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仲磊尚未起身,忽聽得外間有悉悉簌簌的響動。


    他忍著宿醉後的頭痛揚聲問:“誰在外頭?”


    外間傳來含巧熟悉的聲音:“老爺,奴婢含巧,昨夜見老爺飲酒,怕您今日醒來宿醉難受,特意去後廚給您熬了一碗解酒湯,沒想到竟吵醒了老爺,實在罪該萬死。”


    沈仲磊醒後本就覺得頭痛欲裂,聽到這話,心裏忍不住一陣熨帖,道:“端進來吧。”


    含巧忙端著解酒湯進入內室,服侍沈仲磊喝下。


    熱湯順著喉管滑落胃中,十分舒服。


    沈仲磊喝完長出一口氣,忍不住道:“你倒還挺細心,昨日看到我飲酒,今日就想著準備解酒湯。”


    含巧一臉恭順道:“夫人平時日將老爺掛在嘴邊,安排照料老爺的起居飲食,奴婢不過是在旁看得多了,見樣學樣罷了。不過也隻是學了些皮毛,學不來夫人的用心和關心。”


    沈仲磊一聽他提起許氏,原本還算輕鬆的麵色立刻沉了下去,瞥了含巧一眼問:“你送解酒湯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含巧知道自己提起許氏,興許會惹得沈仲磊不悅,但她更深知對方的脾氣秉性。


    所以她頂著沈仲磊頗有些壓迫的眼神,咬牙繼續道:“老爺,其實夫人一直都十分關心老爺,也希望能跟老爺和好,隻是不知該如何讓老爺消氣。


    “今日雖然名義上是迎接少爺回府,可是夫人讓後廚準備的,大多都是老爺愛吃的東西……


    “夫人隻不過是嘴上要強,心裏不知有多惦記著老爺……”


    “行了,別囉嗦了,退下吧!”沈仲磊揮退了含巧,但是對她說的話,或多或少還是聽進去了一些。


    許氏根本不知道含巧去給沈仲磊送過解酒湯,她起身後,好生梳妝打扮了一番,早早便開始盼著沈元麟早些到家。


    早飯和午飯她都沒什麽胃口,草草吃了一口了事。


    直到傍晚時分,沈元麟的馬車終於到家。


    “爹,娘,我回來了!”


    許氏正站在屋門口張網,一把接住衝自己飛撲過來的沈元麟,止不住地滿口道:“兒啊,可把娘給想死了!”


    “爹,娘。”沈元麟打過招呼,直接撲到許氏懷裏撒起嬌來,“娘,我好想你啊!”


    他打從出生就沒跟許氏分開過,如今被送去書院讀書,兩三個月才能回一次家,當真是想家想得厲害。


    許氏一看見兒子,立刻就把其他都拋到腦後去了,拉著沈元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都看不夠。


    含巧道:“夫人,少爺大老遠回來,有什麽話咱們進屋坐下說罷。”


    “對對,快進屋。”許氏舍不得鬆開手,拉著沈元麟進屋,跟他一起坐在軟榻上。


    “人瘦了,也長高了,幾個月沒見,看著倒像是長大了似的。”許氏捏著沈元麟的手,覺得兒子瘦了不少,心疼不已。


    “怎麽瘦了這麽多,可是書院那邊吃的不好?下人們可都聽話?書院裏有沒有人欺負你?”


    “娘就放心吧,書院那邊雖然沒有家裏吃得好,但夥食一直不錯。下人們也都盡心盡力。我是永州知府的兒子,誰敢欺負我?”沈元麟黏著許氏,“我就是想家想的厲害。”


    許氏一聽這話,眼圈倏地紅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要說,都怪你爹把你送去外地的書院,若是請個先生在家讀書,豈不就不用受這種骨肉分離之苦。


    但她心還記著要跟沈仲磊搞好關係,所以今日反倒柔聲對兒子道:“住在外頭,再怎麽樣肯定也沒有家裏好,但是你爹送你去書院,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成材成器,你可千萬別辜負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沈元麟聞言點頭道:“娘,我知道。”


    沈仲磊坐在一旁沒有插話,直等許氏把日常瑣事都絮叨完了,這才問:“這幾個月在書院讀書能跟得上麽?先生怎麽說?”


    這是他最擔心的事兒。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麽多年看下來,沈元麟的確資質平平,他把人送去三益書院,也是想做一下最後的努力,看是不是換個好先生,能夠挽救一下。


    “先生講得很好,剛開始的確有些跟不上,後來慢慢適應了,現在覺得還是能跟得上的。”


    “真的?那太好了。”沈仲磊聞言,心花怒放,“我就說,讀書也得開竅才行,有時候遇到好的先生,人一下子開竅了,以後就順利了。”


    他越說越高興,突然扭頭對許氏道:“今年書院先生的三節兩壽,千萬要好生備禮,不可吝嗇。”


    “是,老爺,我記下了。”


    兩個人許久沒有進行這樣直接的交流了,有什麽話都是通過下人傳達,所以此時短短幾個字,許氏的聲音竟然都有些顫抖哽咽起來。


    沈仲磊說完自己也是一愣,雖然心裏想著也該跟許氏緩和關係了,但是心裏一直有些抵觸,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沒想到剛才一時高興,竟就這樣輕易地做了那個率先開口的人。


    但是聽到許氏顫抖中帶著哽咽的聲音,沈仲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一瞬間就軟了。


    沈元麟有些疑惑地看著許氏,問:“娘,你怎麽了?”


    許氏趕緊重新撐起笑容道:“你去了書院之後,娘在家一直擔心,怕你吃不好住不好,更怕你跟不上書院裏麵先生的進度。


    “如今聽你說,在書院一切都好,連讀書都能跟得上,娘都快喜極而泣了。”


    “娘——”沈元麟整個人倒在許氏腿上,摟著她的胳膊撒嬌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等以後兒子考個狀元,給娘掙個誥命夫人回來,娘到時候再哭也來得及。”


    “哎呦,出去幾個月,小嘴兒都變得這樣會說了!”許氏聞言忍俊不禁,伸手捏捏沈元麟的腮幫子道,“那好,娘以後可就指望你了!”


    沈仲磊也難得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沈元麟跟許氏好一頓親熱之後,突然發現有什麽不對勁,他扭頭在屋裏環顧一周,問:“娘,二姐呢?我難得回來一次,她怎麽都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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