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聲很微弱,顯然是被人刻意地壓抑住,不過這房子屬於老房子,隔音效果並不算太好,楊歡還是聽得很清楚。


    他心裏湧起一股好奇,不自覺的起身走了出來。


    客廳裏,程虞錦正坐在靠牆的沙發上,懷裏抱著一把精致小巧的吉他,茶幾上擺放著一個本子,似乎是樂譜之類的東西,她專注地盯著那個本子,一邊哼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撥弄著懷裏的吉他弦。


    發現楊歡走出來,程虞錦驚訝地挑了挑眉毛,帶著一絲歉意問到:“對不起,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楊歡連忙擺手道:“沒有,我隻是好奇出來看看。”


    程虞錦抿著嘴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用這個動作表達自己的歉意。


    楊歡聳聳肩,看著茶幾上的樂譜問到:“你是在練歌?”


    “嗯。”程虞錦輕輕柔柔地回答到:“平時都在學校裏練,不過今天周末,隻能在家裏練練,如果打擾到你,要不我去外麵練吧?”


    楊歡趕緊說道:“不用不用,我也沒什麽要緊事,不會被打擾到……”


    說到這裏,他似乎心有所感,望著程虞錦麵前的那本樂譜,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程虞錦見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陷入了呆滯狀態,不由有些納悶,連忙招呼道:“那個……你還有什麽事嗎?”


    “嗯?”楊歡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程虞錦俏臉泛起淡淡的紅暈,似乎有些難為情地說道:“那個……如果你沒事的話,我準備開始練歌了。”


    “哦!”楊歡這才醒悟過來,原來人家是嫌自己打擾到她了。


    他連忙道歉到:“不好意思,我回去繼續碼字了。”


    說完他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可是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住,回頭朝程虞錦問到:“那個……我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問問。”


    程虞錦順了順懷裏的吉他,說到:“什麽事?”


    楊歡撓了撓頭,說到:“其實……我也挺喜歡音樂的,我自己寫了首歌,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幫我鑒賞一下?”


    “你自己寫歌?”程虞錦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睜眼的時候特別可愛,仿佛一個精致的瓷娃娃,透著一種天真和純潔的氣質。


    不過楊歡此時腦子裏被那個大膽的想法滿滿地占據了,根本沒功夫去理會美女那難得一見的誘人表情。


    “是啊,”他有些羞臊地繼續撓了撓頭,刻意解釋到:“我自己也寫了幾首歌,想去投給娛樂公司試試,不過不知道水平到底怎麽樣,你既然是學音樂的,要不幫我品鑒品鑒?”


    程虞錦總算收住了自己那可愛的驚訝表情,轉成了一副好奇的神色,問到:“原來你也會寫歌的嗎?那真是厲害了,行,你拿出來讓我學習學習吧。”


    楊歡這才知道,原來這位美女不是不會說話,她隻是對自己不感興趣的話題不願搭理,當她有興致的時候,她說的話其實也蠻動聽的。


    其實楊歡哪裏會寫什麽歌,他之所以動這個念頭,還是因為那些來曆莫名的音樂資料。


    他知道這些都是好歌,因為他聽起來覺得很棒,可這些歌到底有多好呢?他不是專業歌手,也說不出個道道,正好這裏有一個懂行的鄰居,所以他想聽聽這位鄰居的專業意見。


    畢竟如果他真的想靠這些歌曲成名的話,得首先保證這些歌真的能夠紅起來。


    那個世界的經典,不等於是這個世界的經典,同樣,他認為好的東西,別人不一定也認為好。


    他需要獲得更加專業的肯定,才能給自己樹立起強大的信心。


    於是楊歡趕緊跑回自己的房間,隨手抽了一張樂譜返回了客廳。


    這些樂譜是他這幾天辛辛苦苦根據音頻文件抄錄下來的,畢竟他不可能直接把這些成品的歌曲放給別人聽,所以隻能把它們轉化為樂譜,然後找機會遞給那些娛樂公司。


    他手上的這張樂譜,是一首叫做《後來》的歌曲。


    這是一首很有味道的歌曲,如果沒有相當的經曆,恐怕沒那麽容易領會到這首歌裏麵的那些歎息和悔恨,不過即便如此,這首歌光靠旋律也很能抓人,楊歡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就覺得很有感觸。


    但他今天卻並非刻意要選這首歌,純粹是因為這張樂譜正好放在最上麵,他順手而已。


    程虞錦看到楊歡居然真的拿著一張樂譜回到了客廳,臉上驚訝的表情不由地又再次浮現出來。


    她一開始還以為楊歡是為了和自己接近,所以找了個那麽蹩腳的借口。


    畢竟這麽多年來,她對自己的外貌也已經有了很深刻的認識,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打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借口想要接近自己,他們眼中那難以掩飾的光芒,哪怕是個瞎子都能感受得出來。


    楊歡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來的光芒,和那些試圖接近自己的男生沒有任何兩樣。


    要不是因為最後楊歡總算還保持住了一份矜持,以及他的樣貌還算清秀,估計程虞錦也不會這麽幹脆的決定租下這間房屋。


    隻是當楊歡用極快的速度帶回來一張樂譜之後,程虞錦才明白,原來這位鄰居是真的早有準備,並非臨時想找個借口來跟自己親近。


    可即便如此,她也對楊歡帶回來的那張曲譜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


    一個影視學院管理係畢業的宅男,職業是網絡寫手,卻突然拿出一張樂譜要自己評價,自己應該對這張樂譜抱有多高的期待?


