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東正在思考自己該如何向範昱如和沈天舒賠禮道歉,就聽範昱如開口道:“時辰不早了,程大人也回去休息吧,把程家的下人也帶回去吧,我帶人送沈大姑娘回去。


    “東泉寺畢竟是佛門清淨之地,沈大人家又在辦喪事,還是肅靜些好,您說呢?”


    “是,是,下官這就帶人回去。”


    範昱如都這麽說了,程浩東還能說什麽,連聲道歉之後趕緊帶人灰溜溜地走了。


    範昱如這才衝沈天舒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沈大姑娘,在下送您回去。”


    “有勞範公子了。”沈天舒衝範昱如點頭。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範昱如確定周圍沒有外人之後才道:“沈大姑娘放心,宋姑娘已經被安全送出東泉寺了。”


    沈天舒聞言一愣,這件事自己是拜托給謝延的。


    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寺外都是瑞親王府的人,謝延想送人出去,肯定也是繞不過去的。


    而且被範昱如知道也不是什麽壞事,便點頭道:“我也是受不了宋姑娘的懇求,所以幫她一次,隻是不知道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即便不走,留下難道就過得好麽?”


    範昱如說著,偏頭看向一身孝服的沈天舒。


    她皮膚白得幾乎要跟身上的衣服融為一體,分不出界限。


    渾身上下唯一有點顏色的,就隻有一雙烏黑的眸子和淺粉色的嘴唇了。


    範昱如看得有點兒入神,半晌才聽到沈天舒在他耳旁喚道:“範公子?範公子您聽到我說話了麽?”


    “啊?”範昱如猛然回神,對上沈天舒一雙略帶關切的眸子,忙道,“對不起,我有點走神。”


    “範公子這幾日趕路辛苦了,半夜還被這點小事驚擾,太過勞累才會如此。”沈天舒看著範昱如眼中的血絲道,“一會兒我叫人給範公子送兩個安神香囊過去,放在枕邊能睡得好一些。”


    “多謝沈大姑娘,不知姑娘剛剛問了什麽,範某沒聽清楚,實在失禮。”


    “我隻是想問問瑞親王和世子爺最近身體如何?”沈天舒確認範昱如沒事之後,繼續道,“最近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外出去為王爺複診,心中頗為掛念。”


    “王爺的身子還是老樣子,不過氣色卻比以前好了不少,大夫也一直按照沈大姑娘要求的樣式記錄每日的情況,我這次過來,還叫人謄抄了過去這段時間的帶了過來,打算等喪事結束再讓沈大姑娘過目。”


    “那就太好了。”沈天舒沒想到範昱如竟然帶了病案過來,十分高興,連連點頭道,“等會兒給範公子送香囊的時候,叫人直接帶回來就行。”


    “好!”範昱如點頭答應後又道,“上次從蘆家村回來之後,沈大姑娘給世子爺檢查過身體,又留下了藥方,世子爺一直有按時吃藥,最近也沒見他再犯胸口疼的老毛病,應該是沒什麽大礙了。”


    沈天舒聞言鬆了一口氣,眸子都比之前亮了幾分。


    厲子安的“病”到底是因她而起,解毒又耽誤了一段時間,之前在蘆家村的經曆,勾起了殘留在他體內的隱患,好在發現及時。


    她最怕的是厲子安不信自己,所以不按時吃藥,如今聽了範昱如的話,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裏。


    範昱如見她聽到厲子安的消息後連神色都與之前不同了,心裏忍不住泛起幾分酸楚,卻又強壓下去繼續道:“最近西狄那邊不安分,世子每日忙著練兵,還要跟諸位大人一起,根據情報分析西狄的動向,忙得不可開交,否則這次說不定就親自前來了。”


    沈天舒卻並沒把這話往心裏去,隻當他在開玩笑。


    沈仲磊不過區區知府,又不是什麽皇親國戚。


    他的繼室過世,瑞親王府能派人來吊唁,估計都已經是看在她在為瑞親王治病的份兒上了,堂堂世子爺怎麽可能親自前來?


    範昱如說這樣的話,估計也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瑞親王的身體的確有所好轉,所以麵對自己才這般奉承幾句吧。


    沈天舒卻不知道,範昱如說得還真是實話。


    若非脫不開身,厲子安說不定真會不顧反對,自己過來走一遭。


    隻不過肯定不能以專程前來吊唁的名頭,估計會另外找個什麽借口。


    沈天舒被送回住處之後,便叫明玉去找安神香囊。


    最近家裏人為了喪事熬得很是辛苦,有時候累過頭了反倒更睡不好覺,沈天舒便早早叫人配了一批安神的藥裝在香囊中,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用上了。


    明玉用錦盒裝好香囊,正準備打發人給範昱如送過去,就聽沈天舒語氣有些猶豫地道:“等等,再另外拿個錦盒,多裝幾個香囊一並送過去,就說是給世子爺的。”


    既然還要給世子爺,明玉最後幹脆自己跑了一趟,將兩個錦盒送了過去。


    回來的時候又給沈天舒帶回來一個扁扁的錦盒,盒子上不但有封條,竟然還有蠟封。


    拆開之後裏麵是兩本冊子並兩封信。


    冊子自然是瑞親王的醫案,兩封信上都寫著潼娘子親啟,落款分別是呂亭和宋常林,寫的應該是他們這段時間照顧瑞親王身體的一些所見所得。


    沈天舒先將信放在一旁,不想被別人的思路誤導自己的判斷,而是拿起醫案,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誰知翻開一看就愣住了,這字體,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範昱如剛剛說過病案是謄抄了一遍帶過來的,沈天舒也能理解。


    畢竟瑞親王的病案,王府自然需要保留最原始的一份。


    但是他卻沒說,這份病案居然是厲子安親手謄抄的。


    明玉過來撥了撥燭芯,輕聲道:“都這麽晚了,姑娘還是睡會兒吧。”


    沈天舒掏出懷表看了眼時辰道:“最多隻能睡一個時辰,算了,熬一會兒就過去了,明天回家之後就能好好休息了。”


    她說著翻看起了手中的病案。


    畢竟世子爺對父親的病情這般重視,她也該多上點兒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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