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先寫了封信交給高山,讓他帶著信速速趕去羅家買藥,然後才將元心凝請到偏廳說話。


    “誰成想我派來提前送信的人半路意外受傷,導致信沒能及時送到啟榮手裏。


    “而我年紀大了,受不得日夜兼程的趕路,途中難免要打尖住店,最後就差了那麽一兩個時辰……唉……”


    聽元心凝不怎麽順暢地說完事情經過,沈天舒也不由陷入了沉默。


    沈天舒此時才知道,之前救下的那位橫胎難產的產婦背後竟然還牽扯出那麽多事兒來。


    更沒想到竟然因為這些自己都已經忘了的事情,最後竟害了葛福的性命,不禁讓人唏噓。


    雖然前世二人交情甚篤,但是因為年齡差距的緣故,其實元心凝大部分的弟子沈天舒都並不熟悉,唯一有過接觸的便是季含薇。


    不過大家都是同行,她前世對元氏一門的風評還是有所耳聞的,並未聽說過有什麽嚴重的劣跡,誰知徐啟榮竟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元心凝見沈天舒震驚得說不出話,自己也尷尬得不行,長歎一聲道:“我這一輩子,自詡一直行得正坐得端,沒想到老了老了,竟除了這樣的事兒,弄了個晚節不保。”


    沈天舒聞言道:“元大夫,人都是會變的,即便是父母雙親,都無法保證孩子今後不走錯路,更何況是早已出徒的人。


    “徐啟榮做了錯事,怎麽也怪不到您的頭上。您知道這件事後,該做的也都做了,意外也不是您能提前預料的,隻能說是造化弄人了。”


    說完,二人齊齊地歎了口氣。


    半晌之後,元心凝才打起精神問:“潼娘子之前說有辦法幫葛福緩解痛苦,可否告知要用什麽?”


    “阿芙蓉!”沈天舒道。


    “那可是禁藥啊!”元心凝嘴上這樣說,神色卻沒有太大的變化,語氣也是平平。


    雖說阿芙蓉是朝廷禁藥,但是私下裏,還是經常有人會在自家院子裏偷偷種上幾棵,平時有個頭疼牙疼肚子疼,稍微吃上一點還是挺管用的。


    隻要不大規模地製售,也不會有人去抓。


    沈天舒手中自然沒有這東西,但她知道羅家肯定是有的。


    “用點阿芙蓉,能讓他少遭點罪。葛福已經時日無多,也不用擔心他會上癮。”


    麵對沈天舒的坦誠,元心凝反倒有些不太習慣道:“潼娘子這樣說,就不怕我去官府舉報你麽?”


    “師父在世的時候就與元大夫交好,我自然信得過您不是這樣的人。”沈天舒微微一笑道,“而且據我所知,元大夫與羅家關係一直交好,為了這點小事壞了兩家的情分就不值當了,您說是不是?”


    元心凝聽了這話,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麵露回憶道:“你這性子,倒真是跟阿潼有幾分相似。”


    正事兒說完,元心凝卻也沒急著走,有心試探,所以跟沈天舒聊起了別的。


    她越聊心下越是感慨,同樣都是徒弟,看看人家薑潼收的徒弟,再想想自家那兩個不省心的,這差的還真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兩個人以前本來就是朋友,此時聊起來,依舊是思路契合,越聊越是起勁兒。


    下人們不知道她倆關上門在說什麽,也不敢隨便打擾。


    等沈天舒發現外麵天色已晚的時候,不知不覺竟已過去了兩個多時辰。


    元心凝見沈天舒掏出懷表查看時辰,識趣的起身道:“今天真是耽誤潼娘子的時間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不然徒,徒弟們該擔心了。”


    沈天舒急著回家,也沒客套地假意挽留,起身脫口而出:“事已至此,多思無用,實在睡不著覺的話,不如想想如何清理門戶,給其她徒弟以警醒,讓她們引以為戒。”


    這話一出,沈天舒便知自己失誤了。


    主要是剛才聊得太暢快,這會兒一著急竟直接用上了前世的語氣和態度。


    看到元心凝若有所思的神色,沈天舒搶先開口道歉:“元大夫,實在抱歉,是晚輩唐突了,我送您出去。”


    幾句話的工夫,沈天舒已經平複好了心情。


    元心凝前世與她雖然關係很好,但是通信遠遠多過見麵,她遠不如章沐秋那般對自己的語氣和習慣了如指掌。


    而且章沐秋之所以敢相信她的身份,也是她反複故意露出破綻,慢慢引導出來的。


    饒是這樣,章沐秋也是心理鬥爭了許久才終於接受了這個過於離奇的事實。


    元心凝年紀這麽大,性格又務實沉穩,應該不會往奇怪的地方去想的。


    果然不出沈天舒所料。


    元心凝雖然之前對潼娘子的身份有所懷疑,但見麵後很快被她的醫術和知識所折服,疑慮盡去。


    在之後的交談中,她也的確偶有恍惚,仿佛坐在對麵跟自己說話的人是薑潼。


    但是回過神來之後,她卻也並未多想,隻是忍不住在心下感慨,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師徒二人也太像了。


    臨出門前,元心凝道:“徐啟榮那邊,我會做出處理的。葛福這裏我也會負責到底,所以還望能在這件事兒上與潼娘子保持聯係。”


    沈天舒聞言會意點頭道:“我最近有些忙,很多時候不方便抽身,有什麽事兒沐秋會跟您聯係的。”


    “真是有勞潼娘子了。”


    元心凝如今住在徐啟榮租的房子裏,跟沈天舒的醫館離得不遠,走不上幾步就到了。


    徐啟榮和季含薇今日都被她丟在家中沒帶過去。


    此時見她回來,季含薇立刻迎了上去,徐啟榮雖然綴在後麵,目光卻也關切地落在她身上。


    “師父,葛福的情況如何?潼娘子怎麽說?”季含薇按捺不住地問。


    她這幾日一直跟在元心凝身旁,對葛福的情況了如指掌,卻沒有半點兒治療的頭緒。


    季含薇此時心裏七上八下,既希望葛福能夠活下來,卻又不希望潼娘子當真比自己強那麽多。


    元心凝剛見了故友的徒弟,此時再看到自己這兩個明年年紀都夠做人父母的徒兒,當真覺得臉上發燒,直臊得慌。


    “我知道你究竟想問什麽。”元心凝沉著臉道,“我也不怕告訴你,潼娘子的本事遠在你之上,甚至比我還強上幾分。”


    “怎麽可能!”季含薇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地連退幾步,“她、她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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