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元心凝在季含薇的攙扶下往裏走,嶽淳趕緊快走幾步上前,佯裝是給帶路,其實是想先去給徐啟榮報個信,讓他好有個心理準備。


    但其實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因為他前腳剛跟徐啟榮說完,元心凝後腳就跟著進了門。


    “師父,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徐啟榮壓根兒沒想到嶽淳會背著自己寫信“告密”,也沒有收到元心凝派人送來的人,所以對她的來意渾然不知。


    此時看到師父和自己最疼愛的師妹一起過來,臉上掛滿了驚喜的笑容,立刻從書桌後麵起身,快步迎了上來。


    “你別叫我師父,我沒你這樣的徒弟!”元心凝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徐啟榮直接被打懵了。


    雖說他以前跟在元心凝身邊學徒多年,但是一來他天資聰穎,學什麽都很快上手;二來元心凝本就是個和善的人,對徒弟最大的懲罰也就是用戒尺打手板,或者是到院子裏罰站。隻有犯了大錯的,才會被罰去祖師爺畫像前麵罰跪。


    徐啟榮平時連手板都沒挨過幾次,更不要說是耳光了。


    元心凝卻顧不得他是什麽反應,著急地問:“人呢?藥吃下去多久了?現在催吐還來不來得及?”


    徐啟榮一聽這話,總算明白了元心凝的來意,眼神一下子掃向已經早早把頭低下去的嶽淳。


    元心凝見他不說話,又急又氣道:“你現在趕緊補救還來得及,非要等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麽?


    “啟榮啊,幾年不見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難道我當年就是這麽教你們的麽?


    “你連人的性命都不尊重、不敬畏,你還有什麽資格行醫救人!”


    徐啟榮張張嘴,貌似想要解釋什麽,但還沒說出口就被元心凝打斷,再次追問:“我問你話呢!人呢?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要把人藏著麽?”


    嶽淳聞言忙道:“元大夫,不是老爺有意隱瞞,那人已經回家去了,老爺也不知他在何處。”


    他說完左右看看臉色,又猶猶豫豫地道:“那、那我現在就去把人找回來。”


    “找什麽找!找到再把人折騰過來是麽?”元心凝一擺手,“馬車還在門外停著,你前頭帶路,咱們直接去家裏找人。”


    救人如救火,若非剛才嶽淳不肯開口,元心凝都懶得進來找徐啟榮。


    元心凝要去葛福家,嶽淳要去帶路,季含薇自然也要跟著。


    徐啟榮捂著臉猶豫片刻,最後也還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風風火火趕到葛福家的時候,卻撞上了鐵將軍把門。


    葛福住的雖說不是西南角貧民區,卻也都是窮人紮堆兒的地方。


    難得有輛馬車過來,登時吸引了許多鄰居的注意。


    看到馬車停在葛福家門口,鄰居們就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隔壁老鄰居聽到外麵的響動也出來看熱鬧,看到馬車上下來的幾個人穿著打扮都不像是窮人,忍不住上去搭話道:“幾位貴人該不會是來找葛福的吧?”


    嶽淳忙問:“你知道葛福去哪兒了麽?”


    “嗨,誰知道呢!”老鄰居兩手往袖子裏一揣,撇撇嘴道,“一大早穿了身幹淨體麵的衣裳走的,問他幹嘛去也不說,隻說是去掙大錢了,神秘兮兮的。”


    說到這兒,老鄰居心思一轉,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元心凝幾個人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道:“葛福該不會上外頭騙人去了吧?”


    元心凝擺擺手道:“我以前給他看過病,這次正好路過永州府,所以過來看看他怎麽樣了。”


    一聽是這個,老鄰居登時就沒興趣了。


    葛福那個藥罐子,從小到大不知看過多少大夫,沒想到還能遇到這麽負責的人。


    “若是沒事兒的話你們就在門口等著吧,晌午之前他肯定回來,他可舍不得在外頭吃飯,當然,想在外頭吃也沒錢不是!”


    嶽淳聽了卻在心裏叫苦不迭,葛福以前是沒錢,可如今手裏卻是攥著銀子的,還是他親自給的,甚至還說讓他去吃點兒好吃的。


    這下可好,人真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


    “元大夫,你們現在車裏等一會兒,我去周圍找找看……”


    “城裏這麽大,你知道他能上哪兒去你就找啊?”元心凝聞言皺眉。


    “他平時總在集市那邊轉悠,我過去看看,說不定運氣好就碰上了。”


    嶽淳一來的確想盡快找到葛福,二來也實在快要扛不住徐啟榮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趁機趕緊先抽身出去,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事實證明,人的確都比較習慣在自己熟悉的區域內活動,尤其是葛福這樣,覺得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的。


    嶽淳來到集市上逛了一圈兒,很快就在一家麵攤兒上找到了葛福。


    雖說是來改善夥食,他也沒舍得吃太好的東西。


    要了一大碗肉絲麵,一碟花生米,一小壺劣質的燒酒,自己坐在桌邊自飲自酌,竟還有幾分愜意。


    “總算找著你了!”嶽淳上前兩步,一屁股坐到葛福對麵。


    葛福被他嚇了一跳,剛入口的酒都嗆得噴了出來。


    “您找我有什麽事兒啊?”葛福顧不得心疼酒,緊張地盯著嶽淳道,“那、那二兩銀子我已經花、花了,是您讓我花的……”


    他說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荷包,擔心嶽淳後悔,是追過來要錢的。


    “放心,我不是來要錢的。”嶽淳被噎了一下,無奈道,“你先別吃了,趕緊跟我走!”


    嶽淳說著上前抓住葛福的胳膊,拉著他就要離開。


    “走什麽?去哪兒啊?好歹讓我把麵吃完再說啊!”


    看著還剩下大半碗的麵和裏麵的肉絲,葛福哪裏肯走。


    這肉絲還是剛才他不舍得吃,特意挑到一旁留著最後吃的。


    “你等我把這幾口吃完……”葛福掙紮著去抓桌上的筷子。


    “現在可不是吃麵的時候,找你有急事兒!”嶽淳直接鉗住他的雙手,連拖帶拽地把人弄上了馬車。


    看這架勢,要不是明知道自己又老又醜又窮,葛福都懷疑嶽淳是不是想綁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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