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娘的一番話說完,眾人也都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


    秦觀銳臉上的憤怒依舊不減半分,反而厲喝一聲:“既然是這刁奴惹了你,你盡管教訓她,或是喊了管家來處理就好,你把人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秦朝久朝著秦觀銳投過去讚賞的一眼:“三哥說得是,不如你猜猜為什麽呢”


    秦朝久好整以暇地抱著雙臂望著秦觀銳。


    秦觀銳微微一愣,心頭忽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秦觀銘年紀稍長一些,也明顯比秦觀銳要聰明一些,他直接問陳三娘道:“陳氏,你說你聽了命令說今天的晚膳不給二小姐,是聽了誰的命令”


    陳三娘跪在地上,眼神左右閃躲。


    秦靜汐此刻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齒,手指也不自覺的捏緊了帕子。


    該死的秦朝久,她怎麽敢的


    之前她吩咐廚房不許給秦朝久飯吃,她不是都忍了嗎這次,她在沈府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懟了她,讓她丟臉,她不過就是吩咐下去,餓她一兩天而已,已經很仁慈了,她如何就這般不識抬舉


    竟然還敢鬧到她的麵前來


    到底是誰給了她這麽大的膽子,她難道不知道,家裏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陳氏,你別怕,咱們侯府向來寬厚,你既然是聽命行事,總歸也不全是你的錯,你說出來,本小姐定會為你做主。”


    秦靜汐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溫柔,她善良又大度地對陳三娘開口。


    這也無形中是在告訴陳三娘,她會護著她的。


    秦靜汐在侯府當中是什麽地位,整個侯府上上下下無人不知。


    也正因如此,陳三娘才敢站在秦靜汐這邊和秦朝久作對。


    可府中人這麽多,總要有個人出來背鍋。


    陳三娘跪在地上,眼珠子一轉亂轉,忽地,她好像又聽見了秦朝久拳頭的哢哢作響聲。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陳三娘張口就說了實話:“是梅枝,是大小姐身邊的梅枝過來說的。”


    “嘩啦”一聲。


    秦靜汐實在沒忍住,手邊的一個茶杯直接被她掃到了地上。


    這個蠢貨!


    都跟她說了會保她,她竟然還將自己咬了出來!


    卻不知,陳三娘此刻渾身都在疼,她之前從未將秦朝久這位二小姐放在眼裏,想她四十多歲,做了一輩子力氣活,打架可從來沒怕過誰。


    卻沒想到,二小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打人竟然那麽狠,她連二小姐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自己就已經渾身是傷了。


    她深知自己現在要是敢說謊,二小姐說不定能活活打死她。


    果然是從鄉下來的野蠻村姑,就不是京城大院裏頭的這些小姐能比的。


    秦朝久幽幽地挑起眉梢,眼底之處帶著幾分淡然與打量,望向了眼前的兄妹三人。


    該給她一個答複了吧


    果然,秦觀銳與秦觀銘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反應,全都紛紛質疑起陳三娘的話。


    “陳氏,你莫不是腦子糊塗了我妹妹的人,怎麽可能會跟你說這種話”


    “陳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你放心,秦朝久在這兒不敢再對你動手了,你不必懼怕,咱們侯府還是有王法的。”


    陳氏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抬起頭,伸手指著一旁已經嚇變了臉色的梅枝道:“真的是她,今日下午,梅枝就過來同我說,二小姐一個鄉野回來的人,根本就不配吃這麽好的大蝦,而且今日二小姐得罪了大小姐,合該餓她兩天,讓她長長教訓。我就是聽了梅枝的吩咐,才扣下了二小姐的夥食的。”


    梅枝聞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冤枉啊!我沒有,大小姐,您知道的,梅枝沒有。”


    梅枝跪在地上,眼中雖有慌亂,可更多的卻是有恃無恐。


    她就是聽了大小姐的吩咐去做的,而且她可是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替大小姐不知道辦了多少事,大小姐一定會保她的。


    秦靜汐也立馬一臉震驚又委屈地去看秦觀銘和秦觀銳,連聲辯解道:“我沒有,我知道妹妹回來後,一直都對妹妹心生愧疚,是我霸占了妹妹多年的人生,我心疼妹妹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故意讓廚房的人克扣妹妹的夥食,二哥三哥,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麽做。”


    “我相信你。”秦觀銳毫不猶豫地開口。


    秦觀銘也同樣點點頭:“你不用解釋,我們都信你的。”


    秦朝久不合時宜地開口:“我不信。”


    眾人:“……”


    秦朝久眼角斜睨著梅枝,開口道:“她是姐姐的丫鬟,沒有姐姐的吩咐,憑她一個小丫鬟,怎麽就敢做出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侯府的家規,以下犯上,杖責五十並發賣,對吧”


