻是收緊了手指,發著邪惡紅光的法器瞬間碎成齏粉,化成微光,消散在空氣中。


    “!!”高叫的盜獵者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怎麽可能!!!”


    “尊上看如何處理?”兔榮問道。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盡可能避免殺孽。”雲沾衣說,“我去卸掉他們的胳膊。”


    砍人胳膊不算殺孽,砍盜獵者胳膊更不算。


    雲木香捂住了紅藥的雙眼,避免她看到這些血腥的場麵。


    等紅藥恢複了視力,場上隻剩下了自己人,還有倒在地上的英招。


    “等他醒過來。”雲沾衣到溪邊洗幹淨長劍上的血,把劍還給了紅藥。


    “老朽已經給他運過氣,很快就好了。”兔榮捧著那對靈角,放到年輕英招的身邊,“尊上如何想那幾位盜獵者?老朽覺得十分蹊蹺。”


    雲沾衣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雖說天鶴宗的外門大選,世人皆可參加,但實際上,曆年都沒發生過有盜獵者進來的情況。”


    說是不篩選,其實還是會過一遍人,不然豈不是天下的盜獵者,都趕著來雲龍澗泉了嗎?


    雲沾衣斟酌片刻,說道:“今年雲宗主外出清理邪道,大選事宜由鬥獸堂堂主柳萬靈負責,柳萬靈這人你可認識?”


    兔榮摸了摸胡子:“隻聽雲宗主提到過名字,不清楚具體。”


    他是二品神獸,正常情況下,雲繼都不一定有資格同他講話,更別提隻有五品的柳萬靈了。


    “但我想,應該不是天鶴宗的意思,”兔榮說道,“雲宗主心胸慈悲,對神獸敬而親善,天鶴宗上下不會有如此行事之人。”


    “嗯……”雲沾衣對此不置可否。


    一個門派內關係錯綜複雜,並不是宗主好,整個門派就都是好人。


    被自己的門徒背叛過的雲沾衣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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