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莊茶樓。


    “你在樓下點壺茶等我。”到了茶樓之後,許氏沒讓郭嬤嬤跟著,自己上樓走進了約好的雅間。


    趙海鈞已經在雅間內等她了。


    許氏進門之後,有一瞬間的怔楞。


    可能是之前從她手裏拿到了錢的緣故,今日的趙海鈞與當初在東泉寺看到的完全不同。


    他今日不但換上了合身得體的衣裳,模樣也是煥然一新。


    看起來雖然還是比實際年紀蒼老了一些,但是年輕時的氣質卻好似被重新找回來了。


    許氏的怔楞隻有一瞬,很快就閃身進屋,關上了雅間的門。


    趙海鈞卻誤會了她的怔楞,以為她是嫌棄這裏不夠好,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以為這個茶樓看起來還算幹淨高檔了。”


    “啊?還不錯。”許氏走到桌邊坐下來,卻沒能理解趙海鈞這話是什麽意思,胡亂地應了一聲,緊接著取出已經辦好的手續,放在桌上推過去道,“這裏是房契和地契,已經都過戶到你名下了,你隨時都可以搬進去住了。”


    “你就這麽著急想讓我走麽?”看著房契上寫著的地址,趙海鈞微微蹙眉。


    許氏怕惹到他,隻得違心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還不是因為你著急催我,我隻當你著急搬進去住呢!”


    趙海鈞把東西放在一旁,笑著道:“現在不著急了。”


    “啊?為什麽?”許氏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趙海鈞卻並不著急,揚聲招呼茶樓的夥計進來,點了一壺茶和幾碟茶點。


    許氏不願多待,見狀便起身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都給你了,明年的銀錢我會派人送到這套宅子去,我就先走了,你喝茶吧!”


    趙海鈞一下子起身,擋住了許氏的去路道:“玉柔,你就非要這麽絕情麽?咱們如今連坐在一起說說話都不行了麽?”


    耳聽得外麵傳來上樓的腳步聲,許氏擔心是夥計機那裏送茶,不想跟趙海鈞糾纏,隻得轉身回去坐下。


    果然,她剛坐下,雅間的門就被敲響。


    夥計端著托盤,將茶壺、茶杯和幾小碟茶點放在桌上。


    看到大熱天還戴著帷帽,捂得嚴嚴實實的許氏,夥計也沒露出什麽奇怪的神色。


    在茶樓做了這麽久,對於這種在雅間內幹些偷偷摸摸事情的客人,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夥計放好東西,轉身離開。


    趙海鈞起身把雅間從裏麵用門栓鎖好。


    “你這是幹嘛!”許氏登時急了。


    “你以為我要幹嘛?”趙海鈞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你看看你,跟驚弓之鳥一般,我是看天氣太熱,鎖上門好讓你能把帷帽摘下來涼快涼快。”


    簡簡單單一句話,語氣也不是很好,卻在許氏心裏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許氏跟趙海鈞雖然是青梅竹馬長大,但是她的心氣兒很好,從來不認為家境還不如許家的趙海鈞堪為良配。


    之所以會在婚後跟趙海鈞有了苟且之事,就是因為他無微不至的關心。


    這是許氏在沈仲磊身上一直未能體會到的。


    沈仲磊的心思,當年幾乎全部撲在讀書上,僅剩的一點兒,還要分給母親、孩子,等到了她這裏,已經所剩無幾。


    而這幾年,沈仲磊又把自己絕大部分精力投注到公務之上。


    她能感受得到,即便是夫妻關係最和睦的時候,沈仲磊對她也是客氣多於愛意。


    但是趙海鈞卻不同,許氏至今都還記得,當年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麵好似有一團跳動的火。


    他會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許氏身上,對她的一顰一笑,一挑眉一眨眼,都全部看在眼裏,放在心上。


    即便剛剛那句話,帶著些許嘲諷的味道,但還時讓許氏讀出了藏在嘲諷之下的關心。


    “難道你還要戴著帷帽喝茶不成?”


    趙海鈞取出一方幹淨的帕子,放在許氏麵前,然後便開始斟茶,又取了一塊點心放在她麵前的盤子裏。


    “你以前最愛吃劉家鋪子的棗花酥,我前幾日找了好幾家茶樓,就這家的味道跟老劉家的最像,你嚐嚐看。”


    許氏被他這話說得心裏一軟,終於還是取下了帷帽,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帕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看著盤子裏的棗花酥,有些感慨道:“你竟還記得這些。”


    趙海鈞幽幽歎了口氣,道:“我活了三十多年,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是快活的,你說,我能記不住麽!”


    他說著這話,眼睛則死死地盯著許氏,一如年輕時那般專注,好像滿眼滿心裏都隻有她。


    許氏被看得心裏一酸,垂眸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趙海鈞似乎被刺激到了一般,突然伸手抓住許氏的手,語速急切地道:“嫁給那個姓沈的,你真的幸福麽?他除了比我有錢,有前途,還有什麽好處?他有我對你好麽?”


    雖然屋裏沒有第三個人,但許氏還是立刻縮回自己的手,驚得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地左右看看,然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再這樣我可走了啊!”許氏說了句輕飄飄的威脅,屁|股卻還穩穩坐在凳子上,動也沒動。


    趙海鈞發現她的態度有所軟化,立刻道歉:“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我保證不再動手了,你先嚐嚐棗花酥,看味道好不好。”


    許氏從善如流地嚐了一口,不過她早已不記得年少時老家的棗花酥是什麽味道。


    不過這家的棗花酥做得的確不錯,更何況對麵還有趙海鈞眼巴巴地等著她的評價。


    許氏吃了半塊棗花酥,喝了口茶,才抿嘴一笑道:“的確有些小時候的味道,難為你還記得這些,還特意一家店一家店地找過來。”


    趙海鈞聞言,立刻也跟著展顏一笑:“也不費什麽功夫,你喜歡就好,回頭有空我再約你過來喝茶吃點心。”


    許氏聽到這話,心底登時敲響了警鍾。


    她抬頭,警惕地看向趙海鈞,口不對心地說:“可惜等你搬進宅子裏去住,咱們不在一個地方,再想見麵就不容易了。”


    隻聽趙海鈞語氣歡快地說:“沒事兒,我已經在永州府租了一套宅子住下來了。”


    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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