    梅枝猛地抬頭,眼睛裏的恐懼頓時漫了出來。


    她驚慌失措地往秦靜汐的腳下爬過去,拉著秦靜汐的裙子,想要求秦靜汐一定要救她。


    秦靜汐卻比梅枝還要慌。


    秦觀銳和秦觀銘縱使再相信秦靜汐,眼中卻也不由得露出幾分疑惑來。


    是啊,梅枝一個小丫鬟,怎麽敢對他們侯府的二小姐暗中使絆子


    秦觀銳忍不住心中騰騰升起的火氣,他上前狠狠一腳揣在了梅枝的肩頭,大喝一聲:“你還不給我老實交代!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再不說,就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


    “是……是大……大小姐救我啊!”梅枝被一腳差點踹得喘不過氣來,聞言要動家法,嚇得慌忙抓著秦靜汐的裙擺求救。


    秦靜汐突然開口:“慢著,我想起來了,我是讓梅枝去廚房知會一聲,一定要記得給大哥留菜,大哥回來得晚,我怕大哥吃不到蝦,特意吩咐梅枝去的。梅枝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這是秦靜汐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答案了。


    一切,都隻是誤會一場。


    梅枝也瞬間就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她露出一臉疑惑,開口解釋道:“是小的誤會了大小姐的意思,小的還以為大小姐的意思是說,要將所有的飯菜都留下來給大公子吃,所以才會去廚房說,讓他們把所有的飯菜都留下來,小的不是故意針對二小姐的,小的隻是想要將飯菜留給大公子而已。”


    “嗬嗬。”秦朝久冷笑起來:“這麽說,這倒還是誤會一場了”


    “是,都是誤會,還請二小姐原諒。”梅枝說完,重重地給秦朝久磕了個響頭。


    秦朝久卻是不為所動,盯著梅枝道:“竹節受了那麽多的傷,你叫我原諒你那竹節的打就白挨了嗎”


    秦觀銘麵露疑惑:“竹節是誰”


    秦朝久冷笑一聲:“二哥不知道也正常,竹節原隻是府中一個粗使丫鬟,在我回來後,母親便將她撥給了我做我的大丫鬟。”


    秦觀銘眉頭微微蹙起:“你是在怪母親不該將粗使丫鬟撥給你”


    秦朝久搖頭:“二哥說得什麽話,我對竹節很滿意,今日,也正是要替竹節來討個公道。”


    不知為何,見秦朝久輕描淡寫地說著竹節原本是個粗使丫鬟這句話的時候,秦觀銳的心竟輕輕顫了顫。


    他們京都所有的千金小姐們,身邊的大丫鬟也同樣代表著她們各自的臉麵。


    母親當初為何這麽做


    “冬葵,你扶著竹節過來。”


    秦朝久衝著門外喊了一聲。


    很快,冬葵就攙扶著一瘸一拐的竹節進來了。


    竹節的腿跛了,一隻眼睛烏青,露出來的兩隻手此刻隻被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卻依舊血肉模糊。


    看得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顫。


    那似乎……是被開水燙過的樣子。


    秦朝久扭過頭對冬葵道:“先去請大夫。”


    回過頭,目光中的冰冷,更深了幾分,猶如一把把冰刃,紮在陳三娘與梅枝的身上:“既然你們二人已承認有錯,那便按照我們侯府的規矩來,陳氏,你以下犯上,私自克扣本小姐的夥食,又動手對我的大丫鬟動粗,兩罪並罰,扣半年月錢,杖責五十,發賣牙行。”


    陳三娘猛地抬起頭,她當即辯解道:“二小姐您明辨啊,不是小人以下犯上,小人都是聽了梅枝的吩咐,都是聽了大小姐的吩咐,是梅枝親口說的,決不能給您一粒米吃,還特意吩咐了小人,一定要餓您至少兩天,小人若有一句謊言,天打五雷轟啊!”


    秦朝久“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將目光看向了梅枝:“那既然是梅枝做的,便是要杖責梅枝五十,再把梅枝幹出去了,姐姐、二哥,三哥,是該如此吧”


    梅枝慌了。


    不是的,不是說了是誤會一場麽,怎麽又要把她趕出去了


    秦靜汐也趕緊開口道:“妹妹,這隻是誤會一場,不必懲戒如此之嚴吧”


    秦觀銘皺著眉頭,也道:“梅枝隻是誤會了靜汐的意思,朝久,你大度一點,莫要計較。”


    秦朝久正欲開口狠狠噴秦觀銘這個混賬二哥兩句,耳邊卻突然傳來了秦觀銳不讚同的,帶著幾分怒意的話。


    秦觀銳:“梅枝該罰!”


    秦觀銘:“”


    秦靜汐:“!!!”


    秦朝久的一雙眼睛瞪得比秦靜汐都大。


    什麽情況,她的三哥莫不是撞了邪了,怎麽好好地竟還替她說上話了竟沒有包庇秦靜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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