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和念巧主仆二人麵麵相覷,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老爺走前說的什麽?”許氏不確定地問。


    含巧也有些含糊,猶豫著說:“老爺好像是說,找到潼娘子給夫人看病了?”


    “他是說潼娘子?”許氏又將目光投向周圍的下人。


    聽到的人也是麵麵相覷,最後遲疑著點頭道:“奴婢聽到的,好像是潼娘子。”


    許氏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間迸發出希望的光芒,一疊聲催促道:“那你們都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給我更衣。”


    含巧一邊吩咐下人去準備熱水和衣裳,一邊打發香梅去前麵找墨澤偷偷問問情況。


    老爺和夫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夠僵硬了,若是再弄出什麽誤會,可就更難和好了。


    含巧用熱水給許氏擦拭過身子之後,香梅就從前頭回來了。


    她將更衣的事兒交給其他人,出來低聲問:“怎麽樣?”


    “含巧姐姐,墨澤說了,的確是找到潼娘子了,不過潼娘子不肯出診,老爺打算帶夫人去登門看病。”


    香梅說完就忍不住歎了口氣,這若是讓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氣了。


    含巧也沒辦法,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裏許氏換好了衣裳,甚至還叫人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將散了大半個月的頭發盤起來,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含巧,我這兒都收拾好了,你趕緊去問問,潼娘子來了麽?”


    含巧無奈,隻得重新進去,將屋裏其他丫鬟都打發出去,自己撲通一下跪在許氏麵前道:“夫人,奴婢有件事跟您說,求您千萬不要生氣。”


    許氏皺眉問:“你這是唱得哪一出?難不成老爺根本沒找到潼娘子,他就是唬我的?”


    “不是。”含巧趕緊道,“的確是找到潼娘子了。”


    “那我生什麽氣,隻要找到潼娘子,我的病很快就要好起來了。”


    許氏最近幾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潼娘子身上,分明從來沒見過,也不知她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


    “潼娘子那邊不肯出診,老爺派人去請沒能請過來,隻能帶夫人過去看診。”含巧說話的時候,一直緊盯著許氏的臉色,見她麵色陡然一變,立刻飛快地說,“夫人,您先別著急,您聽奴婢說。這件事兒上頭,老爺真的已經是盡心盡力了,這位潼娘子,既然醫術高明,想必也是有些怪癖的,左右都是在城裏,離著也不會太遠,您也許多天沒出過門了,如今外麵暖和了,好多早春的花兒都開了,可好看了,您就當出門散散心好不好?


    “再說了,咱求的不就是趕緊把病治好麽,在這麽拖下去,您的身子可都讓這毛病給拖垮了。


    您就算不為自個兒,也該想想二姑娘和少爺才是……”


    許氏神色不明地坐在床邊,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含巧的話聽進去。


    含巧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再勸上幾句。


    許氏突然站起來道:“行了,不用說了,不就是去看病麽,去就去,叫人備車!”


    家裏備車準備送許氏去看病的消息,很快就傳到沈天舒耳朵裏。


    等著沈仲磊親自陪著許氏出門之後,她也從後門出去,繞到信安大街的宅子裏,換好衣裳從暗門過去。


    沈仲磊這還是第一次來潼娘子的宅子,隻見雖然門口掛著醫館的招牌,院子裏卻處處精致,絲毫沒有醫館的樣子,也不似醫館那般都是藥味。


    不過進入正堂便看到了一麵牆的簇新藥櫃。


    高山見沈仲磊的目光在藥櫃上打轉兒,便解釋道:“我家娘子剛回來,醫館還在籌備,本來是不接診的。後來聽說是知府大人的夫人生病,我們娘子說,沈大人是個不錯的好官,這個診還是要接的,這才破例一次的。”


    沈仲磊心道,自己是從郭家那邊聽說的消息,郭夫人帶著郭姑娘都已經來看過病了,此時又說破例一次,看來這位潼娘子,也未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不染塵俗,怕不是在故弄玄虛,抬高身價吧?


    隻聽高山繼續道:“我們娘子也是難,樹大招風,今個兒剛給郭姑娘複診了一次,結果消息就傳出去了,剛才還有個羅公子來詢問,娘子都讓老奴給擋回去了沒見……”


    高山將沈仲磊一行人引到正堂稍坐,叫人上後麵去請沈天舒出來。


    不多時,沈天舒戴著帷帽從屏風後走出來,雖然厲子安送的麵具很好,但是一下子麵對好幾個沈家的人,她還是擔心會被識破,所以又用上了帷帽。


    自打沈天舒進屋,許氏就一直盯著她看。


    雖然早就得知潼娘子素來不以真麵目示人,但是當輪到自己的時候,卻還是怎麽看都覺得不順眼。


    做個大夫為什麽要這般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


    但是此時有求於人,她隻能將自己的不滿都咽下去。


    “哪位是病人,請坐過來。”沈天舒在桌後坐定,看著含巧將許氏扶到自己對麵坐下。


    含巧剛想開口簡單介紹一下病情,許氏卻一言不發,直接把胳膊搭在脈枕上。


    “潼娘子醫術高明,哪裏用你多嘴。”


    大夫看病本就講究望聞問切,不讓問是什麽道理?


    沈天舒知道她這是故意刁難自己,倒也不惱,將三根手指搭在許氏的手腕上,輕輕彈動按壓幾下便收回手,從旁邊拿起一方絲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許氏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剛要發作,就聽對麵傳來冷靜的聲音。


    “沈夫人最近是不是白天似睡非睡,晚上睡不安穩,覺得渾身無力,心慌健忘,食欲不振還時常腹脹腹瀉?


    “但是情緒又起伏波動很大,一下子會突然煩躁起來,恨不得大喊大叫來紓解一下,一下子又會突然悲觀起來,對什麽事兒都提不起精神和興趣,恨不得誰都不要理會自己,讓你能自己一個人偷偷哭上一場?”


    沈天舒一番話說完,許氏跟含巧全都已經聽得瞠目結舌。


    這、這也說得太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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