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醉酒,沈天舒不得不留宿在瑞親王府。


    厲子安將她帶回去安頓好,一邊派人去沈家送信,一邊吩咐芳馥在外間守著,以防她有什麽需要。


    而他自己則在喝了一碗醒酒湯之後,直奔前院書房。


    沒想到都這個時辰了,書房裏竟還亮著燈。


    厲子安推門進屋,看見範昱如正坐在燈下不知道翻看著什麽。


    “世子爺回來了。”範昱如也沒想到,厲子安這麽晚了還會再來書房,放下手裏的書,起身迎了上來,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之後,忍不住道,“世子爺這是把我那一壇黃柑酒都給喝光了?”


    “怎麽,現在才舍不得?晚了,已經喝光了。”厲子安說著直奔書桌。


    範昱如聞言有些遺憾地說:“那壇黃柑酒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才買來的,之前我爹找我討,我都沒舍得給,沒成想最後自己連一口都沒撈著喝。


    “唉,早知道還不如孝敬我爹了,至少還能跟著蹭兩杯嚐嚐。”


    厲子安卻沒心思跟他閑扯,著急地攤開紙,胡亂抓了一支筆,在筆洗裏蘸了點兒水,然後往墨錠上隨便蹭了幾下,然後飛快把腦海中那十幾個字寫下來。


    若是平時,別說十幾個字了,幾十個、幾百個毫無關聯的字,他聽一遍也都能記得隻字不差。


    可今天畢竟喝了酒,這黃柑酒的後勁兒已經越來越顯現出來。


    他不敢再耽擱,生怕一覺醒來就忘了個幹淨。


    “世子爺寫什麽這麽著急?”範昱如好奇地湊上前,看到最後幾個字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薑神醫醫案中藏的密文?世子爺又找到其他醫案了?”


    厲子安沒有什麽事需要瞞著範昱如,聞言點頭道:“是醫案中的密文,但不是我找到的,是沈姑娘酒後說出來的。


    “聽她話裏的意思,這些字應該是薑家血案的線索。


    “當初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你仔細看看,說不定能幫我想起什麽。”


    這些字雖然讓厲子安有熟悉感,但又似乎十分遙遠,讓他懷疑說不定是自己小時候無意中看到過什麽。


    而幼年時期,他跟範昱如幾乎形影不離,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在王府跟著範炳榮開蒙,然後又去宮中跟皇子們一起讀書,學習騎射。


    所以但凡厲子安看過的書,範昱如基本也應該是看過的。


    範昱如隻拿起紙掃了一眼,便實在受不了厲子安胡亂劃拉出來的草書。


    而且厲子安剛剛也根本也沒好好研磨,隻是胡亂在墨錠上蹭了幾下,導致很多地方筆觸極淺。


    趁著現在還沒幹透,才隱約能看到些許痕跡,等會兒幹了怕是都看不清寫的是什麽了。


    範昱如幹脆自己重新研墨舔筆,抽出一張紙,把十幾個字端端正正地謄抄上去之後,拿著自己重新寫好的看起來。


    厲子安靠坐在椅子上,看著範昱如的一係列所作所為,忍不住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道:“麻煩!”


    範昱如一邊看著紙上的字,一邊不甘示弱地還嘴道:“若讓我爹看見世子爺這樣寫字,怕是要重新盯著您描紅練字了!”


    厲子安瞬間想起小時候練字的辛苦和範炳榮手裏的戒尺,心有餘悸地擺擺手道:“你趕緊看吧!”


    但是範昱如對著紙上的字端詳了許久,默默在心裏更改了上百種排列方式,最終卻還是搖頭道:“我實在看不出來這是什麽東西,也沒有找到任何熟悉的感覺。”


    說罷他又試著猜測道:“會不會這些文字隻是第一道密文,想要揭曉最終的謎底,還需要用另外一種破解之法?”


    “會弄得這麽複雜麽?”厲子安也找不到頭緒,幹脆轉換思路開始分析起薑濉這兒做的目的,“其實你想想看,在醫案中藏密文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不是麽?


    “如果這些線索當真是薑老神醫留下的,那就證明他早在出事之前,應該就已經有了一些預感,否則誰會好端端的弄這些東西?


    “可既然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為何不幹脆去報官?


    “以薑老的身份和薑家在杏林之中的威望、地位,即便隻是無端的懷疑,官府也絕不可能坐視不理。


    “就算有什麽絕對不能報官的理由,也可以想辦法把家中晚輩送幾個出去藏起來,但凡能保下一絲香火也是好的啊!”


    範昱如也想不通,皺眉道:“當年薑家的滅門慘案,本就處處都透著不正常,隻是當時王爺受傷,王府自顧不暇,所以也沒精力去留意這些事兒。”


    厲子安覺得酒勁兒開始上頭,不願再動腦子,直接吩咐道:“不管怎麽樣,先安排人查起來再說吧!”


    範昱如卻並怎麽看好這種猶如大海撈針般的浪費人手,皺眉道:“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再想重新找到線索實在太難了。”


    “我答應她了!”厲子安喃喃道。


    雖然是酒後之言,以沈天舒上次醉酒之後的情況來看,她酒醒之後可能什麽都不會記得。


    但是對厲子安來說,必須要信守承諾。


    “對不起,世子爺,您剛剛說什麽了?我沒聽清楚。”範昱如投來疑惑的目光。


    厲子安卻搖搖頭,沒有再重複,抬手按著額角直接道:“你挑幾個細心的人手去查,讓他們行動隱蔽點兒,小心別打草驚蛇。


    “對了,之前不是叫人去留意薑老神醫送出去的醫案麽,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也沒收到什麽消息?


    “叫他們都上點兒心,別的查不到也就算了,先把手頭上這個能抓住的線索搞清楚也是好的。”


    “是!”見厲子安心意已決,範昱如才沒有繼續反對,領命下去。


    隻剩厲子安一個人留在書房內後,他便坐在桌前開始發呆。


    雖說之前陪沈天舒去薑家老宅祭拜的時候,沈天舒的確表現得十分哀慟。


    但自打從應天府回來後,就極少再聽她提起薑家的事兒。


    所以之前厲子安一直以為,沈天舒可能隻是對身為師父的高陽郡主比較有感情,與薑家其他人沒什麽交集,自然也不會有太深的情感羈絆。


    可是今天他才看出來,一提到薑家,沈天舒的那種悲痛之情,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甚至說是深深紮根於她的魂魄之中也不為過。


    也許這才是她平時絕口不提的緣故。


    原來不是不痛,而是太痛!


    錐心蝕骨的痛!


    所以才不從敢提,更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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