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磊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力地靠在背後的引枕上,歎氣道:“我自問這些年對許家不薄,你姐姐補貼娘家我也從不幹涉。


    “沒想到她屍骨未寒,你就已經開始惦記她當年的嫁妝了!”


    許炳榮被他說得麵露赧色,但也是轉瞬即逝,很快就拿出一番大義淩然的說辭道:“我這樣做又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姐當年的嫁妝,可是我爹娘東挪西借湊起來的,為了你們成親,我家可是勒緊褲腰帶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


    “如今我父母年邁,白發人送黑發人已是人間慘劇,如今姐姐甚至連孩子都沒有留下一個,於情於理,嫁妝難道不該歸還給我們是許家麽!”


    沈仲磊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找我家老太太把這件事說個清楚吧!”


    “我找你家老太太說不著!”許炳榮心道自己哪裏玩得過那個老狐狸,“姐夫,你如今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了,難道這點小事還要把老娘搬出來解決不成?”


    “我這些年雖一直在外為官,但我沈家三兄弟並未家,家中主事的一直都是母親。


    “你既然要討回當年的嫁妝,自然是要去找老太太說個清楚。”


    沈仲磊這樣說,也是沈老太太早就交代過的。


    她就知道許炳榮大老遠過來奔喪肯定沒憋著好事兒,如今還真讓她說對了。


    於是沈仲磊這邊直接開口送客,許炳榮隻得不情不願地被掃地出門。


    他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一咬牙,打算去求見沈老太太。


    大老遠過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


    沈老太太這邊早早就做好了準備,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


    許炳榮一進屋就被幾個年輕貌美的小丫鬟迷花了眼,兩隻眼睛都覺得有些不夠用了。


    沈老太太坐在上頭,實在看不慣他這副色迷心竅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掩口,輕咳了一聲。


    許炳榮這才回過神來,上前行禮問了聲老太太好。


    “別那麽客氣,有什麽事坐下說。”沈老太太倒也和氣,“來人,上茶。”


    二人寒暄了幾句,許炳榮這才切入主題,說起了許氏嫁妝的事兒。


    沈老太太聽後麵色微變,沒有生氣,隻幽幽地歎了口氣:“按說,老二出來做官這麽多年,我早就該給兄弟幾個分家了。


    “有些話,我一直不好意思對外人說,但是今天既然親家舅舅問起,我就也不瞞你了。


    “沈家這些年之所以一直沒分家,並非因為我這老太婆和老家的兄弟倆需要靠老二養活,而是家裏每年都要給他們貼補銀子,根本分不成這個家!”


    “怎麽可能!”許炳榮根本不新,許氏給娘家的錢一年比一年多,哪裏像是還需要婆家接濟的樣子。


    “我知道,這些話說出去,任誰聽了都不信。”


    “可是沒辦法,這就是事實啊!”沈老太太繼續歎氣道,“來人啊,把賬本拿上來給親家舅舅過目。”


    很快,就有婆子抬著幾個箱籠進來,放在許炳榮麵前,一一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放的都是賬冊。


    許炳榮一看,人家這是早有準備啊!


    既然敢拿上來給他看,自然是早就做好手腳的,哪裏還有什麽看的必要。


    再說了,這麽幾箱子賬冊,自己看完得哪輩子了?


    難道還要雇幾個賬房先生過來查賬不成?


    他剛要開口,卻聽沈老太太搶先道:“這麽多賬冊,親家舅舅肯定是看不過來的。


    “不過第一個箱子最上麵的那本賬冊,記錄的是這幾年的大宗開支,都是你姐姐親筆所寫,你可以過目一下。”


    她話音一落,不等許炳榮動作,就已經有人取出賬冊,翻開遞到他手中。


    許炳榮飛快地掃了幾眼,上頭還真是許玉柔的字跡。


    上麵清楚列明了每年的大項開支,包括沈家給了多少銀子,田莊、鋪麵收入多少,而大項開支除了人情往份,就隻剩下給許家的支出了。


    看著一年比一年多的數目,許炳榮的眼神立刻開始躲閃,像是被賬冊上的內容給燙著了似的。


    沈老太太長歎一聲道:“雖說父母有生養之恩,但是你姐姐當年嫁入我沈家,我們也是按規矩給了定聘之禮的。


    “就算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沒有千方百計巧設名目找婆家要錢貼補娘家的。


    “親家舅舅,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許炳榮突然抬手,打翻了丫鬟手裏捧著的賬冊,滿臉怒容道:“老太太,我一直尊您是長輩,但這不代表我沒有脾氣。


    “我姐姐人已經沒了,死無對證,現在再來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是黑是白,全憑你一張嘴罷了!”


    沈老太太無奈地搖搖頭道:“親家舅舅若是不信,我這裏還有人能夠證明。”


    “誰能證明?”許炳榮一瞪眼,“你們沈家的人,自然是向著沈家說話,我才不信!”


    “去把人請過來吧!”沈老太太吩咐完丫鬟,又扭頭回來對許炳榮道,“人不是沈府上的,過來需要些時間,親家舅舅先喝口茶,咱們等一會兒吧!”


    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等得許炳榮屁股上跟長了尖兒似的,扭來扭去都快坐不住了。


    終於有人一挑門簾子進來道:“老太太,人請過來了。”


    許炳榮立刻扭頭看向門口。


    進來之人他還真認識,竟是當年跟著許氏陪嫁過來的郭嬤嬤。


    沈老太太道:“郭嬤嬤半年前已經出府回家養老享福去了,但是這些年她一直跟在你姐姐身邊,這些事兒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原本想著人死為大,我也不想再追究這些事兒了。


    “既然親家舅舅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就隻好去把郭嬤嬤請回來了。


    “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問她便是。”


    許炳榮瞪視著郭嬤嬤,萬沒想到沈老太太口中的證人居然會是她。


    她是許氏的乳母,更是她的心腹,許氏那些秘密,根本就不可能瞞她。


    隻聽郭嬤嬤道:“舅老爺,夫人那些嫁妝,早在來永州府之前就已經變賣得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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