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躲在窩棚裏,懷裏沒了孩子柔軟溫熱的身體,這讓她覺得更加難熬。


    她現在已經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躲了多久。


    窩棚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天舒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身體繃緊,像一張被拉開到極限的弓。


    窩棚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內外光線的強烈反差讓來人的腳步有一瞬的停滯。


    沈天舒卻清楚地看到,來人黑巾蒙臉,絕對不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一切仿佛都與當年的血色記憶重疊。


    恍惚間,沈天舒一時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是沈天舒還是薑潼。


    變成沈天舒的這些時日,難不成都是自己死前做的一個冗長的夢?


    沈天舒身體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舉起手|弩,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對方不要發現被藏起來的厲子菡。


    就在她靜靜等待著最終命運的時候,剛才在巷子裏看到的年輕人居然又追了上來。


    兩個人在窩棚門口再次打了起來。


    這個歹人的身手比之前攔截馬車的四個人好上許多,兩個人過了幾招就打到窩棚外麵去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窩棚門口再次被一個人影擋住。


    沈天舒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都無法思考這次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姑娘,你還好麽?”溫和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天舒這才反應有些遲鈍地眯起眼睛,抬頭朝來人看去。


    來人一副書生打扮,頭戴布巾,一襲青衫,此時滿臉關切地看著她。


    見沈天舒沒有反應,來人也不著急,十分有耐心的繼續道:“姑娘放心,歹人已經被我打跑了,你現在安全了。”


    沈天舒僵硬的狀態這才稍稍有所緩解。


    她抬起眼睛看向來人,似乎在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偽。


    “姑娘不必擔心,在下蔣鬆淵,京城人士,遊學至此,不是壞人。”蔣鬆淵說罷又問:“姑娘有沒有受傷?”


    沈天舒緩緩的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蔣鬆淵溫聲道:“姑娘不如先隨我出去。”


    沈天舒一聽這話卻警惕起來,搖頭道:“不用了,我,我現在有點不太方便,我等家人來接我就好。


    “如果可以的話,可否請蔣公子幫我去興安大街中的醫館報個信,讓家中下人過來接我?


    “蔣公子的大恩大德,日後定當相報。”


    “也好,那我去找個人幫忙送信,我還是守在這裏比較好,免得那個歹人再折返回來。”


    蔣鬆淵考慮的倒也周全,但是就在他站直的瞬間,身體突然間晃了幾下,然後轟然倒地。


    他這樣子跟剛才被弩箭射殺的侍衛幾乎如出一轍,驚得沈天舒瞳孔劇烈收縮,上下牙控製不住地相碰,嘚嘚作響。


    但是過了片刻,外麵一片安靜,並沒有人進來殺人。


    沈天舒這才鼓起勇氣,準備去查看一下蔣鬆淵的傷勢。


    她此時連站都站不起來,隻能狼狽地手腳並用爬到蔣鬆淵身邊。


    湊近了發現,蔣鬆淵後背被銳器刺傷,衣衫已經被血浸透了,此時應該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


    沈天舒想要幫忙,無奈手邊連根針都沒有,她隻能徒勞地伸手按住蔣鬆淵的傷口,希望能夠減緩他失血的速度。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也不知該向誰求助。


    窩棚這邊原本該有的差役和王府侍衛今日竟然一個都不在。


    就在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沈天舒循聲望去,緩緩睜大了眼睛。


    隻見厲子安遠遠地朝她走來。


    他步子邁得很大,袍角翻飛,很快就來到沈天舒麵前,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自己身邊,讓她遠離地上的蔣鬆淵。


    跟在厲子安身後的人立刻衝上去,將蔣鬆淵團團圍住,十幾把閃著寒光的刀尖立刻對準了他。


    “世子爺,是這位蔣公子救了我們。”沈天舒見狀急忙解釋。


    厲子安聞言衝手下使了個眼色道:“還不趕緊將人送去醫館。”


    侍衛們聞言將刀收了起來,很快便找來木板,將昏迷不醒的蔣鬆淵抬走了。


    厲子安握著沈天舒滿是血汙的雙手,絲毫沒有嫌棄,反倒因為她雙手冰涼而擔心不已。


    麵具遮擋之下看不到她的麵色,但嘴唇卻早已褪盡血色,泛著十分不正常的灰白。


    厲子安擔心地問:“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沈天舒搖搖頭,緊接著想起來又著急道,“郡主!郡主還在窩棚裏!”


    厲子安把她拉到旁邊的一個木箱旁,讓她坐下,從侍衛手中接過大氅給她披上,沉聲道:“別急,坐這兒等我。”


    將沈天舒安頓好,厲子安彎腰鑽進窩棚。


    窩棚內很快傳出厲子菡的哭聲。


    “嗚嗚——大哥——”


    厲子安抱著厲子菡走出窩棚,重新走到沈天舒身邊。


    “潼姐姐——”厲子菡看見沈天舒後哭得更厲害了。


    “郡主別怕,沒事了。”沈天舒強打起精神安慰道。


    厲子安抱著妹妹,衝沈天舒道:“我先送你回去。”


    沈天舒裹著大氅,此時終於緩過來了一些。


    “蔣公子呢?”她擔心地環顧一周。


    厲子安微微眯起眼睛,問:“什麽蔣公子?”


    “就是蔣鬆淵蔣公子。”沈天舒此時身體疲憊不堪,精神更是因為長時間緊繃後有些恍惚,整個人昏頭昏腦的,卻還惦記著蔣鬆淵的傷勢,“他傷勢嚴重,必須要盡快處理才行。”


    “放心,我已經著人將他送去醫館了。”厲子安耐著性子道,“現在那些歹人還沒抓到,外麵太不安全,而且天都要黑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沈天舒這才警覺天色果然已經很暗了,王府的侍衛都已經撐起了火把照明。


    “勞煩世子爺了,將我送回醫館即可。”


    “城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少不得要去找沈大人商議一下,送你回去不過是順路罷了。”


    沈天舒覺得這話說得好像也沒毛病,這才點頭同意了。


    她完全沒有想到,就算當真是有公事,也該是厲子安召沈仲磊去王府議事,哪有自己主動上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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