    程虞錦甚至懷疑,這張樂譜是不是楊歡故意投其所好,不知道從哪裏東拚西湊弄了張樂譜來,想要趁機跟自己親近。


    所以她在驚訝之餘,眼中也帶上了一絲不屑的色彩。


    隨隨便便拿一張樂譜來接近自己,可沒辦法讓自己對他產生好感。


    這麽想著,程虞錦便饒有意味地接過了楊歡手中的那張樂譜。


    “後來?真是個怪名字。”第一眼看到歌名,程虞錦並沒有急著下評語,出於對音樂的真心喜愛,她並不會在看完整張樂譜之前做出任何評論。


    然而隨著目光逐漸下移,她心目中的驚訝卻越來越濃重。


    很流暢的旋律,下麵竟然連歌詞都已經配好了,而且無論是旋律還是歌詞,在程虞錦看來,都稱得上是上等之作。


    雖然程虞錦目前還隻是一個音樂學院的自考班學生,可她的音樂素養並不低,若非如此,她也沒資格能去春生路的酒吧駐唱,可即使以她那挑剔的眼光看來,這首歌也應該是一首成熟而完整的作品,完全不像是出自一個和音樂毫無關係的網絡寫手的筆下。


    唯一的遺憾是,她並沒有這首歌歌詞中所描述過的那種經曆,所以暫時還無法體會到這首歌意境當中的精髓。


    隻是看完整篇樂譜之後,程虞錦忍不住愣住了。


    “我……可以試試彈奏一下嗎?”她揚起頭問楊歡。


    楊歡沒反應過來,“嗯”了一聲。


    程虞錦舉了舉手中的吉他,說道:“我想彈奏一遍試試。”


    “哦哦,沒問題。”楊歡趕緊點頭。


    程虞錦微微頷首,認真地把樂譜擺放到了茶幾上,然後抱著懷中的吉他開始調起音來。


    斷斷續續試了兩三遍,她似乎已經有了把握,很快開始了完整的彈奏。


    那柔和的吉他聲娓娓在客廳中響起,很快,程虞錦清冷中卻帶著輕柔的聲音也隨之唱響:


    “梔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聞到一陣芬芳”


    歌聲低沉,音樂環繞間,似乎隱隱約約能看到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一位身穿白色學生衫,纏繞著藍色百褶裙的女孩,宛如一朵幽幽靜靜地丁香花,站在那充滿著歲月痕跡的荒涼小巷路口,麵容安靜而哀婉地眺望著遠方,遠方,曾經是她和他牽手走過的地方,每一塊青石板路,每一麵灰色的牆壁,似乎都殘留著兩人曾經灑下的歡笑,淚水,喜悅,還有爭執。


    後來,那個男孩終於離開,無盡的爭執在兩人中間劈開了一道重重的裂痕,這裂痕無法遮掩,真實而又倔強的存在,當兩人都無法再忍受彼此的親熱再回不到當初時,分手,成了唯一的選擇。


    可是多少年後,當那個女孩再回到曾經牽手的地方,此時她已經變得成熟,懂事,她終於明白,當初那些爭執,那些橫亙在彼此之間的裂痕,其實都隻是年輕時的固執,是彼此還不懂事的時候相互間的不妥協,是人生路上需要成長和成熟之前所預交的學費。


    等到終於明白時,斯人已去,時光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那種淡淡的哀愁,深埋於記憶之中的懷念,曾經的歡笑和愉悅,全都映襯出了如今的失落,以及彷徨。


    後來,當我們學會如何去愛,可該愛的那個人,卻已經不在。


    隻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的人,才能體會到這首歌當中那濃濃的悲哀,以及明媚的憂傷。


    一曲終了,隻剩下幽幽一聲歎息。


    程虞錦剛開始唱的時候,還沒能體會到歌曲當中那種寂寥的意境,但是當她越唱越多,她便開始感受到越來越氐惆。


    好的音樂,總是直指人心,即便沒有那樣的經曆,也能從中感受到共鳴,進而生出同愾之意。


    程虞錦已經徹底被這首《後來》給征服了,彈完一遍又一遍,直到許久之後,她才幽幽地放下吉他,望著楊歡認真的問到:“這首歌,真的是你寫的嗎?”


    楊歡心裏咯噔一下,突如其來的湧出一股巨大的不安,強裝鎮定問到:“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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